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父王要出巡？”烈少鷹聽聞出巡二字從搖椅上一躍而起。
“嗯，這次父王召集群臣就是商討這件事的。”比起他的驚訝，烈政倒是顯得十分淡定，他拍了拍烈少鷹的肩膀，“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去吧，到了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嗎。”
“也對。”烈少鷹笑著往外走去，“我已經開始好奇了。”
二人來到日常議政的宣和殿，已經陸續有一些大臣們在那等候了，待人到齊，烈王開口說道：“近日寡人在宮中甚是無聊，便想微服出去走走看看，親自體察一下百姓的生活狀態。”
“大王想深入體察民情是好事，可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期間的國事......”一位老臣站出來擔憂道。
“先交由丞相代理，寡人不會離開太久，三兩日便回宮。”
烈少鷹低聲對烈政道：“丞相？那這幾天后宮豈不是成了熙妃的天下？”
烈政一記眼刀過去，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烈少鷹乖乖自覺站好。
“此次出巡寡人想低調行事，所以不必帶太多隨從，一兩名就夠了，準備一輛馬車和兩匹馬便可。”
“可是大王，若不多帶些侍衛，您的安全......”那位大臣依舊放心不下。
“鷹兒與寡人同去，寡人的安全，全權交給三王子負責，這下你放心了吧。”烈王哈哈大笑著問道。
“三王子的武功舉世無雙，有三殿下同行，老臣也就放心了。”大臣說罷拱手入列。
不行，要是我走了，在這深宮之中，誰來保護筱筱？干脆......烈少鷹顧不了這么多了，出列說道：“兒臣遵命！但兒臣有一請求望父王應允。”
“你說吧。”
“兒臣怕外出不習慣，想帶一名宮女同去，也好在路上照料大家。”
烈王當然猜到了烈少鷹想帶誰去，不過此行本就是要讓秋楚同去，同為宮女，他也不好拒絕，于是說道：“也罷，寡人允許你隨身帶一名宮女出巡。”
“謝父王！”
烈王索性順著這個話題說道：“既然如此，那政兒也隨寡人一同去吧，政兒飽讀詩書見識廣，路上要是遇上什么新奇玩意兒，也可以為寡人講解一二。寡人也允許你隨身帶一名宮女，你就......把那個秋楚帶上吧，她琵琶彈得好，跳舞也不錯，路上可以解解悶兒。”
烈政聞言臉色微變，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兒臣......遵命。”
之后烈王又說了些什么，烈少鷹和烈政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在意了，大致是這次出巡的事項和諸多安排等等。直到議事結束，二人并肩走下宣和殿漢白玉長階時，他倆還是云里霧里。
“大哥，父王這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也看出來了。烈政微微嘆了口氣，“父王特意讓我叫上秋楚姑娘，我就覺得這次不僅僅只是出巡這么簡單。”
“父王他想干什么？”烈少鷹疑惑不解，“難道是想趁這次出巡多多接觸秋楚姑娘？”
“我也不知道，但，”烈政搖搖頭，表情似乎有些凝重：“恐怕沒有這么簡單。”
烈少鷹點點頭，無奈地笑笑：“而且父王叫我同去，我便不得不把筱筱帶在身邊。我不知道這一路會發生什么，但與其留她一個人在宮里，我倒是覺得外面比較‘安全’。”
“逍遙自由的三弟終于也體會到‘放心不下’的感覺了！”烈政看了烈少鷹一眼，微微一笑，“不管怎樣，此次出巡遇到的事情猶未可知，兩位姑娘的安全我們要務必小心。”
“放心吧大哥，有我在，不會讓人傷到她們一根頭發的。”
“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我們先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吧。”
翊和殿，勿龍匆匆忙忙趕回來，神情似乎有些慌張。
烈翊嘴唇剛剛碰到茶杯，見他前來，緩緩將茶杯放下：“何事？別急，慢慢說。”
“九爺，烈王要出巡的事您聽說了嗎？他不在的幾日皆由丞相代理國事，對您十分不利啊，萬一熙妃趁機針對于你......”
