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擁吻,雖出其不意,卻受之如殆。
但現在,要交出她自己!她突然就變得很緊張,也始終很清醒!跟之前的意亂情迷,可謂判若兩人。
俞君平太清楚這個過程,太了解她的心事,他給予了足夠的耐心。外在的她,已經給出了必然的反應!但內在的那個她,依然局促惶怯。
沒多久,翟芳汝皺眉搖頭,忍不住說:“不行,不行,……我們能不能先聊聊天……”
“嗯,OK!”
俞君平摟著她,側躺下來。
頭抌著他結實的肩膀,有點不習慣。海沙的潮濕和陰冷,透過墊子陣陣襲來,她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俞君平臂彎收緊,將她抱得更嚴。
翟芳汝松了一口氣。
其實就這樣抱著聊聊天,看看星星,不是挺好嗎?又浪漫又纏綿!所以,這帳篷就根本不應該買,浪費錢!
“在想什么呢?”
“如果帳篷頂是透明的就好了,躺著就可以看到星星。”
俞君平伸指,輕刮一下她的鼻梁。“是可以看星星,但也容易被圍觀……”
他還披著月白色的絲質襯衣,還系了兩粒扣子。但她……!頓時,她覺得很不公平!
姑娘的表情太過直白,俞君平只還能摸摸鼻子,“嗯,我怕羞……”
當然,這個解釋毫無說服力。但奈何姑娘臉皮太薄兒,不會動手。
“剛才你抱起我,覺得我重嗎?”
“重。”
“……那你還甩了兩圈?”
“我高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翟芳汝漸漸放松。想起在盤山隧道中,提到了楊過……如果她不是處子,她以后還會遇到楊過嗎?
仰首直視著蓬頂,她幽幽地問:“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楊過和小龍女嗎?”
俞君平翻了個身,平躺下來。鳳目投向不明的深處,幾許憂郁染上眉心。半晌,他低嘆一聲,“唉……他們這樣的感情,去哪里找?”
翟芳汝心頭劇顫!
怔怔凝視著前方,眸色漸漸凄迷。宛然一笑后,她低低地說:“是呀!至死不渝,生死相隨。”
“至死不渝,生死相隨。”
俞君平輕輕地,隨她又說了一遍。似的認同,似是強調。只是語氣中有太多的感嘆,讓氛圍一下沉默起來。
原來,她心底最深的奢盼,仍然沒變。原來,她各種退而求其次,甚至主動相親,卻仍揣著最初的那一顆玻璃水晶……
原來,他也懂!
只是,她等得實在太久了!
久得她以為青春就是這樣……如錦衣夜行,如荒蕪野花,如一張蒼白的草紙……等到老去,什么也沒留下!
既然,她不是小龍女,他也不是楊過。
此夜,此人。就這樣吧!
即使,他很可能不會娶自己。即使,他還不算是她正式的男朋友。但,她可以為這一夜埋單!
翟芳汝單手撐地,靜靜俯視著這個男子。忽然,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俞君平鳳目清亮,深深地睇進她的眼底,笑了!
心意的轉變,就在一瞬之間。俞君平又豈能不把握這個戰機?與適才的徐徐圖之不同,此刻以雷霆之勢高調攻占。完全逆轉之前的柔情似水。
……
不知過了多久,俞君平背過她,掏出紙巾,收拾干凈后遞給她兩張。
翟芳汝覺得渾身軟軟沉沉。慢慢爬坐起來,仔細看了看帳篷墊,并沒半點赤紅。她瞥了俞君平一眼,低頭皺眉,悶悶地說:“我沒有?……”
“嗯?”
她仰臉,凝視著他,“但我這是第一次……”
俞君平一把摟著她的肩膀,認真地說:“我知道,我知道。”
姑娘一臉凝重,又悄悄瞅他一眼,欲言又止。俞君平看在眼里,心里覺得好笑。現在有修補手術,落紅又能說明什么?
判斷一個女孩是不是?
首先是體味。處子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馨香。到了懷孕和哺乳期,則是淡淡的奶香。這個靈犬類動物最會分辨!比如狼。少量級的人類也會。
所謂聞香識女人,這種本領不只是阿爾帕西諾才懂,好不好?
第二,當然是全程所有的細節。即使裝得再像,有兩點是很難掩飾。肢體的反應和眼神。因為第一次的體驗是無法復制,所以誰也回不去那一剎的最初!
第三?沒有第三了。
對于他俞君平,哪怕,即使,縱然,竟然還有女人能瞞過他的法眼……那又如何?他根本一點也不在乎,好不好?!
正如他對翟芳汝所說:自己不是,憑什么要求人家是?!
