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洛顏疑惑地轉過身子，向那漂亮丫頭問道，“是什么東西！”

漂亮丫頭冷冷一笑，“自然是證明小夫人是否一向潔身自愛的東西！”

說著，她已經行至床邊，探手從枕下扯出一塊雪白的絲綢來，用力抖開，向那綢面上掃了一眼，目光中的鄙夷之色已經是明顯地露了出來。

“小夫人，王妃等你獻茶呢，還請您快些過去，不要明白地惹了王妃生氣！”

漂亮丫頭匆匆走了。

洛顏放下碗，向小雨問道，“那白綢是做什么的！”

小雨的臉猛地漲紅了，卻是支支嗚嗚地說道，“小雨也不太清楚，難道夫人的娘親沒有交待過您嗎！”

娘親？！

洛顏仔細回憶娘親的話，卻是沒有找到有關的信息，她茫然地搖搖頭，“小雨，你臉紅什么！”

小雨卻是對這個新夫人本是十分有好感，但是看到那塊雪白的綢布之后，新夫人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一下子變了樣。

“沒，沒什么！”小雨丟下手中的錦被，大步過來收了桌上的粥碗，“王妃有令，您還是快些上前廳獻茶吧！”

“可是我還一口沒吃呢！”洛顏本能地上來奪那碗，小雨卻是蠻腰一扭，托著食盒出門去了。

只留下肚子餓得咕咕直叫的洛顏。

“王爺是怪人，下人也是個個奇怪，突然就扯出一塊布來，還叫什么喜！”洛顏邁出大門，“只說讓我去，我哪里知道前廳在哪里！”

“剛好，我也要到前廳去，便帶你一起吧！”

一個清郎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洛顏抬起頭，只見對面的屋廊下，站了一位面容清秀俊逸的少年，一身儒衫，滿身瀟灑，臉上是溫和笑意。

“如此甚好！”洛顏忙不迭地奔到他身側，“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穿廊過院，來到一處高大的門廳前。

少年向那門內指了指，道“那便是前廳了！”

“謝謝！”洛顏向他露齒一笑，轉身欲走，剛走兩步又停下來，“忘了問你叫什么？！”

少年微微一笑，“莫冬廉！”

洛顏點點頭，“我叫洛顏！”

說罷，她快步登上臺階，進了前廳，卻沒有注意到那溫和少年的臉色已是迅速變了。

老遠就聽到三位王妃的笑聲，洛顏猜這幾位定是要難為自己，心下不由地又緊了緊。

終是無計可施，也只好硬是挺直了背，走了進去。

進門進來，只見主座空著。

正東第一位端坐著和爍王妃，第二位則是側王妃齊眉。

一身降紅長袍的妾室鶯兒卻是坐在西側的首位，剛才從她房中拿走白綢的那個漂亮丫頭就侍立在她的身后。

洛顏忙收斂了性子，福身見禮，“洛顏見過和爍王妃，齊眉王妃，鶯姐姐！”

三人淡淡掃她一眼，還是那和爍王妃輕輕地說了句，“坐吧！”

鶯兒的眼睛卻是瞄向了身側丫頭手上捧著的白綢，說道，“絹兒，展開！”

名喚絹兒的丫頭依言展開那白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白綢之上，廳堂內外的十來位丫環婆子無一例外。

雪白無邪的白綢，在清晨的廳堂內晃疼了洛顏的眼睛。

“果然是天生輕浮的蠻族……”

“聽說，她十三歲便養了男龐……”

“怪不得那喜綢半點‘喜’也沒有……”

……

議論聲四起。

只是一個瞬間，洛顏的形象，已經從異國的新夫人變成了連粗使丫頭提起來都要啐上一口的賤女人。

“你們胡說！”洛顏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子。

“胡說！”絹兒輕抖手中白綢，“這就是證據，大喜之日不見喜，你不是天生輕浮是什么？”

“一塊破布，能證據什么！”洛顏怒視著她手中的白綢，跟本就不明白那東西究竟有什么用！

“不知羞恥！”和爍王妃猛地一拍桌子，“果然是沒有禮數的蠻夷，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羞恥！”

洛顏還要再爭，卻感覺到有人在輕拉自己的胳膊。

她轉過頭，赫然看到小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到了前廳，卻是手里捧著茶，用眼睛向她示著意。

“切不可耍小孩子脾氣，一切要三思而后行……”

娘親的話又響在耳邊。

洛顏深吸口氣，強壓下沖到喉嚨的反駁之語，雙手捧了一碗茶，低眉順眼的走到那和爍王妃身側，微恭身送上了茶碗，“王妃請喝茶！”

鶯兒猛地一拍桌子，“怎得這么沒規則，我們做妾的，怎可和正室平起平坐，你這頭回敬茶自然是要跪的！”

“多謝鶯兒姐姐提點！”洛顏心中薄怒，臉上卻依舊是笑如春風，向鶯兒點了點頭，提著裙子便要跪下去。

“慢著！”廳口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男聲。

洛顏即使是不回頭，也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正是這大院地的主人——九王爺西野川。

