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和分配了指揮權的問題,瓦倫西爾看北山的傷勢已經沒什么大礙,干脆召集了所有的在職軍官開會,他一方面是為了宣布這個決定,另一反面也是時候商議未來的平叛計劃了。
臨時搭建的大帳內,黑壓壓坐了一片,人頭攢動,北山眼光掃過,估摸應該能有上百人之多,他是沒想到在三千戰士中,竟然能有如此多的上下級軍官。
在場的除了北山和瓦倫西爾,以及瑟賽與瑟禮兩兄弟,他們四個人坐在正上方的長條桌后,其余的人全都擠在馬扎上,一股男人特有的汗味充滿整個大帳,熏的北山覺得有些頭疼。
在大帳內的,不僅是瓦倫西爾召集來的軍官們,北山也把爐石幾人邀請了過來,盡管這并不符合規矩,但瓦倫西爾只是看了看,卻并沒有因此說些什么。
按照瓦倫西爾的猜想,他覺得北山這樣做,或許是因為他畢竟是才來的,底下這幫人不見得能聽從他的命令,不如讓幾個熟識的傭兵過來湊熱鬧,也好有人幫著贊同搭腔。當然,北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所有人都坐下,瓦倫西爾率先開口,宣布了讓北山同領指揮權的決定,然后在北山的預料之中,所有的軍官都立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似乎在懷疑瓦倫西爾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咳!咳!咳!”瑟賽瞪著眼睛朝下看去,本來如同蜂群般的軍官們立馬安靜下來,“這是我與將軍大人一同的決定,北山伯爵受陛下臨終所托,是捷斯亞現今的顧命大臣。你們誰有意見?現在就提出來。”
瑟賽的發問沒有任何人回答,看得出在這群軍官心中,瑟賽似乎比瓦倫西爾還更有威嚴。于是,不管是不是真心贊同這個決定,在瓦倫西爾和瑟賽的目光注視下,軍官們都統一點頭同意。
不過從這之后的幾天所發生的事情來看,這些軍官明顯是口服心不服的,他們暗地里總是想著辦法給北山使絆子。當然,不用期望這群家伙會傻到自己動手,但教唆普通士兵的是大有人在。
北山雖然想過瓦倫西爾的決定會受到阻力,但沒想過會那樣大,決定發布之后,他總能看見有人喜歡三五成群從他身邊經過,然后抬頭看天不屑一顧,要不然用剛好可以被聽見的聲音表達不滿,更有幾個膽大者能在北山不注意的時候高喊幾聲小白臉。
北山對此也很無奈,作為這支莫奈代號的秘密部隊中才來的外人,他想要獲得士兵和軍官的尊敬,就需要表現出足夠的能力,而這卻需要足夠的時間。更讓北山想不到的是,他其實還算不錯,可苦了爐石幾人。
大概是因為恨屋及烏,爐石幾人在決定發布后,就總會接到所謂的切磋邀請,還被美其名曰是正規軍向傭兵學習個人戰斗能力的好機會。但幾天下來,就算是特魯和卡特楊也吃不消,連軸切磋下,每個人都累的爬不起來。
爐石剛開始還能不表現出什么,直到被邀請的受不了,干脆找到北山提出他們還是離開的好。北山為此奇怪,明明都說好了的,怎么又反悔?他平時總被瓦倫西爾拉去商量計劃,也沒注意到爐石等人的情況,因此以為是不是爐石幾人覺得在圣山住著無聊。
爐石說這話的時候,恰巧可兒就在北山身邊,作為這里算是大小姐的少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這群丘八膽子也太大,明里暗里的針對自己的心上人,當然不能就此罷休。于是自從這一天起,只要有人再找爐石等人切磋的時候,可兒都拍著胸脯表示自己代勞。
士兵們當然不敢對這位大小姐真下手,因此在好幾個士兵被可兒打的下不了床后,就再也沒有士兵聽從上官的教唆了。畢竟對普通士兵而言,這里最令人頭疼的人,肯定就是這位大小姐,誰叫別人親爺爺是將軍大人呢?
