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冰，爸爸媽媽去上班了，下午再過來看你，你多休息啊！”

“知道了，爸媽再見！”

“好。”

“那。。。小晟你上課去吧！”向媽突然像個母親一樣對翊晟說。

“我。。。”翊晟的目光又回到了若冰的眼里，有什么東西扯著他往若冰的方向前去。可是干媽。。。

“好吧！”為了不讓干媽再為自己擔心，只好先答應了再說。

若冰的眼神一瞬間凹陷進去，然后往萬丈深淵摔了下去。

洛旭送走了他們，又看了看翊晟，什么也沒說。他看得出翊晟焦急的表情，還有那顆不安的心。似乎他和若冰單獨相處，會處出什么感情來。然后回到屋內，看到若冰恍若失神的樣子。

“怎么了？不舒服嗎？”

“沒有，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啊？”若冰原本安心的表情隨著翊晟的離開突然消失了。

原來所有的一切早就按照原先的路線鋪好路了。

但是為什么還是那么不甘心？

好不甘心。

“醫生說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別擔心，臉上的傷很快會好的。”洛旭盡量收起自己失落的眼神。

“要不。。。你回去學校吧！高二的課程很緊張吧？這么拖著也不好！”若冰的聲音很低沉，像是在建議，又像是在哀求。

真的這么喜歡翊晟嗎？真的，這么討厭我嗎？

如果你喜歡他，為什么沒有勇氣告訴他呢？我喜歡的你是那么勇敢倔強，即使前面是高不可攀的雪峰，你都會義無反顧地爬上去。

如果你不確定翊晟可以保護你，那么，可不可以把自己交給我？

像是處在冰火兩重天里。若冰白皙的臉因為室內的冷氣變得更加蒼白了些，眼神靜得像是定格在某一處沒有前進。又像是甘愿將生命停留在某一瞬間，無法呼吸無法動彈，直到那個一直等待的人再次出現才會愿意為他打開生命之門。

真的那么堅決嗎？

真的那么堅決。

“很不想看到我嗎？”

“沒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若冰，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覺？”洛旭坐在床邊認真地看著若冰問。

“你很會照顧人，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是嗎？”洛旭的眼睛亮了一下，一瞬間又暗了下去，“那為什么你不能在我面前表現你真實的一面？”

“我。。。沒有啊！”若冰似乎有些驚訝。

“我看就有。”溫柔大方的洛旭突然變得像個執拗的小孩子。“你知道嗎？我有時真的很羨慕晟。”

“為什么？”

“因為不管他變成怎么樣，都會有很多人愛他關心他在乎他。他可以隨著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為在他背后總會有個身影一直不停地尋找著他。所以，他不用害怕迷路。可是我必須付出很多倍的努力，忘記所有的不快樂，扮演好大家喜歡的那一個角色。但就算是這樣，我也只是剛好占了晟的邊才能瞥見若冰真實的一處。可是晟一轉身，那個真實的若冰又會隨之而消失了。”

若冰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心里淌過悲傷的河流，慢慢被咬噬著。那個看起來完美到不行的陽光男孩，頓時像個受傷的孩子，躲在墻角里舔舐著自己的傷口，渴望得到別人溫暖的關懷。又像是處在黑暗的漩渦口，一點一點不停地被吸進去，一直流向那個未知盡頭的黑暗世界里。在那一頭，沒有陽光沒有聲音沒有微笑，只有深不見底的暗涌，一直朝那個方向涌進去。速度越來越大，直到消失在世界的盡頭時間的盡頭，最后，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眼前這個有著黑色瞳仁的男孩以最憂傷的姿態靜靜地看著某一處罅隙。

“翊晟擁有的你沒有嗎？”若冰的聲音就像他的眼神一樣靜，生怕提高一點就會讓那股憂傷的河流沒有盡頭地流下去。

洛旭依然安靜得一句話也沒有，仍然看著那一處罅隙像個石雕。

“如果你覺得孤獨，我可以做你很好的朋友。”若冰突然握住洛旭隨意擱在床沿上的雙手。

然后，洛旭抬起頭深深地望著若冰的雙眼。

這是多么奢侈的時光，跳躍般在他面前。

翊晟陪著向媽來到學校，看著她走到后校區初中部，他才安心地偷偷溜出學校。

在去醫院的路上，翊晟的心始終平靜不下來。感覺和若冰的距離越來越遠，就像剛才那個眼神，總是覺得有什么熟悉的東西。但是越想靠近，就越模糊起來。

此刻她在睡覺嗎？洛旭就在身邊守著她嗎？這樣突然闖進去會引起誤會嗎？會打擾他們嗎？

從學校到醫院的路突然之間變得遙遠起來。。。

“若冰，你學吉他是因為翊晟嗎？”

