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驚聞噩耗
- 峨眉
- 于鐵成·又見青山
- 2978字
- 2010-02-24 21:05:20
望著師父那滿是皺紋的面容,小魚心中大悔,想來自己當初也實在是莽撞,這幾年來他老人家為自己擔了多少心啊?
想到這里,他重重地叩首道:“師父,小魚下山之后就投軍去了,現為提督陜西討逆軍務總兵官標下千總。”
通天大師聽了也不驚訝,只是輕輕地頜首道:“提督陜西討逆軍務?那便是李如松了吧?當世少年英雄,惟他莫屬了。”
小魚嘻嘻一笑道:“小魚最崇拜的便是大英雄大豪杰,李少帥的威名,咱們這峨眉山下說書的大叔都常常提及,所以小魚便去了山西投軍。”
通天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小小年紀,就已經當上了六品的軍官,也不枉在山上學了這許多武功和做人的道理……唉,可惜司徒施主伉儷去世得早,沒有親眼見到這一天啊。”
小魚聞聽此言,心頭也不免有些難過。只聽師父又說道:“如今四邊不靖,蒙古、倭寇均有不軌之心,你既然在軍中為國效力,為師甚感欣慰,但你要記住,男子漢大丈夫,要學你大師兄,頂天立地,精忠報國,絕不可貪生怕死,臨陣逃脫!”說到最后,語氣已是十分嚴厲。
小魚臉色一正,回答道:“弟子謹記教誨,絕不敢忘,無論到哪里也絕不會給峨眉派丟臉,請師父放心,”說罷,他從身上摸出一個小小的禮盒雙手呈與通天大師,又道,“上山之前,弟子奉命拜見了知州袁大人,他知道師父大壽,特意托弟子帶賀禮上山,還說因為俗務纏身不能親來,萬望師父見諒。”
通天長老緩緩點頭道:“‘江上高山山上亭,乾坤到此有余清。’袁仔肩是個好官,他知嘉州,百姓安居,市井繁榮。他還重建了烏尤山爾雅臺、凌云山洗墨池亭,刻凌云山注易洞五碑,修《嘉定州志》、《峨眉凌云二山志》,這都是利在千秋的盛舉。對了,說到這祝壽一事,天下武林都要來山,假如為師推托,恐怕又會引起江湖中許多猜測傳聞,卻又十分不妙,如今說不得也只好從命了。好了好了,人一上了年紀,便也喜歡嘮叨了,小猴兒,你剛上山來,此刻想必已疲倦,且去歇息吧,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做。”
小魚點了點頭,領命而出。剛到了前堂,就聽見師姐李云蘭怒道:“官人,你咋個這般不中用嘛?這點子東西都拿不得唆?”
只見那李云蘭的丈夫文震孟懷中抱著一個大木桶,正在緩慢的往墻腳挪去。
這位師姐自小習武,那位文相公卻是個文弱書生,還是個前科的狀元郎,他哪里干得動這些活路?不過小魚對這位“師姐夫”的為人可是佩服的緊,見此情景忙跑過去一把奪過那大桶,笑道:“我說師姐喲,你咋個讓人家文先生干這些事嘛,我來我來。”
此時文震孟已經累得面上慘白一片,直起腰來后抹了把汗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今天在下可是大大地出丑了。”
小魚捧著那大桶抱到墻角道:“師姐,你也莫要責怪文先生了,咋個能讓咱們狀元郎姐夫去干種粗活嘛,人家可是個沒有練過武功的人啊。”
李云蘭哼了一聲道:“就算沒練過武功嘛,不也是個堂堂七尺高的漢子么,一天到晚總是坐在屋頭啃那些個書本子,弄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還總跟我說啥子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好嘛,這邊還有一桶,倒是喊你的顏如玉來幫你嘛,”說罷又睜大了眼睛盯著小魚,“咦,你這小猴兒,你啥子時候回來了哇!見過師父了沒有?”
小魚知道,師門之中,只有師父和師姐喚他小猴兒,這兩人也為最疼愛他。
李云蘭雖然只比小魚大兩歲,但小時候他練武受了傷,或是頑皮闖禍受了罰,總是這個小姐姐哭著給他抹藥,或是偷偷給他送來好吃的。小魚一想到這里,心中又是一熱,忙道:“小魚剛從師父那里出來,其他的事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再細細地告訴師姐聽。”
那一邊,文震孟也笑道:“夫人說的極是,為夫受教了。”
李云蘭不由得也笑出聲來道:“好啦好啦,我也不來為難你,免得人家還以為我是個兇婆娘,你是個耙耳朵,來嘛,過來把慶慶抱到。”說罷遞過孩子,自己伸手拎起那只大桶就走,小魚在旁看得一吐舌頭,見李云蘭走了才道:“文先生啊文先生,在下忽然非常非常同情你哥子,你說你哥子一個名滿天下的狀元郎,為啥子非要討我師姐這樣的武林高手做夫人嘛,那你還不得成天都受她的欺負喲?”