烈翊心中已然明了，輕笑一聲：“我不怕，她奈何不了我。”
勿龍哎呀一聲：“九爺，王宮畢竟不是您勢力范圍之所在，依我看，您還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你知道父王為何將朝政暫時交由丞相處理嗎？”烈翊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因為我也在這，他當然不放心，便將權力交給我的死對頭，壓我一頭，這樣我們互相壓制，誰也掀不起大風浪。”
“看來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大王還是忌憚于你。”
“從我回宮那一天起，父王心上便有了個疙瘩，他怕我不會放過當年我母親之事。”烈翊站起身走至窗前，撫摸著窗外透進來的碧綠竹葉，“當年他派人追殺我到絕地，甚至以為我已經死了，直到我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把象征王子身份的、從出生便帶在身邊的玉佩展示給他，他才知道我還活著。因為玉佩，他不得不接受我，但因為我母親，他又從心底上抵觸我。”
“那九爺您是打算......”
“我不能走。現在走意味著逃避，意味著我放棄了為我母親報仇，也就等于默認了我母親的罪名。”烈翊轉過身，斜橫的陽光斑駁地灑在他蒼白的臉上，前一秒還目光炯炯而銳利，后一秒卻變得溫柔如水，說出了一句溫柔的話，“況且，這里有我想保護的人，我便更不能走了。”
入夜，宮中沉入一片寂靜之中，除了屋宇內星星點點的燭火，一切都陷入了幽暗夜幕。銀白的月光透過云霧柔柔的灑落下來，一團小小的灰色影子在夜空快速掠過，頭上純白色的一點在漆黑中顯得格外亮眼。那團灰色影子在空中徘徊幾圈，穩穩地落在方傾依抬起的右手上。是陸安陽的“灰中白”。
“告訴我這次出巡的路線，我好在路上保護你——小太陽。”
方傾依撫摸著它的羽毛，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卷，想了想，還是將它掛在了信鴿的腳上，雙手一松，灰中白展翅翩翩飛走了。
方傾依靜靜地坐在夜色之中，呆呆地望著星空。她不知道這次出巡對黑雁山來說意味著什么，他們會采取什么行動？哥哥會不會借這個機會去找烈王報仇呢？如果是這樣，他打得過烈少鷹嗎？哥哥會受傷嗎，烈少鷹，他......會受傷嗎？
一聲啾鳴打斷了沉思，方傾依站起身向空中望去，只見灰中白飛又飛了回來。方傾依將其腳上的紙卷取下來。
“好，出巡路上我會想辦法聯系你，你多加小心。”
方傾依面無表情，只默默地將字條收好，再次把灰中白放飛天空。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夜深露重，當心著涼。”烈少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方傾依在夜色中站著，微微皺眉，將手中的披風裹在她身上。
“好......我這就回去。”方傾依沖他笑了笑，但這笑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十分勉強，不知是不是月色太亮的原因。
烈少鷹扶住她的肩膀，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了看，柔聲問道：“你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在擔憂什么嗎？”
方傾依微笑著搖搖頭道：“沒什么。”
“這次出巡帶你一起我也是不得已。”烈少鷹笑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擔心，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嗯.....”方傾依低下頭，將頭埋在烈少鷹的臂彎之下，他身上散發著獨屬于他的雨后青草的氣息，熟悉而又溫暖。時時刻刻的保護，偶爾的拌嘴以及無數次的出手相救，不知從何時起，她似乎變得有些貪戀起這氣息，盡管她明白她不該貪戀，但他的氣息卻一點點侵入她的心中，把她捆綁，把她感動，讓她一點點地脫離原軌。有時，她甚至忘記了自己進宮來的目的，一心只覺得只是簡單的在他身邊，就很好。
我沒想到，你會對我這樣好，這樣的你，該讓我如何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