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東叫史洋跟利好出去坐著等。兩人出了醫生辦公室，站著走廊里，從玻璃墻看進去，李小東不停地對著王醫生好說歹說，王醫生臉上始終是為難的表情，趙偉站在一旁看著他倆。利好小聲地說：“哥，可能住不進去了。”史洋：“只要能放療，在門診也無所謂，不過最好還是能住進去。”過了好一會兒，看見王醫生終于點了一下她高貴的頭，隨即坐下來開單。史洋兄妹倆松了口氣！李小東和趙偉拿著單出來，把單子給利好，李小東說：“這個王醫生真有點脾氣，說了這么久才答應讓你們住院，連汪主任都不給面子，真是！以后你們對她要客氣一點。”利好跟史洋感激地點著頭。利好拿著單子到樓下辦理入院手續，交好錢，再上來時，只剩史洋跟趙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利好把入院單交給護士，護士說病人正在辦理出院手續，要等病人走了，搞好衛生，消毒完畢才能住。看樣子要等個把兩個鐘，想起錢包里的三千五百元。于是跟史洋說：“哥，你在這里等，我跟趙偉出去一下。”史洋看看利好的包，點點頭。

兩人出了醫院，拐了個彎，在公路旁的一棵綠化樹下站住。利好誠懇地說：“趙偉，真的不知該怎么感激你！反正，謝謝你！”趙偉：“別客氣，能幫就幫，也就是聯系一下而已。”接著，利好從包里拿出兩個信封，遞給趙偉說：“這兩個信封，一個兩千，一個三百。麻煩你代交給汪主任跟李小東。”趙偉接過信封，說：“好的，有什么事給電話我，也可以找李小東。你們自己要小心，我還有事先走了，照顧好你哥！”說完，趙偉揚揚手，一輛的士停在面前。看著載著趙偉的車絕塵離去，利好摸摸包，早上拿的三千五百塊只剩下一千二百塊了。

利好折回醫院，經過報紙檔，買了一份A市晚報。上到16樓，史洋還坐在椅子上發呆。醫院的床位真是意想不到的緊缺，要一個病人出院了，下一個病人才能住進來。史洋見了利好，不耐煩地說：“看來還得等一個小時，還在消毒呢。是了，給了趙偉沒？”利好：“給了。來，先看報紙吧。”說完，遞過剛才買的報紙。史洋接過報紙，埋頭看起來。利好坐在椅子上，看著來回走動的護士和病號，想：護士是快樂的，病號和家屬是憂愁的！怎么有那么多人患這病呢？每家醫院擠滿人不止外面還排著長長的隊伍！

“史洋、史洋。”聽到護士叫名字，史洋連忙應答：“在這兒。”護士：“你的床已消毒完畢，可以搬東西進來。”護士帶著兄妹倆進病房，然后簡單地告知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就走了。史洋的床在門口的位置，正對著廁所門。再里面兩邊靠墻各放三張，中間是通道。這就是說一個房間里住七個病人，再加上七個陪人，房間里住十四個人。每一張床配一個一米高的柜子，還有從天花板吊下來的藍色床簾，可以保障個人私隱。白天醫院規定，床簾全都拉到一邊。

兩人放好東西，跟房里的病友打了招呼，史洋就坐在床上看報紙。利好看見每張床的床頭位置都有一張折起來的沙灘椅，一看就知道是陪人睡的。這也正是利好最需要的，于是問隔壁床的大叔，說：“請問大叔，你這沙灘椅是不是向護士要的？”那位大叔臉色青白卻仍然聲音洪亮，說：“你想得美，是租醫院的，五塊錢一晚。有些是自己買的，還有些是樓下的雜貨鋪租的，四塊錢一晚。”病房里本來靜悄悄的，經大叔這么大聲一說，全病房都知道，左邊最里面靠窗的6號床女陪人支招說：“靚女，你到樓下的雜貨店租吧，又便宜又新又干凈。”

醫院食堂在一樓。傍晚六點半，史洋跟利好去到時，有很多人在排隊。墻上貼著價格表，最便宜的六塊錢，有一菜一湯。餐桌是桌椅連在一起像麥當勞的那種，感覺很干凈舒服。正在吃飯時，突然聽到服務員大聲說：“阿伯，你要買什么？在外面等吧，我給你拿出來，餐廳不可以穿病服進來的。”史洋看了一下周圍，才發現那么大的餐廳，看不到一個“病人”。卻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竟然有好些穿公司制服的人在排除買飯或坐在餐桌上吃飯。史洋繞有興趣地對正在埋頭苦干的利好說：“你看，很多外面的人都來這吃飯。”利好抬頭掃了一下周圍，說：“是哦，他們怎么跑到醫院里吃呢？不怕病菌傳染的嗎？”史洋：“怎么會傳染呢？這棟大樓只有秘尿科和腫瘤科，都不會傳染的。你沒看外面寫著嗎？C醫院的總院在河的對面。”利好：“沒注意看哦，也是的，六塊錢一菜一肉，干凈又衛生，外面哪里有？！”