文震孟抱著兒子笑道:“你這小孩子曉得些什么,其實你師姐她人好著呢,我還就喜歡她這樣的,英姿颯爽,口快心直,比那些弱不禁風的嬌小姐們可是強之又強啊。”
小魚心中暗笑,這才真的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了,不由得取笑道:“嘿嘿,你文先生做了我們四川女婿硬是巴適,雖然口音還沒有改過來,但是已經入鄉隨俗做了耙耳朵哦。”
文震孟呵呵一笑,也不接話,又轉過去看著照壁上的字道:“聽說這是大師手書?真是一筆好字。聽你師姐說,大師當年還是堂堂的翰林,你看看這字,哪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我還聽說大師曾是前朝首輔大人的摯友,然而卻視功名利祿如過眼云煙,在下自問可就做不到了。”
小魚笑道:“狀元郎你也不差得嘛,在下聽說你哥子還痛罵過皇上,啥子‘昧爽臨朝,寒暑靡輟,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實未見也。鴻臚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場,了無生意’,嘿嘿,厲害喲!”
文震孟哈哈一笑,甚為得意:“這道表當時一遞上去,就有廷杖的苦頭,原想著午門杖斃了事,多虧了幾位通家的世叔在朝中力保,才逃得了性命,于是免職為民,不過也好,遠離那個沒有節氣的事非窩了。再說,若非如此,也沒機會認識你師姐了,正所謂禍者福所倚也。”
小魚點頭笑道:“我就說嘛,還是你狀元郎灑脫喲。”
文震孟嘆了口氣道:“狀元郎又如何,如今皇上不理政務,朝中閹黨篡權,昏庸之輩又占據廟堂之上,少數正直大臣苦苦支撐,吾輩空讀經書,又有何用……對了,小魚,你附耳過來,來臨來前我風聞一事,好像是大師兄出了事。”
小魚一驚,急切地問道:“你說啥子?大師兄,他出了啥子事?”
文震孟皺著眉道:“我也是偶爾從家父的渠道得來的消息,聽說大師兄陣前通敵,而且還行刺監軍,也不知道詳情究竟如何,總之他已經……已經不在了……”
小魚忽覺眼前一黑,雙手攥得緊緊地,口中嘶啞著道:“是誰,是誰說大師兄通敵?這簡直是含血噴人,大師兄他他咋個可能!”
文震孟嘆了口氣道:“小魚你先不要激動,先不要去管人家怎么說,我也敢肯定大師兄是被人陷害,但是他確是已經去了……現在和你說起這事是有事要你去做啊,通敵和行刺監軍的罪名不小,必然累及親眷……”
小魚又驚又怒,忙問道:“文先生,你是說……朝廷還要派人前來抓……”
文震孟點頭道:“不錯,若大師兄冤情不得洗脫,親眷恐怕都有麻煩,朝廷可能很快就會派人前來捉拿問罪。對了,大師兄的家中還有何人?”
小魚皺眉道:“大師兄便是嘉定州人氏,家中只有個老娘。”
文震孟長吸了一口氣道:“小魚,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小魚忽覺鼻中一酸,深深地向文震孟施了一禮道:“文先生你不必再說了,小魚曉得該咋個去做。”
文震孟舒了一口氣道:“好,好,無怪你師姐常說,眾師兄弟中,最義氣最聰明最有決斷的人就是小魚,你師姐沒有看錯你。對了,我這里還有些金銀你且收著,應該會用得上。”
小魚忙擺手道:“文先生,小魚代大師兄領情了,我身上還有些錢財,贍養老娘應該不成問題。”
文震孟苦笑道:“現在卻不只是贍養的問題了,此事干系太大,銀子恐怕要像流水般用出去才行,你就不要推辭了。我有個至交的好友,人便住在州城,這里有一封信和地址,你要盡快將老人家送到那里去安頓,這些錢就交予老人家手上,過后我還有安排。”
小魚也是個真性情的人,聽罷也不再客套推托,他點了點頭,接過書信金銀,那文震孟又道:“此事一定要快。還有,先不必告訴其他師兄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魚點頭道:“文先生請放心,小魚即刻便去操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