“什么，你瘋了，要我辭職？”

天還沒亮，老媽那彪悍的女高音便從床上飆升，惹得老爸跟蕭北同時將頭縮回了被窩里。

今天難得兩口子都休息，本來打算多睡一會補補覺，但心里藏了事的蕭鵬怎么也睡不著。前幾天閨女問他，是不是該想法讓生意步入正軌了，老這樣去集市上搶生意誰都受不了，而且掙的錢也有限。

其實就算蕭北不提出這個問題，蕭鵬也想到了。這種小本買賣短時間干可以，時間長了確實太累，而且沒有發展前景。最近他出去倒騰布料的時候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只是苦于沒有碰到合適的商機。但前幾天發生的一件事卻讓他看到了曙光。

原來蕭鵬有一個關系不錯的哥們，叫肖明，年齡稍長，蕭鵬便稱他肖大哥。這個肖明以前跟蕭鵬一個車間，后來托人在鎮上找了份工作，舉家搬遷到鎮里住去了，兩人便少了聯系。巧的是，一次蕭鵬去鎮里賣衣服的時候碰上了肖明一家出來逛街，便送了他們一件女式的上衣作為禮物。本來沒放在心上，結果隔了沒多久，肖明竟然大老遠找上門來了，還領著另外一個男的。

這男的叫房乾，是肖明的一個遠房親戚，一直在BJ做服裝生意，一年365天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外面進貨。那幾天回老家來探親，一眼相中了肖明媳婦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也就是蕭鵬送的那件，非讓肖明帶他來找蕭鵬，說是要進一批回BJ賣。肖明覺得這是好事，于是趕了個大早兩人便過來了。

那天趕上方惠白天上班，蕭鵬也是特地從單位請了假回家的。

那房乾一進門，就被蕭北家里掛著的幾件衣服吸引了，湊上去研究了半天，臉色越來越興奮。當聽說這些衣服全是蕭鵬老婆設計的時候，房乾作為生意人的本色立馬表露了出來。

他當即跟蕭鵬拍板，說是以后蕭家做的衣服他全包了，定期來提貨，價格比蕭鵬他們賣的還要高出1元。但有個條件，蕭鵬家的衣服以后只能賣給他，不能再賣給其他人。

房乾的主意確實挺誘人，至少現在看來，有了他這個銷售渠道，蕭鵬跟方惠只管在家買布做衣服就行，少了隔三差五地往外跑，輕松多了，還不影響上班。那邊肖明也覺得這主意不錯，要不蕭鵬跟弟妹總是在外面做買賣，廠子里會有人說閑話的。

蕭鵬當時也有些心動，但接過旁邊的蕭北遞過來的眼色后，便把心沉了沉，跟房乾說：“這樣吧，本來我們是打算自己租個門頭面做個小買賣就行。現在這事我也做不了主，還得等她媽回來一起商量一下再說。”

一聽這話，肖明先不干了，“我說老弟啊，家里的大事都是男的來拿主意，你看看你，真不痛快，還得跟老婆商量。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看這樣就行，這么好的事情，你老婆肯定同意。你別婆婆媽媽的了，說出去讓人笑話。”

一聽這話，蕭鵬還沒開口，蕭北把話接了過去了：“肖伯伯，話不能這么說啊。這衣服是我媽媽設計的，選料，剪裁，縫紉也都是我媽媽一個人做的，就連出去賣也有我媽媽的一大半功勞，可以說我媽才是賣衣服的主力，所以爸爸才要先問過媽媽的意見才行，萬一媽媽不同意，憑我爸一個人也做不出衣服來啊。再說了，沒問過我媽你們怎么知道我媽會同意呢。要我看，房叔叔這個主意是不錯，可是媽媽一個人能力有限，一個月也做不了幾件衣服，真要拿到BJ去賣，掙的錢連路費都頂不了呢。您說是吧，房叔叔。”

