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石怎么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已經是同生共死的伙伴,真實身份竟然是格威特蘭的城主,那個被宣告已經死亡的叛亂主使,前任國王的第一紅人,而他轉念一想,也才反應過來那個叫諾伊的孩子,竟然是捷斯亞的王子殿下。
“你……!你……!”爐石頓時無言,這種情況實在太過驚奇。
“我不是格威特蘭叛亂的主使?!北鄙綋u了搖頭,“瞞著你們我很抱歉,但這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叛亂者是泰勒,我如果不隱瞞身份,只怕根本無法來到圣山?!?
爐石曾經在格威特蘭時,倒也看見過幾次北山,只不過都是遠遠一眼,沒有仔細見過具體模樣,何況當時北山一頭長發披肩神采奕奕,舉手投足間器宇軒昂,哪里像是在綠葉旅館見面時那樣的蓬頭垢面,其貌不揚。
本來爐石一直隱約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北山,但他根本沒朝著格威特蘭城主的方向去想,只是把他當做某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傭兵兄弟。
直到此時,盡管爐石不敢相信,但事實已經無可辯駁。
“霍拉……不……北山,你隱瞞的真好??!”剛才北山的話,讓爐石暗自思索,很快就確定對方說的是實話,北山的確不會是叛亂者,但爐石的嘴角不禁還是掛起一絲苦笑。
除了爐石,其余的卡特楊幾人也同樣處在震驚中,特別是特魯和亞斯,兩個人嘴張的之大,甚至能塞下一個拳頭。
北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實在對不起,我確實是迫不得已,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苦衷?!?
“你??!你??!你要進圣山,自己悄悄的來就是了,何苦跟我們這些傭兵攪在一起,現在外面是泰勒當國王,要是被別人知道我們跟你有關系,叫我們今后該怎么辦?”爐石為此擔心自己這群人今后的安全。
北山之前并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爐石一說,他心里就更加覺得對不起他們。
毋庸置疑,北山此時肩負著林克的托付,其他的事物與此相比都不算重要,可或許因為年少的經歷,北山始終無法讓自己像那些鐵石心腸的人一樣。把爐石幾人無意間卷入捷斯亞的變亂中,北山不知說什么才好,愣在原地怔怔無語。
爐石看著北山,心里其實也清楚,他的確是無奈之舉,干脆擺頭說道:“算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也就當我們有眼無珠。既然現在你找到了要找的人,諾伊也救了回來,我們這些傭兵就不用摻和了,大不了立馬離開捷斯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傭兵本來就是全大陸奔波的命?!?
爐石說罷,也不管北山,招呼其他人轉身就打算離開。不過爐石剛跨出一步,站在一旁的瑟賽卻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神,一群人立馬把爐石等人圍在中央。
“你們現在不能離開這里?!鄙惿驳恼f道。
“為什么?誤會解除了,孩子也救回來了,還有我們什么事,憑什么不讓離開?”特魯大聲質問。
瑟賽冷冷的看了眼特魯,說道:“你們既然知道了北山伯爵和殿下的身份,那就必須留在這里,誰知道你們這群家伙會不會向叛賊透露消息。傭兵,哼,唯利是圖。”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才不是那種出賣同伴的家伙!讓我們離開!”亞斯也嚷嚷起來。
瑟賽示意手下舉起武器朝爐石等人靠上去,冷笑道:“離開?要么活著留下,要么死了離開!我勸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不然別怪我動手!”
特魯一看此時的情形,魯莽的他將巨錘高高舉起,大喝一聲:“又要打嗎?來?。∨履悖课揖筒皇菛|北沼澤的狂戰士!”
爐石看著特魯,心里雖說不愿真的動手,但還是無奈的吩咐同伴,幾個人迅速按照常用的戰斗隊形擺好位置。
卡特楊瞧著還在發愣的北山,連忙喊道:“北山伯爵!你真就不管情分,要動手嗎?!”
北山被喊聲瞬間驚醒,連忙揮手阻止:“別動手!別動手!”
