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殿,北山一眼就看見了獨自一人的凱蘭,他正在仔細的看著每一塊墓碑上所記載的故事。在這個少年統(tǒng)帥的頭頂,無數(shù)個棺槨層層堆疊。為了表示尊重和肅穆,整個英靈殿都是用白色大理石修建而成。面積比其他兩個大殿也大了一倍以上,是整個王宮里最高的建筑,大殿穹頂之上則繪制了一副巨大的火焰圖案。
“北山伯爵,你來了。”凱蘭聽見身后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語氣間完全沒有生死仇敵的感覺,反而像是和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說話。
“凱蘭將軍,我來了。”北山還能朝凱蘭拱拱手,特魯在他身后早已就怒目而視,亞德也滿臉冰霜的站立著。
“什么將軍不將軍的,只不過為了不負帝王所托,擔任此次職位而已。”一聲淡笑如同清風拂過,口氣無比的謙虛。
北山并不清楚凱蘭的意思,但既然此刻已經(jīng)相見,那還是要把重要的事情說出來:“我已經(jīng)來見你了,你也知道是所為何事,可兒現(xiàn)在哪里?你開出條件吧,只要我能接受的都會同意。”
凱蘭看著北山露齒一笑,轉(zhuǎn)身再次看向英靈殿正中的一張巨幅畫像,畫像中一個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堅毅,身騎駿馬之上手握一桿古代樣式的長槍,槍尖所指之處是一頭巨大的飛龍。
北山知道,這是第一個反抗龍族人統(tǒng)治的捷斯亞偉大英雄,在他英勇的帶領(lǐng)下,大陸其余六族才陸續(xù)起義。傳說之中,這位英雄非常長壽,在幾百年的反抗中一直戰(zhàn)斗在第一線,最后被龍族人的圣龍斬殺在四百里回廊之中。
“看啊,這位沒有名字的英雄,雖然他是捷斯亞人,但大陸各國都無法否認他的英勇。如果沒有他出現(xiàn),也就沒有現(xiàn)在了。那把神槍也令人向往啊,我記得傳說中那是圣龍親自孕育的,槍之所向,天下無敵。真恨不能跟他生在一個時代,哪怕做他麾下的一名小兵,也無憾了。”凱蘭喃喃自語聲回蕩在整個大殿。
北山摸不透凱蘭究竟想怎么做,現(xiàn)在分別代表兩個王國的指揮官相見,卻說些悼念故人的無關(guān)緊要的話,只得暫時沉默,聽對方說下去。
“我以為,這種英雄只有那個時代才能出現(xiàn),捷斯亞再也不可能出現(xiàn)這等偉大的人物,為了別人的性命甘愿身處險地。沒想到,原來還是有的,雖然比不上這位英雄,但所表現(xiàn)出來的精神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相似。你說對吧,北山伯爵!”話音一落,凱蘭目光如炬,如同利箭一般凝視著北山。
北山?jīng)]想到凱蘭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實在讓人瞬間有些炫目的感覺:“如果我是這等人物,也不會讓你兵入南疆。凱蘭,我既然已來見你,就不用說這些,你要怎么樣才肯放了可兒?”
“是嗎?起先我不覺得,但得知你臨時拼湊的四個兵團就敢去回廊攔截我,我就有些覺得熱血沸騰。而后三千殘兵敗將,竟然甘冒奇險來燒毀我大軍的糧草,實在令人佩服。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此刻再次與我相見,為了一個對捷斯亞毫無用處的女子,真是有情有義啊!我以為這天下沒有人能夠與我爭雄,卻發(fā)現(xiàn)你算一個。”
凱蘭的話越加自負起來,說到最后,一股傲視天下的雄心也能讓北山清晰的察覺。但凱蘭表現(xiàn)出的情緒,讓北山有些厭惡,他話中的意思似乎就是在說,只要他能在戰(zhàn)爭上風華絕代,占據(jù)大陸最高的位置,那么無辜百姓的犧牲都是無所謂的。
“哼!你和我不同,至少我不會舉起手中的劍,朝向手無寸鐵的百姓,做一個屠夫!”北山冷哼一聲。
凱蘭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轉(zhuǎn)移了話題:“身后這位拿著巨錘的閣下,想必就是我麾下士兵中,稱之為‘巨雷’的狂戰(zhàn)士了吧,今日一見果然勇猛非常。至于那位魔弓手,聽聞北山伯爵麾下有兩大弓箭出神入化的將領(lǐng),但以這位的表情來看,應(yīng)該就是被傳唱的‘神箭’亞德閣下了。”
凱蘭的表現(xiàn)讓北山越來越警惕,從見面開始,對方就一直不提關(guān)于此次北山親自前來的原因,談?wù)撎炷系乇钡脑掝}之后,又說起了身后的兩人。
亞德對于凱蘭的稱贊,還能冷漠的點點頭示意,特魯就已經(jīng)開始按不住內(nèi)心了:“你個家伙,要我家大人來見你,現(xiàn)在來了,又絲毫不提正事,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你要干什么直說!要打就打!要放人就放人!不要以為你爺爺我怕了你!”
