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茅屋下的深刻
- 紅顏無罪
- 無醉不醒
- 2587字
- 2010-05-30 20:39:52
炊煙裊裊,繚繞而起,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峰,蔥蔥翠翠,有如仙境。一條蜿蜒而曲折的小路若隱若現,時常會發現一道蒼老的身影蹣跚著前行,身后緊隨著一個幼小的身軀。
“小崽子,怎么又在心里咒罵我這個入土大半的人了——隨你吧,早晚都擺脫不了,倒真的希望你的咒罵能靈驗........”,一身青布長袍頭發花白的弓身前趨的老頭對著身后的滿臉仇恨的小男孩輕輕嘆息。偶爾掠過的濃烈風炮擊打在瘦弱的身體上,搖搖晃晃,在腳步匆忙的挪動下堪堪站穩,消瘦而蒼老的面龐略微有些抽搐。這樣的體力消耗對一個年過七旬的老者來說的確有些巨大,然而面龐的一道道波紋下依舊透著掩飾不住的沉著與堅毅。
小男孩在強勁推打下一次次跌倒,而后再次站起,稚嫩的小臉龐一陣陣燙紅,一排潔白的牙齒因為緊咬著嘴唇而裸露,灰白色的小褂在一次次跌倒的碰撞中頗顯凌亂,幾處殘破的地方隱隱能夠看到細嫩的皮膚,兩條細細的手臂上爬滿了一塊塊青紅,然而腳下卻并未因此而停留,依舊艱難地移動著碎小的步子,臉上掛滿著倔強。因為離的前面那道蒼老的身影不是太遠,所以在小男孩的一步步堅持下也到了近前,一陣急速的呼吸在弱小身影的停立處響起。
“坐下歇會吧,——人累了,總是會停下來休息的,咳,咳,朝前看往前走沒有錯,看得久了走的遠了,就會失去方向感,到了岔路或許你也會毫不猶豫的走進去。有時候坐下來休息會,會讓你看的清,也就更加有力地在清晰的路上前進,長路漫漫,上下而求索。”青布長袍的老者裹了裹衣襟,望著已經走過的那條曲折而蜿蜒的小路慢慢地說著,有時候期盼的目光落在身旁小男孩身上。
一雙布滿褶皺的雙手熟悉地填裝著在東北極其常見的煙泡,深深吸了兩口,蒼老的面龐頓時浮現出一抹精彩,一只手輕輕搭在幼小身軀的頭上撫mo著,“一直沒有拿你當個孩子,說過的話也不知道你聽的是否明白,爺爺只是怕把這些在不久后都被帶進土里,所以從你能夠說話的那天,就開始說著這些對你來說也許是不知所云的話語和故事,其實你現在不懂可以,但一定要記住,總有一天你會用的到。”
“走吧,離山頂不遠了,也許今天是爺爺帶你上來的最后一次......”一雙大手費力地拉起坐在地上的幼小身體,后者孩童的臉上因剛才的話語還在迷茫,這一刻被生生拉起,才漸漸回神,緊隨著老者繼續延著山路想上攀爬著。兩旁郁郁蔥翠的松柏逐漸在爺孫倆的腳下向后倒退,山風卻越加的猛烈,左右兩道身影逐漸重疊在一起,依舊迎著艱難前行。“再累,也要到.....咳,到達山頂,一直都堅持,沒有理由在最后要放棄,咳——咳,這會如果放棄,那么失去的不只是一望無際的廣闊,連腳下的這片森林也會——咳咳,失去。”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在緩緩前行,兩旁的狹窄終于被一望無際的廣袤所代替,前行的腳步也終于在這一刻停止,山風拂掠過那兩道身影,使得有些搖擺,借著風的驅使,索性兩人仰臥在密實的草叢中,大口大口喘息著,平復著身體的勞累和心臟的劇烈跳動。
一片碧綠色的海洋,在一陣陣清風吹拂下,蕩起一波波漣漪,甚是壯觀,一朵朵紅白小花泛起淡淡的芬芳飄散在清新的空氣里,此番美妙不得不讓人心神舒暢,為之駐足流連。‘嚶,嚶.....’遙遠的天空上迎風盤旋著兩只蒼鷹,偶爾向周圍傳遞著清鳴。然而爺孫兩人卻依舊仰臥著,毫不為之所動,也許因為到此的次數太多,也許身體的確要先恢復吧!
