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輕輕抱進(jìn)臥室，夜色正濃，月色正濃，濃得注入汪洋大海，依舊化不開。那些發(fā)生過的事，存在過的感情，不也如同這深夜的濃重，以為永遠(yuǎn)也化不開，可不知不覺，黎明就已靠近，沒有什么可以永恒。可是，以為消退的感情，以為淡薄的事情，也會(huì)不知不覺，溜過縫隙，再次光臨。

“逸良。”她竟不知覺地念出這個(gè)名字。

瀚漠猛震，愴然起身，忽又折回，狠狠一巴掌，摑在她臉上，她還未待清醒，他已消失在濃濃的黑夜中。

這一掌，很硬。

她呆坐床上，為自己的反復(fù)無常。

只差一步，便完美幸福。

終歸差了這一步。

她猛然躍起，又頹然跌下，不知該向誰求救。逸良？瀚漠？抓起電話，想打給逸良，卻仿佛瀚漠就在身后，想打給瀚漠，逸良又在自由地招手。

清晨，瀚漠回來，嘔吐不止，厚重的酒氣熏地朝陽無法睜眼。錦瑟扶起他，卻又被他踢倒在地，拳頭落如急雨。她不呼喊，也不慘叫，待他累得癱倒在地，她才艱難爬起，走進(jìn)浴室，看到鏡中狼狽的自己，大笑不止，腫起的臉，怪有意思。

他累了，真的累了，累到不愿質(zhì)問，不愿傾聽，不愿索取。傾盡所有，她的心依舊不在這里，又何必強(qiáng)求。發(fā)泄也毫無意義，只顯得自己更加可悲。有些人，有些事，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沒必要問為什么。

他打開門，示意她出去。

“我愛你。”她終于說出這三個(gè)字。

他沖到她面前，意欲拳打腳踢，卻忽然無力跪倒在地，匍匐哭泣，如輸?shù)粲螒虻暮⒆印矍椴皇怯螒颍膊皇呛⒆印Ｔ?jīng)的繁華絢爛瞬間荒廢，他實(shí)在不知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面對(duì)。這場(chǎng)夢(mèng)，太過華麗，以至于他投入全部精力，換來的，只是自己絕望的眼淚。男人也會(huì)哭，因?yàn)閯e無他選。

“只是那一刻忽然想到他，因?yàn)槟谛胖刑岬剿眩圆淮砦視r(shí)刻想他，更不代表我還愛著他。瀚漠，你要相信我。”

他擺手，“夠了，我放手，你走吧！”

她呆住，雖在意料之中。

緩緩向外挪去，等待他的呼喚，他卻始終垂著頭，如寒冬枯柳。她還是忍不住，又撲到他懷里。“你不是答應(yīng)我要陪我一輩子嗎？”

他苦笑，“是搖在長(zhǎng)椅里，不是搖在你那不穩(wěn)定，不堅(jiān)固的感情里。搖在長(zhǎng)椅里，我們很舒適，搖在你的感情里，我很累。”他起身，不再多言，徑自回房。

她一聲哀號(hào)，聲音直沖出去，穿透月亮，害其死亡，身體冰涼，淤積的月光散瀉下來，照在她陳舊的臉上。

他日日酗酒。

她無可奈何。

他夜無歸宿。

她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