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宅男的壞天氣
- 綠豆沙
- 3009字
- 2010-09-10 01:07:25
早上,利好特意去超市買了一個保溫杯和一條大毛巾,往回走時,經過市場,沒有進去,直接就回公寓。因為現在利好不用買菜了,史洋吃的麥片、面條、米,公寓里還有很多,按他現在的食量,怕做完放療都吃不完。而她自己一人做飯也不好做,干脆到外面吃快餐。
拎著東西回到公寓,史洋還在睡。利好沒有叫醒他,繞過他的床,開爐煮麥片。拿出平底鍋到衛生間的水龍頭接水,放到電磁爐上燒。電磁爐的功率很大,四分之一鍋水,幾分鐘燒開。她把麥片對著起泡的水就倒進去,把溫度調到130度,再用筷子順著同一方向,不斷地攪拌,三分鐘后,數幾粒鹽放下去,關火。做好麥片,利好看了一眼史洋,剛好他動了一下腳,然后又睡了。利好還是沒叫醒他,把剛才買回來的毛巾洗了,掛到防盜網上曬,又洗干凈剛才買的保溫杯,放到之前的保溫杯旁邊,兩保溫杯并列站著。然后拿過今天的報紙坐在床上看。利好每隔二十來分鐘就看看史產,看到他動一下腿或手或胸口有規律地起伏,又看報紙。接近十一點鐘時,史洋睜下眼睛,眼有點刺眼,用手遮擋一下,適應了又放開,見利好在看報紙,問:“幾點鐘了?”利好放下報紙,去電視柜拿手機看,說:“十一點了,你睡了很久。”史洋起來,習慣性地扭一下頭,脖子的皮膚一陣裂痛,隨即又不敢動,保持一個姿勢下床。刷牙時,他輕輕地刷,怕碰到口腔內的泡,洗臉時也是輕輕的,做什么都要輕輕的,連喝無花果水,都不敢張大嘴巴,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個娘娘腔。利好端麥片給他,吃了一口,喉嚨又是一陣陣鉆心的痛,史洋無力地忍受著,痛已成了一種習慣!
吃過麥片,史洋又得去做放療了。出門前,利好把兩個保溫杯都裝滿了水,史洋忍著痛壓低聲音說:“不用那么夸張吧?”利好:“沒水喝的時候,你就不覺得夸張了,反正一瓶要拿,兩瓶也是拿,走吧。”兩人便出門,一下到樓下,太陽像昨天一樣當空照。利好從環保袋里拿出兩把雨傘,給了一把史洋。史洋猶豫著打不打傘好,利好把自己已打開的傘給史洋說:“拿著。”史洋接過,利好馬上從史洋手上拿過沒打開的傘,打開,自己撐著。無奈,史洋只有撐著傘,開始一段路,史洋一直留意路過的人有沒有注意他,才發現是他自己過度擔心,有那么兩三個看看他以外,其余的都在趕路,才沒空注意他。史洋撐著傘,沒太陽直接曬到,確實是舒服多了,才明白女的為什么春夏秋冬都要放一把雨傘在包里。
史洋慢慢地走著,看見利好在前面等他,才發現利走路比以前快多。以前是他等她,現在是她等他。史洋趕上去,問利好拿水喝。利好擰開蓋,倒水到蓋里,史洋拿著呷了幾口,又起啟走路。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到醫院時,竟然喝了一杯半的水。
今天要查白細胞,史洋拿放療卡到控制室,然后上樓去戳手指驗血常規。在護士站那里又稱了一下體重,天啊,又輕了兩斤。對于史洋來說,體重下降不是好事。可是他每天只吃得下那么一點點東西,體重怎能不下降呢?看了檢查報告,王醫生說,白細胞在正常值內,體重下降在階段是難免的事,只能吃流質食物維持營養。又看了一下史洋的脖子和臉頰,說如果脖子掉皮的地方灌膿的話就要來吊消炎針。
回到放療室,等了一會兒輪就到史洋。今天是李小東值班,在自動門等待的時候,他跟史洋說:“史洋,增加部位放療,還有兩次就做完,以后就不會那么辛苦的了。”史洋:“最好啦,現在一天比一天痛,粥水都是勉強喝下去。”李小東:“放療到現在,你喝得下粥水已算不錯。有些人連粥水都喝不下,甚至要靠打點滴供給營養。”這時,自動門開了,兩停止了談話。
