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程前從老家回來，他果然帶來了噩耗。下班的時候，秀秀去找程前，程前說先吃飯吧。吃飯的時候還一點征兆都看不出來，他狼吞虎咽，跟平時一樣吃很多，秀秀不住地在旁邊嘮叨：“少吃點，注意體重，你都三高啦！”

吃完飯，程前說：“我們去河邊走走吧。”

在河邊，程前提出了分手。程前說：“你和我媽合不來，我只能選擇母親。還有就是我還要去外地，我還要去考公務員，上海的、浙江的、山東的，哪里招考我就往哪里奔，今年考不上明年考，明年考不上還有后年，反正要出去。”程前板著臉，一字一句地把他的想法說出來，胖嘟嘟的臉蛋上肉還一抖一抖的，像個小孩子在控訴他沒有討到喜歡的玩具一樣。

秀秀說：“好吧！”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了。

聽到秀秀這么痛快說好，程前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哽咽著說：“你是個好姑娘，多保重！”

“好！”秀秀實在是沒有力氣多說一個字兒。但是她向程前伸出了手。

程前握住了秀秀的手，緊緊的，說：“我們走走吧。”

“好！”秀秀想，程前大概忘記了他的承諾，他說過，要緊緊牽著秀秀的手，一輩子都不松開。

“你媽給你說什么了吧？”秀秀啜泣著問。

程前沒想到秀秀會這么問，他支支吾吾地說：“跟我媽沒關系。”

“她什么都沒說嗎？”秀秀固執地問。

程前嘆口氣。

“她是嫌我沒錢裝修房子，嫌我脾氣不好，嫌我身體差，怕我會拖累你吧？”秀秀問。

“我和你結婚不是為了錢，我沒嫌你沒錢。”程前辯解道，他的辯解多么蒼白。

“你媽嫌了。”

“沒有，你的脾氣是該改一改。”

“我的脾氣是不好，可我一直在改啊，你的脾氣不也不好嗎？我不都一直在忍受？”

“是啊，你比過去脾氣好多了，還得繼續改。我媽也沒有嫌你身體差，她是計較擔心。”

“是比較擔心還是比較嫌棄？”秀秀質問道。

程前不吭聲。

“哇——”秀秀放聲大哭，“我沒想到會有人嫌棄我身體差，我身體不差啊，都是些小毛病，你還三高呢，我也沒有嫌棄你啊！嗚嗚——，怎么能這樣呢？你們怎么能這么自私呢？我說過的，我要是真的身體不好，我不會拖累你的。我身體好呢，我現在病已經好了，真的，真的已經好了。”

秀秀哭得很傷心，程前也流下眼淚，他抱住秀秀說：“對不起！”

秀秀把頭枕在程前肩膀上，鼻涕眼淚抹上去。“我會去改善和你媽的關系的，我可以的。”

“不是啊，秀秀，是我給不了你幸福，我要走了。”程前說。

“我理解，你去考吧，你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秀秀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其實，她心里的真實想法是，自己沒那么背吧，那么多人都去考公務員，程前不一定能考得上，如果他一直考不上，那，不就可以留在自己身邊了嗎？“你說過要和我一起，一起變老的，還要我死在你前頭，你怎么，怎么能把我丟在半路，路呢？”秀秀泣不成聲。

程前更緊地抱住了秀秀，他也放聲大哭，即不說要分手也不說要和好。

兩人折騰了半天，最后帶著眼淚依依不舍地分開。

筋疲力盡的秀秀回到家，在冰冷的房子里越待越難受，她的心一直一直在抽搐，在疼。她想，我會瘋了吧？我今晚會死了嗎？窒息之下，她又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秀秀給康敦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康敦正在外面和朋友借酒消愁，話筒里傳來喧鬧的猜拳聲。

“喂？”

聽到康敦的聲音，秀秀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說：“他，他又，又要和我分手。”說完，她就開始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別哭，別哭，我幫你想辦法。”聽到秀秀的哭聲，康敦慌了，他機械地說著這句話安慰秀秀。

秀秀還是一直一直在哭，康敦猛然醒悟，怎么自己還待在這里？一定要過去看看，可別出什么事情了。他立馬打車去找秀秀。

見到康敦，秀秀撲上去，哭啊哭，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秀秀不住地捶著自己的胸，她對康敦說：“我難受，怎么會這樣？我不想活了！”

秀秀的話嚇住了康敦，顯然秀秀的情緒已經失控了，他大著膽子抱住這個發狂的孩子，用手撫mo著秀秀的背部，幫助她平靜情緒。康敦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女孩兒這樣的哭泣，他很嫉妒程前，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女孩兒這樣愛著他，為他灑下這么多的眼淚。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他竟然不知珍惜。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能夠流出這么多眼淚。康敦開始懷疑，那眼淚總該流完了吧，這么多，該把一個人都化了，可是，淚水總是沒有流完的意思。

康敦安慰道：“你先不要這么哭了，人家又沒說一定要跟你分手，你們就是鬧一鬧而已，說不定明天他就會來找你，你們又會和好。”

聽到康敦這么說，秀秀心里伸起了一線希望，她止住了哭泣，拿過電話，撥給程前。電話通了，聽到“嘟——，嘟——”的通話音，秀秀很緊張，程前不會不接電話吧？“喂？”響了兩下后，程前接起了電話。

兩個人都刻意不提剛才發生的事情，就是說，你干什么呢？我干什么呢。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休息啊？還是要早點休息的等等寒暄的話。除了，電話里偶爾會有一些秀秀發出的哽咽。

看到秀秀和程前通話，康敦心里不是滋味，他真想拔腿而去，“把我當什么了？”他要起身離去的時候，卻看到了秀秀哭得紅腫的眼睛和臉頰上還掛著的淚珠，那么可憐的，脆弱的孩子，如果，自己都走了，她真的會崩潰吧？康敦于心不忍，雖然心里很不爽，他還是留下來。

通完電話，秀秀的情緒平靜了不少，在康敦的勸說下，她躺在了床上。

“對不起！”她對康敦說。

“說什么呢？趕緊睡吧。”

秀秀不說話了，她伸出手抓住康敦的手。康敦不動，任由這個孩子抓著他的手，如果這樣可以給她一些安慰，可以讓她鎮定一些的話。

疲倦襲來，秀秀很快就睡著了。看著已經熟睡卻還掛著眼淚的秀秀，康敦重重嘆口起，抹把臉，他混亂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呀？他輕輕地掙脫秀秀的手，輕輕地鎖好門，落寞孤寂的步行回家，夜色凄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