許久過后,一道清脆而稚嫩的聲音終于打破了這片寧靜“爺爺,天空里的大鷹總在拍打著翅膀,它們不累嗎?”已經恢復了體力的男孩一臉疑惑的看著爺爺,等待著回答。爺爺瘦骨嶙峋的手臂微微抬起,搭在男孩的肩膀上“他們大多時間在高空中飛翔,因為那里有它們追求的廣闊”,‘咳咳咳’,爺爺繼續道;“它們也在睜大著眼睛清晰地俯視著樹林里的一切,尋找自己的獵物,并且警惕著可疑的危險,身在高空卻也不免生出對黑鷲的危機感,仔細查看地面上的一切才能夠躲避來自虎豹的襲擊。站的再高也一樣要吃飯,也一樣因為謀飽肚皮而謹慎。”
小男孩粉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依舊是一臉的迷惑。爺爺臉上堆起一抹親切地笑容,輕輕撫mo著小男孩的頭“或許不久的將來你就會明白我說過的這些話,現在你只需記住了,不要忘記。”咳咳話語中透著縷縷沉重,搭在孫子頭上的手越加有力。“爺爺,我懂了,疼.....”,褶皺而蒼老的大手逐漸滑落,落在小男孩那雙粉嫩的小手上,便緊緊握住,隨即把幼小的身軀擁入懷中,兩滴濃澀的淚滴在布滿滄桑的面頰淌下,扣在一起的雙手更加緊密;“爺爺很想再多活二十年,能夠看著你成長的路程......”,‘咳咳咳,,,’埋首不停的咳著,一個重疊在一起的身軀微微顫抖,任憑風雨的吹打。
一雙布滿波紋的大手,一雙稚嫩的圓潤,相互帶領與攙扶,慢慢地邁向碧綠海洋的深處,靜靜依偎在碧藍的天空下,緩緩挪動。“哎——”,“往事不容回首,想要為你爭取些什么,已經沒有時間了......”,爺爺低頭看著手里牽引的幼小默默自語著,漸行幾步,彎下腰,雙手捧著男孩的手臂沉重地說道;“你是白家的子孫,爺爺和你爸沒有給你爭取留下什么,只有憑你自己去爭取,拿回該屬于咱們白家的東西,不要怨你爸,他也是為了你,將來的某一天你會明白,一切要靠自己....”,兩行清淚流淌在蒼老的面頰。
轉眼太陽已經朝偏西方落去,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順著蜿蜒而曲折的小路,向著下方慢慢的移動著,雖然緩慢,再漫長的路終也禁不住行走,兩道身影再次出現在山腳下。面對著蒼莽的山林,瘦弱的老人一陣陣慨嘆,似是臨別前的留戀。
孱弱與幼小兩道身影,在鄉間的小路上行進,因為沒有多少人家,很快兩道人影便走進了一戶簡陋的院子,兩間破舊的茅屋,地面上還有著一根根因狂風而灑落的稻草。老人放開手中稚嫩的小手,深情地回過頭望著身后的小男孩,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半句話語,搖搖頭徑自走進屋內。
炊煙依舊,高山依舊,迎風盤旋的蒼鷹依舊,卻擋不住一個生命的流逝。那條蜿蜒的小路再也尋不到那道蒼老的影子,只有對面蔥蔥樹下新崛起的土包。離兩道攀爬身影的日子剛剛過去三天,這一刻已經是物是人非,只留下那道干枯的瘦小......
這一年,白晨六歲,然而那一句句如天書般的話語卻被深深地鐫刻在心中,沒有淚水,不是因為年幼,更不是因為理所當然,只是那沉重的‘莫教天下人再負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