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你這是……”殷淑秀似乎這時候才看見她。

“額，是這樣，我媽打電話讓我早點回家，我已經和奶奶她們說了……”需要善意說謊的時候，凌燕其實是高手。滿面笑容，腦子轉得飛快，選擇需要回答的部分。

“現在不是還早嗎？幾點了？”殷淑秀轉向丈夫。剛才大戰一場搞得頭昏腦脹，辨不清幾點。樊正爸爸跟著追出門也沒有戴表，一起看向樊正。樊正抬起手腕，“八點五十，還早！”

早你個笨蛋！

“我們家有點事……”她避開樊正爸媽的眼神和樊正猛打眼色，可惜后者全然沒注意，凌燕恨得咬牙啟齒，真想上前晃動他的腦袋！

也不想想，她現在的身份多尷尬，能留下來嗎？

“燕子，你和秀秀一個公司，認識吳明銘嗎？”殷淑秀發話了。

——來了！凌燕絕望想。

“額……”

“吳明銘這個人怎么樣啊……”

“有什么回去再說……還嫌在外面不夠丟人…！”樊正爸爸樊德銀氣哼哼。公眾場合，人多眼雜……剛才那一幕，想起來都恨不得鉆進地里……他覺得自己的老臉都丟光了！

女兒找了個蹩腳的二手貨；二手貨被大嗓門老婆公開；然后女兒披頭散發追來宣布：我就是愛他，怎么樣……樊德銀簡直氣得吐血！這以后的很長時間，他都不好意思去和小區一干老友召開“焦點訪談”，每天討論國事了！

“額，可是……我……”凌燕的話還沒說完，猛然間胳膊已經被樊正媽緊緊攥住。

“燕子，回去好好和我說說，吳明銘這家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要啊，不要！凌燕無聲抗議，怎奈無聲的抗議完全被忽略！她就這樣被“押”回樊家，享受了和準婆婆密談的“待遇”！

“吳明銘結過一次婚，對不對？”

“額，聽說……”樊秀你原諒我吧，不敢回答不是啊，你媽早就知道了啊！舌頭自己動作，說：“好像聽說是……”

精心考慮的第一次上門，就這樣被樊家暴力內訌完全打亂，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到底該怎么做？

“樊秀和他經常見面吧？”

“額，我沒注意……”腦子迅速開動，權衡利弊以后，她決定——只有盡量裝傻這條路可走了！

“燕子啊，以后我們是一家人！你要幫幫我啊！”殷淑秀雄赳赳氣昂昂的臉上，忽然呈現出一絲蒼老。英雄末路的凄涼叫人同情，可是凌燕更同情自己！為啥哩，為啥她要在這里聽這個話哩？她躲都躲不掉！

“燕子啊，阿正就秀秀這一個妹妹，秀秀單純善良，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被人騙了都不知道！你要幫我開導開導她，幫我多勸勸她啊……”話題開始朝她最害怕的地方走，可是她只有耐著性子聽下去，還不敢岔開話題。

“你幫我看著秀秀，不許她和吳明銘來往，要是那個通緝犯再和秀秀來往，你立刻告訴我……”

凌燕淚奔了！感情這未來婆婆把她當做無間道了，她實在不適合做臥底做奸細啊啊啊……門砰地被推開了，樊秀卷著一陣風進來，“媽，你在安排燕子監視我？”凌燕冷汗淋漓！感情這未來小姑子一直在門上偷聽，幸好她沒說什么。可是——

“燕子，你告訴我媽，吳明銘多么好……公司里那么多女孩子都喜歡他！”吳明銘的形象變成了青春偶像大眾情人都和她沒關系，有關系的是那句“你告訴我媽”。告訴什么？凌燕欲哭無淚。現在這種情況，她敢多說一個字？

“嘿嘿……”

她唯有傻笑。

“說啊，燕子，傻笑干嘛？你說說，吳明銘那么多優點我媽她看不見，就揪著幾個小問題，你和吳明銘共事這么久，吳明銘哪里不好？”

冷汗變成大汗！吳明銘哪里不好，她的確說不出來，就算她知道也不敢說出來！

“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連通緝犯你也貼上去……丟盡了我的臉……我們樊家，我和你爸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殷淑秀想剛才在大庭廣眾下樊秀的大膽示愛，——小區里有不少熟人都聽到了！

要不了多久，這件丑事就會傳開來……到那時，她還怎么有臉去小區露臉，聊別人的八卦？

人家聊她的八卦還差不多！

想到這里不由氣得渾身發抖，殷淑秀終于忍不住，啪地給了樊秀一個耳光。樊秀捂著臉，臉上滾下幾串淚珠，嘎聲道：“你打我？”

“打你又怎么樣？我是你媽，早這樣教育你，你就不會走歪路了！”殷淑秀手落下，也一把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額，秀秀，阿姨，別生氣……”只苦了凌燕，勸這個也不是，勸那個也不是，走也不敢走，看著關上的房門，一個勁抱怨樊正為什么不進來。這是他們家的家務事啊，不是她凌燕的職責。

“不同意我和吳明銘好，我就去死……”樊秀忽然站起來，全身顫抖，然則表情堅決。

“好！要死大家一起死！”殷淑秀毫不示弱，扯散頭發，紅了眼睛就往墻上撞，樊秀嚎啕大哭，上前又拉又扯。

人命關天，凌燕再也顧不得許多，猛地把門拉開，大聲喊：“阿正，樊義，你們快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