像是從地球的某一端順時針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而那一點上永遠站著翊晟，不管怎么轉，最終都會回到他的面前。

“對。”若冰并沒有逃避。

“為什么想要超過他？”

“因為我覺得，這樣我可以了解他的全部。他喜歡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他，他想什么我都可以懂他。可是如果我讓他知道這一點，他可能就會疏遠我了。”

“為什么？”

“因為我只是他的妹妹，因為他有女朋友。。。”

“他們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怎么會呢？”若冰詫異的表情像是站在世界之外朝里面大聲驚叫著。

“因為昨天他和莊艷提出分手，所以莊艷才會找人欺負你。”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那么生氣，一副像是要殺了我的樣子。”

“我不會讓她殺了你。”洛旭突然非常認真地看著若冰說。

那一刻，時針分針秒針同時被密封在冰箱里，停止了轉動。世界也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看著彼此的眼睛。

“洛旭。。。”若冰驟然地喊了一聲。

翊晟正好走到病房門口，那聲呼叫就像是溫柔四溢的晚鐘，沉淀著濃濃的情意。

“因為。。。如果這樣，我就看不到若冰的笑容啦！”洛旭輕快地微笑著。

“謝謝你，洛旭。你總是可以讓我很安心。”

“真的嗎？那以后可以讓我保護你嗎？讓我來保護你！”

連續說兩遍，最后一遍像是命令又像是他終生的使命，不能動搖。

“洛旭，你不用。。。”

“真的，我發誓。如果以后我不能在第一時間救出你的話，我就殺了我自己。”像是高山一樣沉重。但也挺踏實。

“那。。。這算我有罪還是你活該？”若冰問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有俏皮的笑容，燦爛得仿佛觸手可及的彩虹。

“算我活該吧！”洛旭很認真地回答。

接著他們一起笑了出來。被隔離在病房外的翊晟如同零下一百度的低溫即將窒息，緊緊貼著墻角尋找最后一絲依靠。

若冰。。。真的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翊晟離開了醫院，來到吉他房，那仿佛是他唯一可以待的地方，不會被趕走。

“你怎么來了？”正在彈吉他的老師看到翊晟面無表情的樣子，心想他一定又出了什么狀況。他是一向都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我來練吉他，我的吉他呢？”

“在樓上，自己去拿吧！”

翊晟亦步亦趨地爬著樓梯。抬起頭看著他，仿佛只剩軀殼，輕飄飄的快要從樓梯上滾下來一樣。

他開始瘋狂地彈著吉他，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震碎一般。

“喂，停一下！”老師有些受不了。

“干嘛？”翊晟冷漠而不耐煩地看著老師。

“問你呢！來我這發泄呢！”

“你這里不是琴房嗎？”

“你再這樣練下去隔壁店里的人要沖過來砍人了。”

“放心，有我在，砍不到你的。”

“怎么？心情不好？因為若冰？”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從老師嘴里跳出來，像是一根弦緊緊勒住他的喉嚨，然后瞬間暴斃。吉他激烈的勾弦聲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有反應了？”老師微笑的模樣如同一切都了如指掌。

“好好的，干嘛提到她？”

“沒事，隨便提提，她好幾天沒來練習了。”

翊晟眼睛一亮，反抱著吉他，“她平時天天來嗎？”

“對啊！每天都很準時，而且非常拼命。手指破了也不停下來，我看了都心疼。”

“她為什么要這樣？”

“你都不清楚我哪會曉得？”

“別以為你了解任何人任何事，有些事情就算過了幾百年你也不一定知道。。。我學習可以全校第一，吉他也可以。一個月內我一定超過你，不相信的話就試試看。。。”

翊晟永遠記得那天若冰堅定地對自己說的這些話，仿佛是燒紅的鐵一樣烙在自己的心上。有些微微刺痛，卻怎么也不愿忘記。仿佛那是維系他們唯一的東西。

只是若冰這些沒有由來的宣戰依舊讓他摸不著頭腦。

“喂老頭，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翊晟看著老師不屑地笑著。

“我說你就不能溫柔點嗎？你這樣，女生都會跑掉！你學學人家洛旭嘛！人長得帥，學習優秀，脾氣又好，正常的女生都會喜歡像他那樣的男生，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