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兩輛車停在村口的銀杏樹底下，眾人從車廂里開始往外搬東西。

這一群人，除去文巧巧那兩個營業(yè)員和張家兄弟，大部分都來自余江周邊。

車一到余江，基本上也就都送到了。

“正陽，你們這是在哪里做生意來，連菜地都不管了！”剛下車，就有人問起了陳正陽。

“跟陳陳他們老師做些體力活。”陳正陽想起了什么，連忙去找張龍山商量了幾句。

“你老忠叔不說我都忘了，菜地里那么多東西，要是不賣掉，就要抽薹開花了。”

“那晚上跟我爸他們商量下，讓他們幫下忙。明天送城里去，能賣多少賣多少，賣不完就留著家里吃。”

陳正陽到：“我跟龍山大哥說了，讓他明天幫忙拉一趟。”

眾人幫忙著把電視機抬到家門口，陳曦和陳靖已經(jīng)從屋里竄出來。

阮明玉多天沒見著陳靖，這會兒正在噓寒問暖。

陳曦喊了聲小姑，招呼人往家里坐，眼睛在大包小包上竄，終于落到了擺在跟前的大家伙上。

“哥，這是什么？”

這年頭，村子里有黑白電視機的都沒幾家，彩電就更少見了。

“接收機，家里人呢？”

“媽和阿公都去菜地里了，爸還在老忠叔家?guī)兔Α！标愱厣锨白屑毲浦案纾@彩電是陳靖家的？”

“誰家的不一樣，不準你看了還是怎么的，考試考了多少？”

兄妹兩在拌嘴，陳正陽卻匆匆放下行李。

“明玉，你和四姐把晚飯張羅下，我先去菜地里看看。”

“晚上就在這里吃吧，嬸你也別忙活了，把東西送回家里就過來。”陳硯把叫陳曦把東西拎進屋里。

屋子里的火燒得旺，進門就暖和了許多。電視才搬到屋里，陳曦就圍著大紙箱打轉轉，一個勁盯著紙箱上的參數(shù)，想要瞧出什么來。

“陳陳，飯我來做，你去把電視裝上。”陳曉鳳瞧見這景象，拉住正準備往灶臺里鉆的陳硯。

“這會兒也還早，要不等我嬸過來你們再弄吧！”

“說得我跟外人一樣，這家里幾根針線你姑可比你清楚。”陳曉鳳說著，拿起邊上的圍裙往灶臺去了。

陳硯回頭，看了眼還在搗鼓電視機參數(shù)的陳曦，把黑白電視機的線拔掉，抱往一邊，拿著剪子拆開紙箱。

“哥，這真是我們家的？”小丫頭還是不相信。

“少大驚小怪，去隔壁找找，把接收機拿過來？”

陳曦興奮走開，不一會兒拿著接收機過來。

42寸的大屁股長虹不是一般的重，陳硯拆開之后，琢磨了下插孔的位置，才費力的把新電視抱到電視柜上。

接著，把接收機插上線，又爬到樓頂拿著外接天線四處找信號。

“大哥，你看我的新衣服！”

陳靖已經(jīng)換上了剛買的新衣服，手里抱著一個大蘋果，急匆匆跑到了院子里。

“真帥，等會大哥放動畫片給你看。”

阮明玉晚一步過來，“回到家剛拆開便吵著要換上。”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先穿著，小姑也給他買得有！”

“你注意些，我?guī)湍愎米鲲垺！?

陳硯又繼續(xù)開始和外接天線作斗爭。

農(nóng)村里，哪怕后來有線電視逐漸普及，不少人用的依舊是這種接收機。接收機的外接天線像口鍋，不僅要上下找準高度，還要左右找準角度。

四周轉了一圈，剛找到點信號突然又沒了。

“左邊、左邊，再往左一點，方向大概就是這個位置，高度再調(diào)一下！”陳曦打開門，站在院子里，眼睛直勾勾盯著屋里的電視機，不停指揮著陳硯。

“見人影了，差不多就這個樣子，就是還不太清晰。”

“好了好了，別動了，就這樣。呀，又沒了，叫你別動你沒聽見嗎？”