“這……”蕭北嘎嘎嘎地說了一大通，驚得肖明跟房乾兩個人大眼對小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房乾見過的世面多，先反應了過來，把頭轉向蕭鵬：“大哥，你閨女真的才三歲？”

“呵呵，讓房老弟見笑了，大哥你也別生氣啊，我這閨女從小就是個小人精，有時候我們也拿她沒辦法。不過剛才這孩子說的也在理，做生意嘛，時間有的是，不急在這一時。你看時間不早了，你看你們大老遠來了，怎么也得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啊。中午你弟妹不回來，就讓我準備幾個下酒菜，中午咱哥三個好好喝一杯，怎么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肖明跟房乾也不好再說什么，再說一大早過來，肚子確實餓了。于是幾個大老爺們便動手拌了幾個涼菜，蕭鵬又出去買了幾個熟食和一瓶老白干，大家暢飲了一番，一直折騰到下午兩點多兩人才起身告辭。

臨走時房乾還不忘囑咐蕭鵬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絕不會虧待他之類的。而那個肖明典型的喝多了的表現，幾乎趴在房乾身上出的門，可憐那房乾的小身板，還要顫顫巍巍地頂著一米八多的肖明，讓蕭北不禁感嘆：生意人不容易啊。

送走了這兩位尊神，老爸便關上門拉著蕭北商量今天的事情。

“北北，你覺得跟房叔叔合作不好嗎？別賣關子了，說說你的想法吧。”自從上一次蕭北纏著他賣衣服開始，蕭鵬就再也不敢小瞧自家的閨女。

蕭北翻翻白眼，說道：“我沒什么意見，就是覺得把衣服賣到BJ跟賣到集市上對咱家來說是一樣的，除了少了一套擺攤的程序外，沒什么區別了，都是小本買賣，做不大。再說了，萬一那房乾從這拿了一件衣服，回去再找工廠照著加工，成批地生產，那咱們可就虧大了。老媽設計出來的衣服，卻讓別人花幾塊錢買去大批量的生產掙大錢，你們會覺得很怨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賣衣服要想掙大錢，還得大規模地生產，多賣多掙錢？”

“不光是要批量生產，還要注冊自己的品牌，要不然別人都跟著模仿了，咱們就掙不到錢了。”……

那天，爺倆一直討論到方惠下班回家，蕭鵬終于下定決心自己辦廠，結束蕭家兩口子零賣零賣的貨郎時代。

籌備的事情蕭鵬一手包辦了。這幾天他一有空就四處打聽廠房和注冊的事情，還時不時地偷學一下單位里的管理知識，覺得準備的差不多了，這才試探著跟方惠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辦廠子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像蕭鵬兩口子都要上班，肯定沒那么多時間。但都辭職也不穩妥，至少留下一個人，萬一不成功也好有條退路。做衣服的事情都是方惠一手包辦，而且本身方惠掙的錢也不如蕭鵬多，思來想去，蕭鵬決定讓老婆出來看廠子，到時候工廠的名字寫方惠的，要是被單位查出自己的名字在外面注冊了公司，結果肯定會被開除的。

但方惠那塊硬骨頭也不是那么好啃的。這不，一晚上沒睡踏實的蕭鵬，大清早就把老婆推醒，迫不及待地說了自己的打算，不出意外地換來了老婆高八度的尖叫：“你瘋了你，想都別想，現在廠子里都不招工了，以后萬一有個什么事，我到哪找工作去？”

這個時間正是屋里屋外都靜悄悄的時候，方惠那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深深刺痛了蕭北的耳膜。蕭北趕緊把小腦袋往被窩里縮了縮，絲毫不理會老爸求助的眼光，暗想，老爸，你加油吧，我就不奉陪了。萬一老媽知道這事自己也摻了一腳，還不得把自己這把小骨頭拆了。嗚嗚，保命要緊。

蕭爸：小兔崽子，關鍵時刻掉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