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瓊下了出租車就開始一路狂奔，幾乎是一步三個臺階上了六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缺乏鍛煉的后果，她以最快的速度開了門，第一個想法就是給段震杰報平安，但屋里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在等她，就在她感覺有些失落的時候，忽然瞥見段震杰的拖鞋在沙發的腳下，她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插好手機充電器，開機看到了三四個段震杰的來電，可以想象，他有多么著急。

段震杰在KTV門口安靜地守著，散場的人們從他的身邊過去了一撥又一撥，沒有見到方瓊的身影，心里的感受由擔心轉變為氣憤。汽車將刺眼的光線投射在他的臉上，他本能地用手擋了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掉頭回去了。

方瓊把電話撥了回去，以一種若無其事的口吻問：“你在哪呢？親愛的？”

“你在哪呢？！”電話那邊傳來段震杰的咆哮。

“我已經在家啦，親愛的。別擔心啊，你快回來吧。”

那邊掛斷了。

沒一會兒段震杰回來了，坐在沙發上換鞋，正眼不看方瓊一眼，方瓊自覺內心有愧，有些后悔去赴翟盈盈的約會，每次當冤大頭的總是她，似乎在翟盈盈那兒，她只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工具，但這單方面的付出讓她有些疲憊了，瞞著段震杰本身就不對，她走到段震杰面前，給他捶捶背背，捏捏腰，關心地問累了吧，又打好了洗腳水放在他的腳下，段震杰將腳放進溫熱的水里，淡淡地說：“回來了就好，快睡吧。”

方瓊本想到家之后向段震杰傾吐一下滿腹的委屈，或者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一場，但現在一肚子的話一下變得沉甸甸的，全壓到了心底，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小丑，在生活的中對著人們擠眉弄眼，把別人逗樂了，謝幕之后，自己躲在后臺哭。

段震杰趿拉上拖鞋，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喝喝”的打呼聲，方瓊一個人端著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著那些文字，決心要盡快把最后的章節補起來，屏幕泛著白光，她的眼睫毛忽閃忽閃地，像一朵振翅欲飛的蛾子。

天蒙蒙亮了，她才沉沉地睡去，沒一會兒就被早起的吳芬一嗓子喊了起來，看著懷里抱著電腦歪在沙發角上的方瓊，吳芬沒有說什么，對于女兒熬夜的行為，她已經習慣了，知女莫過母，女兒應該又在趕稿子了。方瓊醒了，半睜著一雙熊貓眼看著吳芬走了過來，閉上眼睛又要睡過去，吳芬很負責任地一把將方瓊拽起來：“都幾點了，還睡！快起來跑步去，要不去跟我去買菜，你不上班啦？”

“才幾點啊，媽...”她強打著精神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天都亮了，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麻利地梳妝打扮，跨上吳芬的胳膊下樓了。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但透出很濃重的寒氣，兩人戴上口罩，向菜市場走去，吳芬說：“方瓊啊，你結婚還想讓媽媽給你買點什么嗎？”

“買什么？不需要啦！該買的都買了吧。”

“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想給你買輛車，算是給你陪嫁的吧。”

“啊！買車？這么好啊！可我和段震杰都不會開車啊，也沒有駕照。”方瓊聽了“買車”這兩個字之后心花怒放，人立馬也精神了起來，兩只眼睛放出興奮的光芒，像是一個甲亢患者。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時候讓你爸過來教教你，開車有什么難的。”

方瓊的爸爸方志明年輕時給領導開過車，但他哪有那閑工夫過來教她女兒開車，他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把錢交給吳芬讓她去買，或者抽出時間去陪他的愛女去看車，當然還要提前預約。

“我爸會有時間教我開車嗎？別逗了，媽。”

“我問問你爸啊，實在不行，就讓震杰開著吧，他單位那么遠。”

“那就讓他開吧，我看他玩游戲的時候車開得挺溜，還會漂移。”

“漂移？”

對于吳芬來說，漂移這兩個字已經超越她的人生閱歷，完全搞不懂。方瓊要是說你看那F1賽車方程式拐彎時瀟灑的甩尾動作，估計這車吳芬是不會給買了。

方瓊笑著說：“嘿嘿，漂移就是倒車的另一種說法。”

“是嗎？給你倆買了車要小心開啊，游戲可不等同于現實，你倆還是老老實實地給我學好了再上路吧。”

方瓊笑嘻嘻地點點頭，她走在路上腳步輕盈了，頭發迎風飛揚著，儼然和昨天的她判若兩人，見了誰都微笑，有車有房了，少奮斗了好幾年，這是多么值得慶祝的事情，這事兒還沒跟段震杰說，而且她還不準備告訴他，想給他一個驚喜，然后看那傻瓜目瞪口呆的樣子，理直氣壯地再諷刺他一回，看他以后還拿房子說事兒！

至于稿子，沒了就沒了吧，似乎變成一個無關痛癢的事兒了，方瓊的大腦好像被刷新了一遍，她的靈魂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