軍官們對此開始也非常奇怪,怎么士兵們都不聽鼓動了,多方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大小姐的緣故,隨即則想到多半這個脾氣不好惹的大小姐看上小白臉了。
既然事實擺在眼前,也就沒軍官愿意再去觸這個霉頭,如果大小姐不高興的話,說不定躺在床上養傷的就該是自己了。
北山當然也不傻,他忽然發現本來愛答不理的軍官們開始和藹起來,有些還跑到他跟前信誓旦旦的保證,今后絕對服從指揮,但他卻不知道這些人的改變是什么原因。
為此北山對可兒詢問,是不是瓦倫西爾在暗地里打過什么招呼,結果大小姐聽到后笑的捂著肚子前撲后仰,搞得北山更加莫名其妙。
讓北山莫名其妙的還有另一件事,他的傷勢已經痊愈,但可兒卻仍然每天按時到他屋子來,端飯、鋪床、打掃衛生這些瑣事全都親自動手。
北山覺得讓別人一個女孩子來做這種事,更何況還是沒什么關系的,說出去實在不好聽,打算讓路棋來做,結果這話才一出口,就惹得大小姐發了好一通脾氣,而北山這個情感白癡全然想不通這是為什么。
他的疑惑最終被爐石解開,歷經人事的爐石一語道破可兒的心思,這倒反而把北山驚了一下。捫心自問,北山雖然對可兒也有好感,但他卻沒往深了想過,只覺得現在王國叛亂未平,哪里來的多余的心思想這些東西。
話又說回來,可兒這位大小姐盡管脾氣有時大了些,可總歸是惹人喜愛的,北山又不是傻子,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女孩如此待他,如果心里沒幾分情絲反而說不過去。在他與爐石的交談中,北山還被調侃,反正他年紀也不算小,要能娶了可兒那位大美女,簡直是祖上積德到冒青煙的地步。
這句玩笑話,讓北山不覺有些糾結,要說他沒一點這些心思,那全然是自欺欺人,可轉念一想,他知道自己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兒女情長卻也不敢多想,怕耽誤了可兒。
思前想后之下,北山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處置這段關系,無奈中只有閉口不言,可兒仍舊每天來照顧他和諾伊,也不多說什么。至于今后怎么樣,北山心想也就只有今后順其自然,慢慢再說。
對北山而言,此時他腦子里裝著的都是平叛的事情,對于泰勒那個叛賊,他心里恨的咬牙切齒,絕不能任由泰勒在王位上坐著,更何況從林克生前的話語中,北山也隱約感覺到泰勒怕是會做出些什么過激的事,對此心里就更加焦急。
回到大帳議事的時候,最先說出自己考慮的是瑟禮。
“我們雖然只有三千人,但個頂個都是陛下當年挑出來的精銳,我考慮能不能奇襲塔克斯,先占領這個西部重鎮,然后以殿下的名義號召王國的勤王志士,這樣就能夠獲得部分兵力和泰勒抗衡。”
“不行,北山伯爵說過,王國內的大貴族們似乎都站在泰勒那邊,剩余的幾個王室親貴雖說沒有發聲支持,可也沒有明確反對,他們的可信度并不高,所以貴族那邊我們是摸不準的。至于軍隊里,誰知道他們其中哪些人是泰勒的親信,如果貿然號召,萬一來的人是臥底怎么辦?如果真實這樣,我們就算拿下塔克斯,單靠我們的力量也守不住,反而把自己暴露了。”瑟賽侃侃而談,否定了自己弟弟的想法。
“北山伯爵不是說陛下生前想聯系風族嗎?我們能不能借助他們的力量?畢竟泰勒那個叛賊是出了名的和風族不對付,想必風族也不愿意一個滿腦子想滅了他們的家伙坐在王位上吧?”軍官里有人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北山回答道:“我想過這一點,但卻沒什么用。現今王國是泰勒說了算,我們去找風族,也只不過給他們一個空頭許諾而已,風族不會傻到什么實際都看不到,還幫我們出兵的,萬一我們到時候不認賬怎么辦?”
“那我們能不能悄悄順著圣山南麓潛伏到王都北邊,趁敵人不注意,趁機拿下王都?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能控制住泰勒這個叛賊頭子,其他地方應該就不難辦。”看著袍澤的想法被否定,另一個軍官站起來問道。
“這種異想天開的建議也說的出口,等會兒回去,罰你把戰法實例抄一百遍。”瑟賽冷冷的駁了回去。
被訓斥的軍官騰的一下紅了臉,訕笑著坐下,身邊的袍澤們紛紛憋笑,如果不是攝于瑟賽的威嚴,怕是早就哄堂大笑起來。
實在也怪不得這些看笑話的袍澤,這個提議簡直不切實際,林科蘭爾作為捷斯亞的王都,九千拱衛王城的禁衛軍是不論如何也不可能被調走的,僅憑三千人,想直逼王都去捉住泰勒,怕是連墻根都摸不到就全軍覆沒了。更何況,這位軍官也不想想,圣山里的盜賊會任由三千人安全穿越南麓?
隨著越來越多的想法被提出,仔細思考過后又都被否定,在場的軍官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三千人的兵力簡直微不足道,就算是精銳,也無法靠這點力量想出個對應的策略來。
“你們或許還有一個辦法。”隨著聲音的出現,上百人齊刷刷的看過去,把剛開口的爐石嚇了一跳,本想站起來,結果又坐了回去。
“爐石你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大家參考參考也好。”北山非常好奇,做傭兵的爐石竟然也對正規作戰有想法。
爐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辦法,但聽你們說來說去,問題不就是兵力不足么?既然知道了問題,那解決之道嘛,就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
爐石頓了頓,稍微賣了個關子,才繼續說:“圣山盜賊叢生,之前瑟賽說這里有著勢力很強的五大山寨,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先去攻打他們?拿下這些不輸正規軍的盜賊,把他們納入自己麾下,兵力不就有了。而且我也考慮過,既然那些盜賊可以跟正規軍相提并論,戰力和紀律肯定是不差的,也就不用擔心能不能戰斗的問題了。再說北山之前提起泰勒那家伙可能會做些什么過激行為,那不管他是去打風族也好,還是要去回廊口要塞耀武揚威也罷,他總會離開王都,等那時候自然就有時機。”
爐石的想法一說出,北山和瓦倫西爾等人略微思索了一下,發現這個辦法的確可行,而且似乎也是唯一的出路了。人類往往就是這樣,對于自己眼前的東西視而不見。
“我同意爐石的想法,趁著泰勒那小子沒亂動的時候,咱們先把盜賊們整合起來,愿意加入的就許諾多多的好處,不愿意的就打一棍子再給個棗子。咱們三千人是不比泰勒人多,但個個都是精銳,對盜賊的勢力這么多年也摸的差不多,我就不信打他們還有問題。粗略算來,把盜賊整合后咱們也能多出不少的戰力,只要泰勒離開了王都,我們哪怕真去直逼林科蘭爾,和禁衛軍硬碰硬也不是沒有機會。”瓦倫西爾開口說道。
北山幾人在一旁也紛紛點頭,思前想后,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
于是在爐石的提議框架下,北山等人做出了具體的安排,出戰的氣息逐漸在每一個人的頭上盤旋,緊張備戰的狀態也開始隨處可見。倒是為了回報爐石的提議,在瓦倫西爾的安排下,這次作戰的代號就叫做“爐石”,這讓爐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