此刻,面對這一位,僅有一點點教科書知識,剛剛成為女人的她,俞君平只能用精神層面去解釋。
他拍拍她的背,柔情萬種地說:“只要你是你,其他都不重要。”
翟芳汝怔了怔,輕輕笑了。
倒不是因為這一句話。從他今晚的表現,她知道,他經驗豐富。到底是不是?他肯定能判斷正確。而且,她不需要他為她負責!只是這種事情,必須說清楚。
見她神色平淡,俞君平便提議:“要不,我們到外面走走?”
翟芳汝想了想,也好。呆在這里有點悶。
不知為什么,此情此刻,她反而覺得兩人不如之前那么親近,彼此透著淡淡的疏離。很奇怪!明明前一刻,還做著最親密的事。
踏出帳篷,頓時有一種海闊天空的豁然。裙子還是半濕,正好吹吹海風。
俞君平牽著她的手,在海灘上隨意逛悠。翟芳汝走得相當慢,步子還有點別扭。他長眉微皺,自己剛才難道不夠憐香惜玉?
不遠處有塊花崗巖石條,他便說:“我們去哪兒坐坐吧。”
兩人面朝大海,并肩而坐,一時都沒有言語。
俞君平掏出煙盒,點燃一根,徐徐地吐著白煙圈。這是翟芳汝第一次看他抽煙,意態等閑張弛有度。
這個人,已經成為她第一個男人,但她對他又了解多少?就連抽煙,也是頭一次見。想到這里,她決定問他幾個問題。
“你屬什么的?嗯,生肖。”
“鼠。”
心中默算一下,大她7歲。
“生日是?”
“11月8號。”
“哦,天蝎。”
“你是哪里人?
”江南。“
“家住梅里哪兒?”
“梅里一邨。”
“有女朋友嗎?”
“我在帝京工作了兩年,剛回鯤城不久,沒什么女朋友。”
“哦……”
她理解的意思是:有剛剛交往及接觸的,但還沒有確定下來。
她也不能跟他有了關系,就要求成為他女朋友吧?念及此,她覺得沒什么好問了。
閑坐一陣,俞君平連續抽了兩根煙后,便說:“風大,走吧!”
回到帳篷,翟芳汝頭腦渾沌,和衣側躺下來。俞君平微微一笑,將她摟在懷里,輕輕說:“先睡一會兒吧。”
她蹭了蹭蜷縮起來,閉上雙眼。只是,他說的睡一會兒,真的只是一會兒。沒多久……
下半夜,又……
夜越深,帳篷里越冷越潮濕。盡管翟芳汝已經很困很乏,但始終無法完全入睡,只能閉目等天亮。身邊的俞君平呼吸綿長,很偶爾還微微有點小呼嚕,睡得居然還不錯。
眼見天色漸亮,她干脆起來等日出。
海天一色,湛藍一體。東方漸吐魚肚白,一輪火紅的旭日從無涯的海平線冉冉升起……破曉而岀的一剎,朝霞滿天,驕陽萬丈,泱泱大海瑰如織錦。
她席地盤膝,背脊挺直,雙臂緩垂,進入瑜伽的吐納法。擯除妄念,與潮漲汐落一同呼吸……
心,漸澄明!來路既定,但前路可期,她希望跨出這一步后,有一個新的開始。
俞君平伸手一摸索,發現身旁空無一人,帳內只剩自己。穿好衣掀開篷簾,眼前,好一幅海上日出!
翟芳汝一襲白色,長發束髻,盤腿而坐。柔軟的晨光照拂在她身上,整個人渲染勾勒出淺淺的金色。一洗昨晚的念念交煎!此刻,她臉容恬淡,目光清亮,一吞一吐如一漲一退的海水。讓俞君平想到了“天人合一”這四個字。
走上前,從身后環抱住她,蹭到耳邊溫柔地問:“那么早就醒了?”
“嗯。”
姑娘的臉兒瞬間紅了,側頭微躲。
俞君平頓感有趣。因為他輕輕一觸碰,恬靜感就消失了。
“在看什么?”
“海鷗飛處彩云飛。”
他一聽,笑意更深。薄唇輕咬她的耳珠,低低地說:“看日出,有一種更有趣的方式……”
伸臂一攬,翟芳汝被半拖拽進了帳篷……
這是一種匍匐在地,仰望海上日出的觀賞法。海水在眼的上方,異常洶涌!旭日懸在頭頂,十分熱熾!
經過一晚的磨練,鈍痛已漸漸麻木……
也許滄海日岀太過驚艷,也許此刻心境通透。又酥又麻的觸電感,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強……漸漸地整個人越來越輕,眼前的海水越來越近,一個濤天巨浪拍來,將如泡沫般輕盈的她,卷向遙遠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