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遠承去了少主府,而趙安彤有永遠做不完的事,淺雨本想趁太陽西沉天氣不太熱拉著她出去逛逛,可趙安彤一句話就打發了她:“我好忙,去找千何玩兒去!”
淺雨撇了撇嘴,心道:那我還不如回去抄佛經呢!然后看趙安彤絲毫沒有打算理她的意思,嘟著嘴回自己房間去了。
喝了口冷茶,坐在桌邊發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習慣了這里的天氣,感覺沒有剛來的時候那么熱了,即使大中午的出去,也沒有不想活的那種感覺了。
想起剛才丁遠承寫的詞譜,一下子來了興致,連忙拿出來,點了蠟燭,仔細研究起來。
丁遠承寫的秀氣又不失剛勁的小楷,只是看著那字,就覺得很親切。再看那詞譜的內容,淺雨一字一句地讀著:
灼灼天日,秋之瀟瀟,山隅采擷,水云迢迢。
舉目花田,兩相遙望,步履扶搖,更待擦肩。
熙熙門庭若流水,閑云碎雨只道秋,紙傘含情復相見。
淺淺頷首,一笑傾城,衣袖翩翩,素手以執。
一入情網,不復獨我,滄海莞爾,此生共卿。
不負百年同船渡,籬下簡屋時光緩,七載流年付春宵。
凄凄風冷,萬里冰封,殘雪幽幽,卿卿沉眠。
百轉千回,剖心泣血,星輝熠熠,暗夜無邊。
逝者歸羽難往生,君不相依枉經年,獨飲一江三春雪。
通篇百十余字,卻讓淺雨比彈奏那首曲子更加動容。之前對于曲子里悲情婉轉的意境,是憑自己的感受去揣摩,如今看到這詞譜,才知道這是段異常刻骨銘心又凄楚的愛情故事,大約是愛人逝去,獨活之人孤寂相思,覺得這天地再寬廣,都是悲涼的,春日無暖,依舊是滿眼的凄白,猶如讓這獨活之人獨自承受著漫天的春雪。
難怪整曲都低沉安靜,原來在那人心中,滿眼皆荒涼,這世界大概已經沒有什么值得慷慨激昂的了。
只是那句“一入情網,不復獨我,滄海莞爾,此生共卿。”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淺雨想了半天,隱約覺得那天聽丁遠承彈奏的時候,在那幻境里聽到的一句,好像就是這句,只是時間久了,而且當時迷迷糊糊,也沒聽的特別清楚,此時此刻也無從考證,只是覺得格外熟悉。
淺雨一邊看著那詞譜,一邊潛意識地摸到了丁遠承送的那條項鏈,放下那張紙,感受著那不溫不火的溫度,不僅身體很舒服,就連內心都變得平靜了,把項鏈拿出來,對著燭火看了看。這不看不要緊,看了嚇一跳,只見那墜子上原本淡淡的幾乎不可見的水波紋變得深了許多,而且呈綠色,在乳白色的透亮的墜子上特別顯眼,甚至有些妖艷。
淺雨忙拿袖子擦了擦,卻絲毫沒有能擦掉的意思。
又點了兩根蠟燭,屋子里亮的和白天一樣,淺雨拿袖子擦,發現擦不掉,又找了錦帕,棉布,放進水盆,想了各種辦法,還是擦不掉,這好端端的寶貝,怎么到了自己手里才幾天,就突然變成了這樣,淺雨只以為這寶貝以前白的那么純粹,肯定是越白越好的,現在讓自己不知道弄上去什么東西,變得白不白,綠不綠的,自己一定是把這件寶貝給毀了,想著覺得又可惜又難過,實在沒了主意,默默地抹起眼淚來。
看著孤零零地躺在桌上的墜子,雖然丁遠承送自己這么貴重的禮物,自己理應好好珍惜,可如今墜子已經弄臟了,還是得求丁遠承幫忙想想辦法,想到此,淺雨忙跑出去去了正房,走到門口,問門口的侍女少主回來了沒有,侍女說只有少主妃一人,少主還沒回來。淺雨悻悻地回了西廂房,敞著門在門口來回踱步,想等丁遠承一回來就能看到他。
而丁遠承此時正在少主府大肆搜刮,安辭洪一回府就交代文房庫的人,如果丁遠承來了,就拿地契簿給他,隨他拿走哪個,千萬不要干涉。
等丁遠承來到少主府,安辭洪又已經出去花天酒地胡吃海喝了,這次沒去醉香樓和熟悉的賭坊,挑了個偏僻的,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去,以免謝遺韌還在守株待兔。
