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角號吹響的聲音中,瑟賽和瑟禮開始率軍且戰且退的,長槍兵團和戰斧兵也得到了出擊的命令。
“該我們了!”特魯興奮的舉起戰錘大喊,戰斧兵也高舉武器吼叫著回應。
而三個大隊的四千五百位長槍兵,則在他們向來寡言少語的主官帶領下,一言不發的向前。長槍兵團的長官是博倫思,除了中關駐地戰死的高飛,他是高級軍官中唯二的盜賊出身,另一個則是洛天,至于修斯并不算在軍官范圍內,軍師怎么看都是統籌者。
“果然是有什么樣的長官就有什么樣的士兵啊!”看著這一幕的北山暗想,直屬軍官對底下的戰士,的確有很大的影響,這大概就是不同隊伍有不同軍魂的原因。
北山轉頭看向指揮臺下的左側,卡特楊已經跑下去給亞斯傳達新的指令,要掩護瑟賽和瑟禮,還不能傷到自己人,這樣的命令已經不是令旗可以傳達的,必須要親口告知。
連連點頭的亞斯立刻對他身邊的一個弓箭手大吼:“依次傳令,以我的射箭角度為準!”
命令一個接著一個的由左至右傳達,所有弓箭手都轉頭望向自己的指揮官。而亞斯看向前方,他只用眼睛略作判斷,立刻就拉滿弓弦,抬高一尺,隨即魔箭便剛好滑過自己人的頭頂,落入敵人的陣營中。
“好!”北山和重新回到指揮臺上的卡特楊高聲贊嘆。
與此同時,弓箭手們也將彎弓抬高了一尺,數千支箭矢在一瞬間射出。
戰場亂糟糟的,后退的戰士一直被敵人緊咬著不放,連指揮臺上的北山,也看不出箭矢對敵人的傷害怎么樣。但很快北山就看見了效果,重步兵和那三千戰士后退的速度快了不少。
“降低一寸!”亞斯再次命令。
“降低一寸……降低一寸……降低一寸……”傳令的口號連續響起,回蕩在戰場的上空。
已經拉開了些距離的戰線,在箭矢的阻攔下,變得更加寬闊,敵人不得不護住自己的防御薄弱處,追擊的腳步不由地緩慢起來,而有了掩護的瑟賽和瑟禮,同時當機立斷的指揮屬下轉身向后跑。
就在這極短的一刻,弓箭手們開始不要命的拉動弓弦,根本不躲避敵人的弓箭,手中的箭矢像蝗蟲一樣連續不斷地飛出。敵人面對如此密集的箭雨,不得不再次拾起丟棄的盾牌,在盾牌的保護下更緩慢的向前。
完全擺脫敵人纏斗的重步兵和精銳戰士,全數退回了防御圈,在他們身后,長槍兵已經形成一道道槍林,戰斧兵也高舉武器嚴陣以待。
北山對卡特楊交代了幾句,就匆忙跑下了指揮臺,在下面的那群重步兵中,有他關心的少年。
“大人!”瑟賽和瑟禮看見北山跑來,同時敬禮。
“辛苦了!”北山對兩兄弟點點頭。
說話的同時,北山看向仍排成方陣的重步兵,想從中找出那個熟悉的面孔。瑟賽在一旁看出了北山的意圖,他輕聲喊了下北山,然后用眼神指向少年。
順著瑟賽的眼神看過去,路棋剛取下頭盔,重甲之下的他,汗水從發梢流過。北山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才安心的出了口氣,少年身上并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
路棋也看見了北山,兩個人相視笑了笑,并沒有單獨說話。北山作為最高指揮官,他不能在戰場上,對路棋顯露出特別的關心,因為對戰士們而言,他此時應當是所有人的大人,而非少年的師父。
“讓戰士們趕快休息一會兒,如果特魯和博倫思頂不住,還得派你們上去。”北山對瑟賽和瑟禮吩咐了一句,既然路棋無事,他當然需要回到指揮臺上,而才走上去,北山就發現戰場又有了新的變化。
在前方,長槍兵團形成的槍陣,的確很好地阻攔了敵人的前進,戰斧兵也在空隙里不斷揮動戰斧,兩側有壕溝的攔截,讓他們不至于兩翼受到攻擊。
但是,敵人的主戰步兵卻冒著箭雨,在對方的弓手掩護下,將外側的拒馬推翻至壕溝里,正把一個個簡易的長梯,搭在壕溝上,想以此翻越壕溝,直擊防御圈內側!