陳硯無力吐槽，剛剛他就是用力抬了下，沒想到還真是那個位置。不過他也不能老是抬著，只得放下來重新調(diào)一遍。

“哥，好了，不過咋沒聲音呢，這臺怎么調(diào)呀？”

陳硯搬了幾塊磚頭固定好，惡趣味的伸手把信號遮了下，引來屋子里一陣慘叫。

“陳陳，大冬天的你爬樓頂去做什么呢？”

陳正剛拎著提籃從路口走來，阮明玉聽見聲音，從灶臺邊竄了出來。

“大哥，回來了？”

“聽老忠哥說你們回來了，家里也沒個大人，我就先過來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地里的菜都要爛完了。”

“這也沒辦法，顧頭不顧尾，正陽沒進家就先去了菜地里，等他回來再商量下怎么處理。”阮明玉無奈笑了笑。

“那晚上再說，曉鳳也來了？”陳正剛放下提籃，正瞧見在灶臺前忙活的陳曉鳳。

陳曉鳳含糊著打了聲招呼，陳硯已經(jīng)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你也是的，家里那么多人，不在灶臺幫忙，跑樓頂瞎忙活什么！”

人還沒進屋就這么數(shù)落，進屋看到家里那堆東西還不知道要數(shù)落到什么程度。陳硯話都沒接，拍了拍手灰溜溜鉆進灶臺。

陳曉鳳在灶臺邊偷偷笑著。

“哥，這電視怎么沒有聲音呀！”

“你不是精得很嗎？”陳正剛把外衣脫下來，鉆進屋里。

滿屏的彩色畫面映入眼簾，墻邊上突然多出來的彩電讓人有種換了格局的體驗，一時間看起來不那么習慣。

屋子里，紙箱擺滿地，連下腳都難。陳靖和陳曦坐在板凳上，直愣愣盯著那彩色的畫面。

“陳硯，這是怎么回事？”對于陳正陽拋開菜地出門做生意的事情，陳正剛多少有些了解，知道是跟著兒子的老師在做，兒子放假沒回家，托人來告訴他的也是這理由。可家里無緣無故發(fā)生了這些變化，他卻一丁點都不清楚，這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陳硯硬著頭皮從灶臺出來，“孫老師讓我?guī)兔Τ鲂┲饕猓@些都是他送的。”

“等會再跟你說，快收拾一下，亂糟糟的成什么樣子。”陳正剛見著陳硯那唯唯諾諾的樣子，知道這會兒也問不出什么來。

陳硯松了口氣，這會兒老爸要是真的追根問題，他真還沒法解釋。晚上有小叔小姑打掩護，也就沒那么正式了。

陳正剛洗了把臉，鉆進廚房。陳硯收拾好紙箱，才把電視的聲音調(diào)開。陳曦姐弟搶著遙控，把臺換來換去。

不一會，阿公和陳母也回來了，剛到院子，老人瞧見阮明玉就開始抱怨：“誒，你們也真是不顧家，都過年了還出門做什么生意，滿地的菜抽薹的抽薹，爛的爛，一年到頭也就指著地里那些菜過日子，現(xiàn)在好了，全都壞在地里了。”

阮明玉苦笑著不知道說什么。

“阿公，你看我媽買的新衣服。”遙控器搶不過陳曦，瞧著有人回來陳靖從屋里跑了出來。

“好看，快回屋里烤火！”

陳硯拎著壺熱水倒在盆里，陳母洗了把臉。

“放假也不歸家，跟著你叔他們到處跑什么。”

“就在俞安，又不遠，還能走丟了不成。我叔呢？”

“他把菜挑回家里，馬上就過來。”陳明友把陳靖哄進家，跟著洗了把臉。

周光萍走進門，抬眼便看到眼前的彩電。

“曉鳳，家里這彩電哪來的？”

“陳陳他們老師送的。”

“這彩電怎么也得一兩千吧，他們老師送這干什么？”

“大嫂，等會再說，這事我們也都清楚，他們老師既然送了，陳陳收了也沒什么關系！”陳曉鳳解釋道。

周光萍左瞧瞧右瞧瞧，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朝陳正剛看了眼，陳正剛也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