從醫院出來,直走,右拐,再左拐,突然看見,有一串橙色的蜻蜓擺著尾巴在天空中飛。這個大蜻蜓是十來個小蜻蜓串在一起,最低的一個是最大的,飛得越高的的越小,整串風箏串起來就是一只大蜻蜓,栩栩如生!史洋忍著脖子痛抬頭看,邊走邊看,心里有點奇怪,是誰這么有閑情放風箏呢?順著風箏線看過去,只見一個老伯站在橋中間位置,背著背包,手里拿著線,一會兒放一會兒收,好不悠然自得。路過的人紛紛駐足觀看。史洋和利好邊走邊看,也走到橋中間老伯旁邊,停下來看。老伯見越來越多人看他放風箏,更加自得,嘴角的弧度更大,以致兩邊臉頰折起深深的皺紋。史洋看著老伯的皺紋,突然想:老了真好,所有的事都塵埃落定,無聊時可以放放風箏。如果可以一下子變老多好!老伯隨著風向,慢慢地轉動身體,史洋順著拉得直直的線,往天空中的蜻蜓看去,蜻蜓起飛越高!史洋收回眼光時,才發覺自己已轉向公寓的方向,前面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呢。剛才顧著看風箏居然忘了,他對利好說:“走吧,我們還有一大段路才到公寓。”
經過一段艱辛的跋涉,回到公寓天快黑了。史洋又累到不得了,一進屋,就躺在床上休息。因為不用做飯,利好沒事可做,也坐在床上看小說。七點多的時候,利好有點餓了,才動手煮面條。利好在面條里加了一個雞蛋,攪拌到看不見,面條又煮得像筷子那么粗。煮好面,利好出去吃快餐。
八點多時,史洋才起來吃面條。又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艱難下咽,喉嚨一天比一天更痛,脖子上的皮膚仍然灼痛。不過,他已經有點麻木了,對痛感麻木,或許是在無意識中逃避。有時他在想,既然暴風雨要來,就來得更猛烈些!要痛就痛得再厲害些!
臨睡前,利好把早上買的大毛巾給史洋,說:“哥,把這個墊在枕頭上吧,很柔軟的,就算皮膚碰到都不怕。”史洋接過,拿走鋪在上面的衣服,鋪上毛巾,就睡了。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只狗一邊狂吠,一邊狂追著史洋。史洋撒開腿拼命跑,跑了很遠,跑得很累,卻還沒擺脫那條狗!周圍沒有一個人,只有他跟那條狗,狗一直緊追不放,史洋越來越累,累得快要跑不動,眼看狗就要追上來,心里想:完了,完了……狗追上來了,跳起來要抓史洋的脖子,史洋恐懼地看著狗,“啊”地慘叫一聲。
朦朧中聽到利好在叫:“哥,你怎么了?哥,你怎么了?”史洋驚醒,滿頭是汗,坐起來喘著氣。這時,利好已打開日光燈,史洋看看周圍,定神想了一下,才醒過來,原來是一聲惡夢。利好緊張地問:“哥,你干嘛了,剛才雙腳拼命地踩床,又喊又叫的。”史洋:“嚇死,夢到被一條狗追,那條狗要抓我的脖子。”“原來是做夢,我也被你嚇死了!”利好松了口氣。
史洋用手抹抹額頭上的汗,稍為鎮定下來。利好沖了一杯無花果水給他,史洋握著水杯,還在想剛才夢里的情景。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這段時間喉嚨跟脖子真的痛到無法忍受的程度了。史洋更加希望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痛得更徹底些!利好又拿過一條用溫水沖濕的毛巾給史洋,說:“哥,擦一下臉和脖子,剛才你出了很多汗。”擦一下臉,又按幾下脖子,史洋腦袋轉入一片空白,但又在努力想象不痛的感覺,但卻是那么遙遠!
利好拿出藥水幫他涂,藥水涂在脖子上涼涼的,之前滲血的皮膚,現在已結痂。新掉皮的地方又微微地滲出血,不過,沒有之前滲血厲害。史洋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重新躺下。經過這么一折騰,喉嚨比剛才更痛更燙,連嘴巴里噴出來的氣都是熱的!又如在傷口撒把鹽,傷口在喘著氣,疼痛一陣一陣襲來,難而忍受,又欲罷不能!無奈,他只好緊緊閉著眼睛,默默地忍受著!心里在說:痛吧,痛吧,痛吧……所有的痛都一起來吧,但愿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一直到天明,史洋才慢慢地睡著。
利好早上起來,見史洋還在睡,站在床邊看了看,史洋瘦得顴骨高高凸起,表情痛苦。想起昨晚他用力踩床的事,心里嘆了一口氣!什么時候才能度過這魔鬼般折磨的日子?站了一會兒,她去燒開水煮麥片。現在史洋連粥和蒸蛋都不想吃了,只想吃麥片。不過,他勉強能吃下一點東西,比起那些只喝果汁和水的人或靠打點滴來增加營養的人,算是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