“大人!點燃壕溝內的火油吧!”卡特楊此時只覺得欽佩非常,昨晚北山讓鋪灑的火油,在今天果然派上了用場,敵人真打算從翻越壕溝,他們甚至在一夜之間就打造了如此多的長梯。
“稍微等一等。”北山擺了擺手,“讓弓箭手后退,繼續仰射,輕步兵上前迎戰。”
他看向壕溝兩側,此時敵人的主戰步兵大部隊還未沖上來,負責搭跨越長梯的只有幾百個敵人的先鋒,如果現在就點火,雖然可以阻攔住敵人,但北山突然發現他把火油利用的更好。
“讓瑟禮上去,護衛住長槍兵的后側。”北山下令。
他可不想讓那翻越壕溝的幾百名敵人,會從內側去沖擊槍陣的后方,因為槍陣一旦形成,那就只有正面對抗敵人,如果被偷襲了后方或兩翼,那么結果只會是大出血。更何況,現在長槍兵還面對著敵人的白銀騎士和重步兵,但凡稍微有一點破綻,那就只可能全軍覆沒。
果然,如北山所料,敵人的先鋒從長梯上跨過壕溝后,第一時間就是望向槍陣的位置,但看著槍陣后翼已經有了保護,他們才嘶喊著沖向同樣是輕步兵的戰士。
與此同時,敵人的大部隊也沖了上來,紛紛跨上長梯,如同潮水般涌向壕溝內側。北山站在指揮臺上目光如炬,冷靜地觀察著戰場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而此刻正當時。
“點火!”北山猛然揮手,聲音響徹云霄。
剎那間,數十個火把同時扔進了壕溝之中,早已準備好的火油被點燃,瞬間化作一堵堅實的火墻。火焰與空氣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呼嘯聲,熱浪滾滾,仿佛能吞噬一切。
敵人主戰步兵的大部隊,此時剛好多數位于壕溝之上,隨著火焰突如其來,許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從長梯上跌入火海,哀嚎聲響成一片。
北山回過頭,不忍去看那片慘狀,落入壕溝的敵人,被大火侵蝕,許多的人形火把慘叫著想爬出來,但面對四米深的壕溝,他們的身影顯得扭曲而絕望。
火焰不僅燒毀了長梯,也阻斷了敵人的后續增援,最先跨過壕溝的那幾百敵軍先鋒,突然發現身后已無退路,面前又是數以千計的敵人,他們陷入的是孤立無援的絕境。
“殺啊!無上榮耀照我一生!”陷入死地的敵人,猛然爆發出震天的吼聲。
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像是絕望中最后的掙扎,也激發出他們的勇氣,在一瞬間,仿佛這幾百個敵人要用這最后的力量,證明自己的存在與尊嚴。
北山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敬意,盡管對方是敵人,但在生死關頭所爆發出的那股決絕,讓人無法輕視。甚至,在這一刻,負責與之對戰的數千戰士,都被這股氣勢所迫,整個陣型都有些慌亂起來。
“卡特楊,你和瑟賽快去兩側指揮,一刻之內全殲敵人!”北山大聲下令,他不能任由這群敵人繼續瘋狂反撲,也無意于俘虜他們,這是戰場,容不得他有半點仁慈。
隨著卡特楊和瑟賽飛速前往指揮,慌亂的陣型再次鎮靜下來,盡管幾百個敵人困獸猶斗,但人數上巨大的差距,讓他們再也掀不起什么波瀾,只有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看著這一幕,北山不由感嘆,他的戰士并非沒有勇氣,他的軍隊并非沒有戰力,但在缺乏指揮調配的高級軍官的情況下,總是和敵人相形見絀。
“這一仗過后,我是得好好挑選一些軍官了。”北山再次這樣想著。
他掃視整個前方戰場,敵人的幾百先鋒已經盡數被滅;大火讓敵人的主力無法跨過壕溝,只能在火墻外大聲咒罵;雙方弓箭手們來來往往的隔著火焰,不斷地射出箭矢,但因為都看不清對方的具體位置,效果都很差。
只是,站在指揮臺上的北山,能越過火焰看清外面的情況,敵軍在軍鼓聲中,開始向中央靠攏,看來凱蘭仍不愿放棄,他打算集中兵力從正東進行強行突破。
而此時,前方的長槍兵已經開始抵抗不住敵人的攻擊,瑟禮率領核心兵團正從縫隙中逐一替換自己的同袍,特魯也帶著剩下的戰斧兵退了回來,他們此時不足五百人,而且個個身上帶傷。
北山皺起眉頭,隨著時間推移,瑟禮必然會逐漸乏力,那就只有再把重步兵派上去,但在這之后呢?
他知道,接下來無非是讓輕步兵們一批接著一批的沖上去防御,可就算這樣能堵住敵人的突破,不斷損失的一支支部隊,也意味著戰爭將會滑向失敗的結局,敵人終會沖入防御圈。
就在此時,一聲聲高呼傳來:“為了王國……”
北山連忙四下看去,但突然他反應過來,高呼并不是來自里面,而是在防御圈的外圍。他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在敵軍的北方,一支騎兵正快速沖鋒,而那近兩千只馬匹上揮鞭的戰士,無一不是穿著捷斯亞紅火色的戰甲。
距離越來越近,北山終于看清楚來人是誰,沖在最前面的,就是昨晚被修斯帶走的那五百位弩手,以及他們的指揮官“神箭”亞德!
當雙方還有一百米時,黑色的弩矢傾瀉而出,直奔敵軍而去。一瞬間,弩矢如雨,精準而致命,每一支都仿佛帶著死神的召喚,穿透敵人的盔甲。而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陣型也開始混亂起來。
緊接著,從弩手們的身后,奔出一千多手持騎槍的輕騎兵,他們在洛天的帶領下,飛速沖擊向敵人后方的本陣。
而與此同時,亞德和弩手們并沒有跟隨,他們繼續在外圍游走,利用弩矢的遠程優勢,不斷騷擾和削弱敵軍的側翼。
終于,在側翼和后方本陣都被襲擊的情況下,敵人的陣營中,響起了撤退的號角,亞尼法特亞銀色的大軍如同浪潮般急速脫離戰場,向南方退去。
“大人,我們追擊嗎?”不知道什么時候,卡特楊回到了北山的身邊,他也看見了剛才的一幕。
北山只是想了想,就搖頭道:“不了,敵人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的傷害。”
“嗯。”卡特楊點點頭,隨即有些不敢確信的詢問,“我們這算是勝利了吧?”
“是啊,我們勝利了!”
“大人,我可以向全軍宣布嗎?”卡特楊的聲音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北山露出笑容:“去吧!”
不一會兒,在整個防御圈里,不斷地響起卡特楊激動的聲音,而他每說一次:“敵人撤退,我們勝利了!”,戰士們都會歡快的高聲回應:“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