“哈哈哈哈,果真不埋沒那些士兵的稱謂,真如巨天之雷啊!可惜我麾下沒有這么多將領(lǐng)表現(xiàn)出相同的優(yōu)秀,不然拿下全大陸也是輕而易舉。”凱蘭似乎非常喜歡此刻不斷的自語,自負之心表現(xiàn)的十分明顯。
“找死!”特魯完全被凱蘭的舉動惹怒,把之前答應(yīng)北山要聽從命令的話語拋在了腦后,提著巨錘就朝凱蘭砸去。
并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凱蘭一點也沒有驚慌,就連站在他身后的羅恩都面露微笑。隨著巨錘迅速的襲來,只見凱蘭一腳前踏,弓步彎腰,一只手向上拍在巨錘握把的地方,另一只手如同山崩一樣推了出去。
“哇!”特魯一口鮮血吐出的同時,巨大的身軀飛過,落在幾米外的大理石板上。
“還好嗎?”北山?jīng)]有移動腳步,他死死地看著凱蘭,而亞德則快步走上前去詢問。
“我沒事!把我的巨錘拿來!”特魯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擦著嘴角的血跡,對凱蘭瞪眼說道。
一百斤的巨錘在凱蘭手中如同玩具,他耍了幾個錘花,隨手丟了過去,在堅硬的石板上砸出片裂縫。
“凱蘭,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要我前來只是為了戲弄,然后再動手殺了我們?nèi)齻€的話,那你就不必這樣,直接來吧!”北山舉起了自己的大劍。
“我有說不放你們走嗎?”凱蘭一臉驚奇,似乎剛才發(fā)生的一切跟他無關(guān),“那個叫可兒的姑娘的確相貌不錯,也很有骨氣,但我留著也沒用,你要帶她走就帶她走,我沒什么意見。”
“既然如此,那你把可兒交出來!”
“別急,你說只要你能接受的條件都答應(yīng),那我還真有個要求!”
“直說!”
“和我決斗一場,像真正的貴族一樣。”
“大人,你別聽他的,這家伙太強了!”特魯馬上對北山喊道。
“不行!”亞德也搖了搖頭。
北山看著凱蘭,對方仍然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等待著回答:“你就這個要求?”
“對!”
北山死死地盯著提出決斗的凱蘭,可卻從對方的臉上并沒有看出什么陰謀的意味,思考片刻后,一口答應(yīng)下來:“我答應(yīng)了,但你得讓他們帶著可兒先離開。”
“可以,我留著他們也沒什么用。”
“那把可兒帶過來。”
“羅恩,讓人把那位俘虜帶來。”凱蘭朝著英靈殿外的羅恩喊著,同時對北山說道,“去外面的廣場決斗吧,這里雖然多數(shù)躺著的都是殺害我先輩的人,但畢竟都算英雄。”
北山點點頭,率先和特魯、亞德走了出去。而在他們身后,亞尼法特亞南征軍的參謀總長羅恩,悄悄對凱蘭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不了,我可不希望以后有人說我是無恥小人,他敢親自來見我,我也不能落了威風。”凱蘭擺了擺手。
“將軍,還有一點,下屬不明白。”
“說吧。”
“為什么將軍見到北山伯爵要說那些無關(guān)的話,就連下屬我也覺得實在沒什么意思。”羅恩謙卑的問出自己的疑惑。
“這個啊,我其實就想看看北山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我想看看,這個家伙到底是不是個偽君子,做做樣子給其他人看,收買人心。因為,我想他也猜到我不會拿他怎么樣。”
“那將軍的看法呢?”
“這世上有猛將,智將,勇將,就是不能有慈將。太仁慈不是什么好事情,特別是對敵人而言。這個人太過在乎別人,算是個好人,可好人在戰(zhàn)爭中卻是最無用的,這也會是他最大的缺點。別說我們進入了南疆,就算他只是打敗了泰勒,成了實質(zhì)上的掌控者,也絕對會出現(xiàn)其他的問題。有情有義我不如他,戰(zhàn)場兵法他不如我。”凱蘭下了論斷。
“那既然大人已經(jīng)想好要放他走了,怎么還要決斗一場?”
“一軍之統(tǒng)帥也要自身強大才行,再說早就知道他是個武士和召喚師兼修的難得人才,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可能放過?再說他平安的來,又平安的走,豈不是讓世人小看我凱蘭了。”說罷,凱蘭哈哈大笑著走出了英靈殿。
北山三人先來到廣場上,看著空曠的王宮,這里但凡能拿走的,都被爐石派人卸走。雖然之前從幾個盜賊山寨里獲取過幾萬枚金幣,但短短一個月內(nèi)就已經(jīng)花的差不多了,特別是安撫百姓這一項上就占了大頭。
再加上捷斯亞國內(nèi)一系列的變亂,讓整個財政收支出現(xiàn)了赤字,大量消耗下根本沒有任何一絲補充。眼看著即將面臨無錢可用的地步,因此爐石搬空王宮的行為,北山才采取了默許的態(tài)度。
不過,北山還是有些感傷。曾經(jīng)的捷斯亞王宮之輝煌燦爛,在大陸七國里也只比亞尼法特亞的稍遜一籌。可是現(xiàn)在,立在國王大殿前的兩尊白玉的雕像不在了,廣場上兩排盛放火焰的古代青石盆被搬走,就連覆蓋在大殿外的鑲金石磚也被爐石給撬的一個不剩。
“北山哥哥!”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北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