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瑜見到梁辛的時候，他正在辦公室和一群學生聊天，看起來溫厚寬容整個兒一大善人，特有公仆的做派。小紅旗擺在桌子前邊兒，背后掛著“學生第一”的牌匾，蕭瑜坐在沙發上想，這個也許就是木揚嘴里說的“牌坊”，只是不知道今個兒這位“婊子”賣不賣。這么想著的時候蕭瑜自己都有點兒不還意思了，看來再純潔的人跟木揚混久了也會變壞的，那家伙，純粹一大染缸，還是裝滿墨汁的染缸。

等學生離開的時候，蕭瑜走過去，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梁科長，這是點兒小意思，您給個面子收下吧，以后還請多關照。”

其實對蕭瑜來說這也是第一次送禮，不知道怎么個送法才合適，索性就直接攤牌，省的啰嗦，說不定還能歪打正著。送禮，也是門學問，可是蕭瑜在這方面也不及格。

梁辛把裝錢的信封推給蕭瑜：“你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嗎，我們是不能隨便收禮的，這可是黨的紀律。不過你要是請我喝咖啡還是可以的，這個是允許的。”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蕭瑜不是白癡，自然聽得出來。

兩人出現在學校邊的咖啡廳里的時候，剛過了早飯午飯還不到點，所以店里沒多少人。蕭瑜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梁辛聊著，感覺特尷尬拘謹。同是文化人，蕭瑜就沒感覺和木揚在一塊兒的時候有這么強烈的差距感。木揚有時候說話是帶點新名詞兒，但是聽起來更像是幽默。梁辛這邊本來準備顯得自己博學點，可是很快也發現蕭瑜根本插不上話，一問之下才知道蕭瑜并不是從大學里出來的。不過這并沒讓梁辛失望，恰恰相反，讓他覺得自己更有優越性。

梁辛提出幫蕭瑜報個補習班都時候考成人高考，說年輕人總還是得有張文聘，要不在社會上不好混。這是明顯的套近乎，但是確實說中了蕭瑜的心事。雖然木揚沒說過什么，但是蕭瑜始終覺得文化上的差異讓自己很不安，和木揚不搭調。蕭瑜最終沒同意，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道理她還是懂的。梁辛也沒強求，他對自己有信心，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最后，喝完咖啡當蕭瑜再一次把錢交給梁辛的時候，他收下了，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感覺也沒有，更不提什么紀律不紀律的了。“果然是婊子”，蕭瑜在心里暗自鄙視著。

兩天后，木揚的公司拿到了C大校報排版印刷的代理權，而且在C大校園里海分到了一間辦公室。木揚這次徹底服了，這社會沒關系還真不行，特別是玩文化產業的。由于不用再忙著去搞宣傳，蕭瑜終于閑了下來，在C大旁邊上成人高考補習班。木揚說你別學了，我這正宗的本科畢業生都沒工作呢你學那個純粹是浪費人民幣。蕭瑜懶得反駁他的學習無用論，因為她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去考文聘找工作，她求的只是讓自己和木揚更搭調。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然梁辛會時不時的找機會接近蕭瑜，但是旁邊有木揚這個活動監控器盯著，他也不好做什么。

今天是木揚最開心的日子，11月22，木揚25歲生日，愛情事業雙豐收的感覺真他媽的爽，感覺自己做夢都會笑出聲來。有時候想想梁辛那種偷雞不成的尷尬樣，木揚就感覺特解氣。木揚的生日晚宴就在他們的辦公室里舉行，雖然地方小但是很溫馨，而且還可以吃到蕭瑜親手燒的菜，未必比飯店里的差。本來是沒打算請梁辛的，仨人準備自己好好慶祝一下畢竟這大半年都不容易，但是人家上趕著要與民同樂加強溝通，木揚也不好意思拒絕。推杯換盞之間，木揚和浩凡都喝的分不出一二三了。蕭瑜由于是女生，得以幸免淪為醉貓的命運。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梁辛說時間不早了要趕著回去，但是一站起來腿就直打顫，很明顯一個人是回不去了，作為唯一一個清醒者，蕭瑜不得不送梁辛回去。

第二天，當蕭瑜回到木揚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想起昨晚的事兒蕭瑜就生氣，對梁辛恨得牙癢癢。從木揚那兒出來梁辛說這樣回去準少不了老婆的嘮叨，要找地方醒醒酒。蕭瑜只好帶著他去了學校旁邊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點了兩杯咖啡，剛喝了一點兒梁辛就趴桌子上睡著了。

這可把蕭瑜急壞了，睡這兒讓她一個女孩子怎么辦啊，拖又拖不動，木揚和浩凡那倆家伙更指望不上，沒辦法只能干耗著，希望梁辛真的能像他的名字那樣有點良心早點兒醒過來。沒多久，梁辛沒醒，蕭瑜倒是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九點了，而且是被梁辛推醒的。倆人寒暄了幾句，蕭瑜就趕著回去看木揚，也不知道倆醉漢酒醒了沒。

蕭瑜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木揚醒了，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一個勁兒的抽煙，地上散亂的扔了幾根煙頭，這是蕭瑜第一次見木揚抽煙。

“你醒了，好點沒？別抽煙了，毀身子。”

“別管我，我好得很，我他媽的再沒這么好過。”

“我又沒錯，對我發這么大火，我招你了嗎？”蕭瑜也很生氣，眼巴巴的跑回來看他還發脾氣，擱誰也受不了。

“你是沒錯，我錯了，壓根都錯了。人長大了都是會變了，也只有我這樣的傻蛋才會覺得你還是小時候的蕭瑜。我他媽都是自找的。”

說完，木揚一腳踹開門，大踏步走了出去。這一刻，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拯救不了他。跟著梁辛一夜未歸，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木揚覺得自己特失敗，一下子從幸福的天堂摔成重度殘廢。昨天還是萬里無云陽光明媚的大好河山，今天一醒來就烏云密布哀鴻遍野了，人啊，正的是樂極生悲，這賊老天就見不得人快活，木揚甚至覺得頭頂上正有一張布滿奸笑的臉，準備看他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