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車來了，沒有看他，在包里翻騰著什么，樊正不說話，開車。

猛然間，她的手一動，有什么東西遞到他嘴邊，樊正本能閉緊嘴唇，卻聽到她的聲音命令道：“張嘴，吃了！”

他條件反射張嘴吞下了她遞來的東西，有些噎人，吞下后才沒好氣問：“什么東西，你給我吃什么？”嘴里強硬，心里卻明白，她給的東西，不管是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吞下去，而且只覺得甜蜜。

“潤喉片，你不是咳嗽嗎？這藥片是含化的，誰叫你吞了？”她嬌俏道，輕輕推他一下。手碰到他的身上，立刻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抓住，掙脫不得，猛然間像第一次牽手那樣，心跳如雷，她低聲道：“快放手，你不是在開車嗎？”然而隨即便靠在他身上，幽香襲人，她低聲道：“我們已經(jīng)有五天沒見面了！”

握著她的那只手更有力了，簡直要把她攥在自己手心里，融為一體！

這天晚上，在外面呆了很久，樊正送凌燕回家，凌燕讓他上去。進門后凌燕老爸老媽都在，樊正像往常一樣叫伯父伯母，凌樂山淡淡答應一聲，沒有什么表情，艾萍頭也不抬說了聲：“來了？”便沒有下文。

凌燕不覺詫異。平常樊正來，老爸老媽都很熱情很活躍。老媽通常要拿出大堆水果，語重心長教育樊正要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而老爸喜歡和樊正殺一盤，樊正深諳棋道，在最后關頭巧妙讓幾顆棋子，凌樂山獲勝，便樂得合不攏嘴，大談炮卒馬的走法。

家里歷來融洽，在自己的老爸老媽面前，凌燕從來不動心眼，所以想當然往生病的方向想。

“媽，今天你的肩膀怎么樣？”

“有點不舒服，唉……”一經(jīng)提醒，艾萍頓時面露痛苦表情，輕輕捶打肩部。凌燕趕忙過去揉捏，勸說道：“媽，熬著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上醫(yī)院看看？”

“不用不用，這種說不是病又是病的小毛病，拿到醫(yī)院里也是給點藥膏，理療一下……”

“燕子，要不我們上藥店去給你媽媽買點藥膏……”樊正建議。

“嗯，現(xiàn)在就去！”凌燕起身欲走，艾萍忙拉住她，“不用不用，貼藥膏要過敏，就這樣揉揉，揉揉……”

揉的時候，艾萍想起什么，笑著說：“對了，今天你干媽又打電話來，讓我們一家明天過去吃鮑魚……”

“吃這么高檔？”凌燕笑道。

“什么高檔啊，沒花錢的！這是你三哥他們公司要投資一家鮑魚養(yǎng)殖場，去養(yǎng)殖場考察的時候人家送的……哎呀你三哥他們公司真好，那天我們過去你干媽送我的那套抗衰老的法國化妝品也是人家送給他們公司的樣品，你看看，這幾天我用了，臉上細紋明顯減輕許多呢……”

一說起謝添，艾萍忍不住笑，滔滔不絕。

“投資公司這一行真不錯，薪水高獎金高，還全世界免費旅行……聽你干媽說謝添他們有個同學，已經(jīng)讀了博士，在美國的一家大藥廠的研究室工作，還想再回去讀MBA，眼紅他們錢多嘛……”

夫妻倆向來默契，老婆扮黑臉，凌樂山主動起身回房。留點余地，以后有什么變數(shù)，更周全些。

電視上正在播放廣告，樊正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演的是什么他根本沒看明白，只知道一會兒是一群人跳動，一會兒是一群什么動物跑來跑去……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老跟著你三哥，纏著要他陪你玩……”

話題還是那金光閃閃大金龜三哥，話題已經(jīng)延伸到凌燕和金龜那青梅竹馬的兩小無猜的童年，樊正終于站起來，“燕子，我先回去了！”

“阿正，今晚你不是不加班嗎？”

“還有些東西沒處理完……”樊正忽然強烈渴望加班，最好有大把工作，忙得沒有時間思考。

“阿正有事啊，也好，你先回去吧！年輕人，工作忙了，早點休息也好！”以前艾萍總要客氣幾句，今天一反常態(tài)連忙送客，“阿正，再見，路上小心開車！”

樊正告別出門，等到凌燕換了鞋出來，樊正端端正正站在電梯中間，門徐徐關上。

“回去吧……”云淡風輕的聲音。

凌燕怔了片刻，意識到哪里不對。回去老媽哼著歌，輕松在廚房進出。

“媽，今天你……”她靠在門上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我覺得你好像對阿正有意見？”

“沒有啊，我覺得我對他很客氣！”艾萍兀自收拾東西。凌燕在身后低低拋出一句，“難道你和爸爸真的對阿正有看法？”

艾萍停下手里，轉過身來。話題已經(jīng)挑明，那就沒有再轉彎抹角的必要，何況這些天，她天天想那么多，有多少道理要講給女兒聽。

“不錯，我對樊正不是很滿意，不過不是對他；而是對他媽，他那個家，成天生打死鬧的家庭，誰敢放心把女兒嫁過去……”

“媽，樊正他媽脾氣是急躁點，不過不是針對我……”凌燕蒼白地辯解。

“這樣的婆婆，你確定她以后不針對你？針對你的時候你能打得過罵得過？”凌樂山隨時關注外面的動態(tài)，這時便及時出現(xiàn)站在門口投出致命一擊。

這段時間，凌燕老媽忙著物色第二選擇，他找人調查樊正家。

凌樂山有個老同學，女的，在樊正媽家所在地的社區(qū)派出所，這一去打聽，那朋友便笑：“殷淑秀，很彪悍的女人呢！”

她介紹了很多殷淑秀的光輝業(yè)績。文化低，超生，生了兩個還堅決要生第三個，被以前的單位開除。開除后自己做生意，開雜貨店！那朋友還呵呵笑：“殷淑秀在街道上，因為生意競爭常和別人發(fā)生爭吵，她吵架算得上高手，嗓門大氣勢足，有一次還和對方動了手……老少爺們兒都不敢輕易惹她……”

“其實人不壞，蠻熱心的，就是脾氣急躁了點……”片區(qū)的民警，總是對轄區(qū)里的住戶了如指掌，更了解大名鼎鼎的殷淑秀一家子，津津有味介紹樊德銀：“她丈夫，樊德銀人挺老實，不過性格好像有點孤僻，不喜歡和人交往。平時不吭聲不出氣，生氣了冷不防吼一嗓子，還怪嚇人……”

沒文化，沒教養(yǎng)！明顯的小市民家庭！這樣的一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