文房庫的人見了丁遠承,趕緊拿出了地契簿,交給丁遠承,就退了出去,怕妨礙少主最尊貴的客人挑選房子。丁遠承拿著地契簿,翻看了半天,才知道原來安辭洪名下還有這么多房地,真要是靠變賣祖產過活,想必也能撐一陣子呢。
看文房庫那人識相地退了出去,就知道安辭洪肯定交代過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客氣了。
丁遠承挑著臨街的、占地廣的、房子新的、看著順眼的,像買白菜一樣狠狠地搜刮了一頓,然后心滿意足地把地契簿交還給那人,樂呵呵地回去了。
當然,丁遠承走后,文房庫那人重新打開地契簿的時候,嚇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以為自己眼花,再次清點一遍,發現確實無疑的,丁遠承一共拿走了十二張地契!
房子的事情非常順利,丁遠承才不在乎明天早晨安辭洪看到那變薄的地契簿是什么感受,作為棋子,是沒有資格講條件的。
悠哉地往自己的宅院走去,進了二進院,看到西廂房大敞著門,淺雨正在里面來回踱著步,以為她嫌熱又吃多了晚飯,在散步,沒想到淺雨一看到他,一個健步沖了出來,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屋里跑,進了屋,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看到,一把關了房門。
丁遠承嚇了一跳,不知道淺雨要做什么,這月黑風高花前月下的……
再看桌上,結結實實地燃著三根紅燭,讓這氛圍變得異常的像洞房花燭夜。
由不得丁遠承胡思亂想,淺雨已經把他摁在了凳子上,然后搓著手,喘著粗氣,一副內心狂熱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丁遠承手心里竟然沁滿了汗珠。
只見淺雨長舒一口氣,像做出艱難的決定一樣,來到丁遠承面前,丁遠承恨不得用指甲把自己的手掌掐出血來,以讓自己鎮定下來。
“少主,我……向你承認個錯誤。”
聽著這個開場白,丁遠承心里又輕松又失望,五味雜陳,說不出的落寞。只是讓淺雨這么緊張的,是件什么事?雖然在丁遠承心里,這事估計不會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大事,他也會原諒她。
“你……別緊張,別害怕,慢慢說!”丁遠承安慰淺雨道。
淺雨眼里憋著淚,拿出了那條項鏈,道:“少主,我把這墜子弄壞了。”
丁遠承接過項鏈,對著那亮如白晝的三根蠟燭一看,馬上一改剛才緊張的情緒,興奮異常地道:“淺雨!這墜子,當真就是為你而生的啊!”
“啊?!”淺雨一頭霧水,看著丁遠承,寶貝被毀了還這么高興,不會是氣傻了吧!
“來,坐下,聽我跟你說。”淺雨依言坐了下來,丁遠承不舍地又仔細看了看那墜子,確定無疑后道:“這墜子,是用天沐石制成。”
“天沐石?是很好的石頭吧,聽著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很貴的石頭!”
丁遠承笑了笑,道:“也不能用貴不貴來形容,這么說吧,這塊天沐石,應該是可以用來做首飾的唯一的一塊天沐石了,所以她不是貴,而是……無價。”
“啊!?”淺雨聽了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唯一一塊的無價之寶,少主竟然送了我!
丁遠承再一次把淺雨摁在座位上,淺雨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淡定了。
“雖然這可能是唯一一塊天沐石墜子,可是不管其他人地位有多高,有多么富有,或者多么美貌,可這墜子卻注定是你的,除了你,誰都不能佩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