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喜珠似有察覺地抬起頭,四目相對,“表哥,你今天怎么過來了?”
楊天衡用手撓了撓鼻梁,“可是打擾到表妹了?”
楊喜珠將手中的書收起,叫下人端來茶果點心,俏皮地歪著頭,“表哥這么說可就見外了。”
艷艷錦不如,夭夭桃未可。
楊天衡笑著在楊喜珠對面落座,如果說楚雁秋是清雅的白蓮花,楊喜珠就像是嬌艷的紅芍藥,一個是孤潔清冷,另一個則是明艷動人。
寒暄了幾句后,楊天衡便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楊喜珠噗嗤地笑出了聲,抬手給楊天衡續了一杯茶,“表哥,你怎么這般傻,女兒家說的氣話如何能當的真。”
她心里此刻對楚雁秋自是又更恨了幾分,每次表哥來她這里幾乎都是為了楚雁秋的事,剛聽表哥說了個大概,她如何猜不到定是在花園中她對楚雁秋說的話使她對表哥生了嫌隙。
“你是說她說的那些都是氣話?”
“那是自然,表嫂她應是那鐲子被摔碎了,又知那是難尋的雞血玉手鐲,才難免會忿忿不平,表哥再重新尋得一樣精美的飾物,表嫂她一定會喜歡的。”楊喜珠善解人意地建議道。
她雖然恨極了楚雁秋,可她卻不想表哥為她而神傷煩惱。
只有楚雁秋死了,她才能填補表哥心里的空缺,被他放在心上,而據她所了解的,這一天恐怕不會太遠。
楊天衡道了謝便準備去找人打聽哪里可還有珍稀的物件出售,楊喜珠起身相送,舉手投足之間,楊天衡在鼻尖嗅得一股熟悉的淡淡梅香,似與平常在雁秋身上嗅到的是同一種脂粉香。
想來女子的胭脂水粉大抵總會有買到同款的,當下也就沒有放在了心上。
楊喜珠在院門口目送著表哥離開,她回想著今日在清夢齋最后用銀票買回的一小盒脂粉,當時她并不太明白這盒脂粉與楚雁秋恢復的容貌有何聯系,后來在沈公子的說明下方才明了這盒雪膚粉的妙處。
她回來后便試抹了些,果然與沈公子說的一樣,這盒脂粉用在容貌完好的人臉上與尋常的脂粉并無不同,只這脂粉中的這股梅花幽香卻著實好聞,她將剩下未用完的雪膚粉交予下人扔了處理。
雖然沈公子沒有告訴她連著使用雪膚粉對臉會起到何種反噬作用,但是她一想到楚雁秋這些天的風光過不了多久就全都會煙消云散,她心里就好不痛快。
以她對楚雁秋的性子的了解,到時楚雁秋定是無法再面對楊天衡,只怕是會做出了結自己的蠢事。
她心里得意的想著,等到那日后,她定能慢慢撫慰好表哥,再與表哥幸福美滿地過完余生。
清夢齋內
沈清溪站在貨柜前,算盤上下打得飛快,臉上掛著收不住的笑容。
沈清夢從樓上走下來,“你這是今日在外頭撿著金塊啦?”
沈清溪沒有在意阿姐的調侃,喜滋滋地跟她匯報了這個月他們店鋪因為一個貴客的幾張大額銀票而比上個月多掙了不少錢。
沈清夢慢悠悠地踱步過去,“你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不就是幾兩碎銀子。”說著掃了眼賬簿上的數字,頓時心情也變得大好。
沈清溪瞥了眼阿姐,心里翻了個白眼,阿姐就慣會兒面上端著。
似是有心靈感應般,沈清夢揚起手給沈清溪的頭上來了個爆栗子,沈清溪吃痛捂著頭埋怨地看著她,“阿姐,你做什么呢?”
“阿姐這是在教導你,不要在心里說別人壞話,尤其是姐姐的壞話。”
“我···”沈清溪看阿姐那般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樣,我沒有這句話便怎么也說不出口了,他知他是斗不過她阿姐的,只能把話咽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繼續盤算著賬目,所幸這個月的進賬數字確實是越看越歡喜,也就不再在意剛剛被阿姐敲爆栗子的事了。
沈清夢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在茶桌前烹起一壺新茶。
做生意的嘛,怎么會同錢過不去。
一晃又是數日過去,宣城的天氣入春以來確實多變,有的時候白日看著確實是氣候溫暖,春光無限,可只要太陽一落了山,便又好像回到了冬季,寒風吹得人直發抖。要么便是連著幾日晴,或是連著幾日雨,總讓出行的人不得安寧。
楊天衡此刻便是如此,一連三日的雨,將他困在外地無法順利趕回家。
他想著這次在途中買了一支金廂倒垂蓮簪,看著做工十分精美,戴在雁秋頭上定是好看的,卻不曾想被這雨期給拖了回家的行程,大抵這便是好事多磨吧。
他看著房內搖曳的燭火,恍惚間回想起那日雁秋晚上在這樣燭光的輝映下綽綽約約的身影,不知她現在在做什么,是否也像他這般記掛著他。
迷迷糊糊之間便熟睡了過去。
待到第二日醒來,已是一天晴光大好,楊天衡想著馬上就能回家見到雁秋,自是歡喜。與友人告了別后便急急往家趕去。
馬車行至楊家門口,在掀開車簾的一瞬,楊天衡看著家門口掛著的白燈籠怔了怔,隨即快步下車走進了宅院內。
宅院內兩邊布置的白色喪幡隨風在空中飄動,大廳內時不時傳來哭泣聲和誦經念佛之聲。
楊家的管家看到了杵在院內的楊天衡,立刻上前抹了把眼淚,“少爺,你可、可回來了,夫人她···”
楊天衡的心仿佛受到了重擊,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雁秋、雁秋!”
他沖進了大廳之內,只見正中央的棺木前,端正著擺放著靈牌位,感覺視線此刻突然模糊了起來,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前去,想要看清牌位上的字。
當他看清雁秋兩個字后,頓時眼前一黑,只感覺嗓子里一股甜腥味涌出,整個人便陷入了無窮無際的黑暗之中。
“不好啦,少爺吐血暈倒了。”
“快請大夫,你們幾個先把少爺扶回房間。”
大廳內的眾人被這場景一嚇,頓時慌亂起來,生怕他們家少爺又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