吃過飯，兩人在醫院附近走了一圈。原來醫院四周都是住宅區，從醫院出來直走右拐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市場，旁邊很多雜貨店、水果店，比起腫瘤醫院附近的繁華和復雜，這里格外清靜單純！史洋和利好在雜貨鋪買了些必需的日常用品，折回到醫院對面的小商店，租了一張沙灘椅，四塊錢一天，八十塊壓金。站在便利店，利好看了看對面的醫院，確實是寫著“C醫院秘尿、腫瘤中心”。

上到病房，大家在看電視。電視機安裝在背著門口的墻上，史洋的床的位置剛好看不到。利好搬個椅子過去湊熱鬧，他們正在看的連續劇是重播的，利好看過兩遍。不過初來報道，電視中不中看無所謂，重要的是跟大家聊聊天，互相熟識一下。病房里七個病人，只有史洋跟6號床是年輕人，所以，利好跟6號床的陪人比較有話題。快關燈睡覺時，6號床的陪人說：“你那個床位晚上很吵的，外面走廊的腳步聲，上廁所的聲音，反正，很吵。”利好笑著說：“能住得進來都不錯了，其他的無所謂啦。”6號陪人：“我老公后天就出院了，明天醫生來查房時，跟你的主診醫生說6號床出院后能不能轉過來？我這里靠窗邊，空氣好，又不吵。”得人家熱心的提點，利好連忙說謝謝。

十點鐘，大家準備睡覺，把床簾拉開來，房間被劃出了七個小小的空間。這時，一個胖胖的女人走進來，有人熟絡地跟她打招呼說：“下班了？”“是。”胖女人說完，走進隔壁大叔的床簾內。原來是大叔的老婆。利好躺在沙灘椅上，想：晚上下班還得過來陪，這么累！她還那么胖！過了大概有半個小時，隔壁大叔的床頭燈還亮著，兩人還在悄悄說話，偶爾，大叔老婆整理東西發出聲音，感覺有點怪怪的。利好有點困了，看了一眼史洋，他正好翻身。半夜，走廊有人走動的腳步聲，上廁所的聲音，把史洋跟利好吵得一晚都沒睡。清晨五點半左右，護士來幫史洋抽血，利好又得起來把椅子移開。之后，兩人再也沒睡著，只是閉目養神而已。六點半，大家陸陸續續起床了，史洋跟利好困還得要命。無奈，也得起來。洗漱好，兩人到食堂里吃早餐，買了兩碗粥，四個肉包子。吃完后，到外面去散散步，吸收新鮮空氣，順便買份報紙。上樓時，由于是使用電梯的高峰期，大家在電梯口排隊。還好，第二趟就輪到史洋倆。

按照醫院的時間表，醫生八點半就開時查房，可是，直到了十點十分，才見王醫生推著一車子病歷夾跟汪主任走時房間。他們循例看了一下史洋的耳鼻喉，又問史洋今天有沒不舒服，末了，汪主任交代王醫生說：“盡快幫他做好定位，然后開始放療。”王醫生：“今天下午就可以做定位。”汪主任點了一下頭，就去看別的病號。等他們出了病房，史洋跟利好開心得快要跳起來，折騰了三四個星期，終于確切知道治療的時間。這三四個星期好漫長！

中午吃飯的時候，利好突然想起，昨晚6號床的老婆提醒她換床位的事。于是，下午醫生上班時，她特意去找王醫生，向她說了這事，王醫生說：“到時看吧，盡量幫你安排換。”利好回到病房，史洋一見，馬上說：“我們下樓去，李小東在一樓等我們。”見到李小東，他說：“現在帶你們去放療的地方先熟悉一下環境。”史洋：“謝謝！”史洋和利好跟著他到了負一層，一下去，就聽到“呼呼”的響聲。李小東說，這是放療機器發出的聲音。到了大廳，有很多人坐在那里，有好些人脖子上的皮膚像燒焦了一樣。李小東指著一個門口說：“從這里進去就放療室。”在負一層呆了十分鐘左右。臨走，李小東說：“要是別的病人我不會帶他來熟悉環境的，你是趙偉的朋友，大家就是熟人，以后有事給電話我。”史洋和利好又謝了一回，往樓上走時，利好跟史洋說：“哥，這也要熟悉環境，有點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