“王爺！”看到西野川進門，和爍和齊眉、鶯兒三人忙起身行禮，身邊的下人緊隨其后。

西野川凌厲的目光，仿佛有著實質一般冰冷地掃過站在廳堂內外的幾位婆子丫環。

婆子丫環們早已是噤若寒蟬，一個個膽怯地垂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譏譏地小步退著，一會功夫，已然不見了人影。

“怎么，果然是不懂得禮數，見我禮都不行！”

冰冷的聲音炸響在洛顏的頭頂。

“王爺！”洛顏學著和爍等人媚媚的聲調叫著行禮，一邊卻是偷偷抬臉看著西野川的臉，臉上是滿不在乎的表情。

西野川大手一揚，已捏了她尖削的下巴，微糙的拇指抵在她的耳垂下，“行禮的時候，不許做鬼臉，重新來過！”

觸手順滑如最美絲緞的肌膚卻是讓他心神微漾，西野川下意識地盯了她因吃驚微微張開的唇瓣。

因為她被迫揚起頭，那兩彎細瘦的鎖骨有半邊已經露在衣領外，微微敞開的衣領，似是在引透他一探究竟。

“放開我！”洛顏猛地抓住西野川的手臂，用力想要將他的手推開。

以她的單薄力量又怎么能與西野川抗衡。

在西野川看來，她的拍打最多只能用撫mo來形容，她手指帶來的奇妙觸感，讓西野川更加舍不得松開自己的手掌。

這個男人的胳膊是鐵做的嗎，為什么自己的手打上去，疼的卻是自己！

洛顏不甘心地用力拍打著，看西野川唇角露出冷笑，她瞪他一眼，猛地掂起了腳尖，用力咬在他的手掌上。

“放開！”尖利的牙齒帶來鉆心的痛感，西野川抬起空閑的左手，就要扇向洛顏的臉。

口中傳來溫咸的感覺，洛顏心中一驚。

自己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一面對他就會如此地失了陣腳。

見西野川抬起左手，她慌亂地松開牙齒，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一定要把自己的脖子擰斷了吧！

急速扇下的大手在距離洛顏的臉不足一寸的時候猛然停住，西野川猛然想起母后的命令。

母后的脾氣西野川是了如指掌。

已經幾十歲的人了，卻是小孩子心性，既然她說了要見這個異邦的公主，就是非見不可。

如果他不帶洛顏進宮，她說不定會親自來他的王府走上一趟。

如果讓她看到這個女人臉上的傷，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他可不想圖一時痛快，而去接受母后無比繁瑣堅持的問詢。

自己的脖子依舊完整無缺，這完全出乎了洛顏的意料。

她偷偷睜開半只眼睛，見西野川正粗重地喘息著，似是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對不起！”她趕忙垂下頭，做痛心疾首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注意到腰上別著的絲帕，洛顏迅速將它抽了出來，慌亂地抓住西野川已經滲出血珠的手掌，小心地擦拭著，一邊擦，一邊學著娘親為自己吹傷口的模樣，裝模作樣的吹著氣，“吹口仙氣，不疼不疼，吹口仙氣，長好長好！”

西野川俯首看著她嘟著小嘴，輕輕吹氣的模樣，手上是她口中吹過來的微微熱氣，他的口舌突然干燥起來。

“好了！”洛顏將那方絲帕系在他的掌心，松開手掌，后退了兩步，才停住了身子。

西野川冷哼一聲，順手拿起洛顏剛剛放在桌上的那碗茶一飲而盡，這才覺得自己好些了，“暫時不和你算帳，快去將這身破衣服換掉，一會兒隨我入宮拜見母后。”

“這怎么是破衣服呢！”洛顏不滿他的語氣，“這可是小雨最好的衣服呢，她肯借給我穿，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你自己的衣服呢！”西野川簡單快要發瘋了，這個丫頭，真的是那個城府極深的傲雪公主嗎？

“不是被你撕壞了！”洛顏沒好氣地嘟著嘴回道。

鶯兒再也控制不住地以輕笑出聲，“王爺，若是您想和新夫人調情也要選個地方，這里我們姐妹三個都在，您是不是過分了些！”

“誰在調情？！”洛顏和西野川異口同聲地向她吼道。

聽到對方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洛顏慌忙又將臉垂了下去。

“果然是夫妻同心啊，這成親還不到一天，就已經這么有默契了！”一個柔和的男聲響起，語氣中有明顯的揶揄味道，“宮里的馬車都已經到了門外了，你們還要繼續吵下去嗎！”

洛顏轉臉看向來人，見他一身淡藍儒衫，正是那溫和少年莫冬廉，不由地向他微微笑了笑。

這個笑容被西野川看在眼里，沒來由得的又是一陣心躁，“還愣著干什么，跟我進宮！”

“可是？！”洛顏回過頭來，“你不是讓我換過衣服再去嗎？”

“你穿上金玉衣也成不了鳳凰！”西野川瞪她一眼，已大步向門外走去。

“快去吧！”莫冬廉向洛顏揚揚唇角，“你這么穿著，便很可愛！”

洛顏向他擺擺手，忙不迭地向西野川追了過去。

西野川本就身子高大，又是走得極快，她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來到大門前，已是累得氣喘吁吁。

西野川也懶得理她，飛身跳上仆人備好的馬匹。

洛顏在宮中派來的小太監的幫助下上了馬車。

一行人便向皇宮的方向行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