本來已經準備沖上去和爐石他們打起來的士兵們,聽見北山喊話,紛紛又停了下來,面面相覷的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動手,只得回頭看著頂頭上司瑟賽,等待下一步具體的命令。
瑟賽清楚北山為什么出聲阻止,但他也清楚這群傭兵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為了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就算北山跟他們有著過命的交情也不行。
對瑟賽而言,作為一個王國的戰士,縱使面對的是自己的親屬,也必須以王國的未來和軍人的使命為第一職責。
“北山伯爵!這時候可不能心軟!”瑟賽急忙對北山說。
北山當然知道瑟賽的意思,但他的確沒法狠下心來,雖然跟爐石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算久,但北山能夠感受到他們的重情重義。對于北山,他實在做不出無情無義的事,這大概是他無法避免的性格缺點。
因為,身為高位者,絕情是必修課。
北山略微沉思,然后對爐石等人說道:“我在身份上的隱瞞,的確是迫不得已,過錯自然不能怪罪到你們頭上。但我請求你們,能站在我的位置上想想,我身上肩負的責任致使我不能讓自己和諾伊有任何危險的可能。這些天和你們在一起,我能夠感受到你們真誠的情誼,試問當你們遇見如同我這般的情況時,你們能夠不管不顧的使危險隨時可能降臨么?我想,你們絕對不會的!”
一席話說下來,爐石等人不由的默默點頭,他們心里清楚,換做是他們也是跟北山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北山頓了頓,繼續說道:“爐石你的擔心,我想我很明白,無非就是怕泰勒知道了你們與我有關,而抓捕你們嚴刑拷問,甚至有性命之憂。這一點我知道,我也為此十分自責。但我考慮泰勒是不會知道這一點的,你們的安全不必擔心,如果說你們決心離開的話,我不會阻攔?!?
瑟賽聽見北山說出這樣的話,急了起來:“北山伯爵,你不能……”
北山擺了擺手,打斷了瑟賽的勸說,繼續說著:“我知道瑟賽你擔心什么,但以我北山的性命擔保,告密這種事情,爐石他們做不出來。”
北山接著對著爐石等人講起自己的內心想法:“當然,從我的內心真實想法而言,我希望爐石你們能夠留下來,不是信不過你們,更不是對你們虛與委蛇,我想你們也了解,我不是那種現在說的好聽,只為接下來好對你們動手的家伙。”
“我希望你們留下來,是我覺得你們是一群信守承諾、重情重義的人,我希望能夠再與你們相處幾日,把這份短暫而深刻的情感永遠珍藏在我的內心深處。幾日后如果你們要離開,我北山一定滿酒相送,絕不食言!”
“至于問我留下你們,這里面是否還有其他意思,我承認我有,我不避諱這一點?,F在的捷斯亞被竊權謀反者掌握,林克陛下的血仇我不能不報,捷斯亞的未來我不能不管,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捷斯亞的王位是被泰勒那個無恥背義的家伙安穩坐下!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我希望能依靠你們的力量讓捷斯亞重回正軌,這不僅僅是因為我了解你們的能力,更因為我清楚我對你們的信任!”
“我知道,這樣的請求是強人所難,可我仍希望爭取一番。也許,在別人眼中,我只不過是為了利用你們,但我對上神發誓,我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因為你們的情誼?!?
“話盡于此,如果你們仍舊要離開,那么我真心祝福你們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夠平安度過每一個日夜,哪怕我在今后平叛的過程中不幸身死,只要想到你們還快樂的活在這個世上,我也就無憾了!”
一長段的話語說完,北山看著爐石等人,沉默的等待最終的答案。
氣氛似乎在這一刻凝固起來,一陣風吹過,拂起眾人的衣角,飄亂眾人的發梢。
“我說爐石,到底怎么辦你快說啊!都要急死我了!”特魯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氛圍,對爐石嚷道。
爐石轉過頭,看了看身后的伙伴,從他們各自的眼神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然后深吸一口氣,走到北山身邊,笑著開口:“我們都是些做傭兵的,跑任務賺金幣是我們一輩子的追求,所以如果你要我們留下來的話,那這就是個傭兵任務,你得給我們發傭金!”
北山聽爐石說肯留下來,也高興的笑起來:“放心,我給你一天一個金幣!”
其他人也紛紛圍了上來,特魯接著開口說道:“還要保證每天有肉吃有酒喝!”
“本來還想終于逃脫了你每天調侃的魔掌,誰知道爐石這樣決定,那我也沒辦法,你要給我精神損失費才行?!眮喫沟男θ荻褲M在臉上。
“至于我沒什么要求,只是受的傷還沒好,我需要一點小補償。”性格沉靜的卡特楊也難得開起了玩笑。
“你,兄弟!”亞德拍了拍北山的肩膀,說話仍舊惜字如金。
“別看我,作為牧師我沒別的要求,戒除貪欲是必修的道路,多余的金幣我不會要,你只要按時把錢發給我就行?!比R特也微笑著說道。
這一刻,微風不燥,陽光正好,一群人相視而笑,確定了一生都未曾改變的同行之路,后世的歷史學家把這一刻稱作“圣山盟約”。
至于對于北山為什么就敢確信他能夠讓爐石等人留下,后世的歷史學家們無一不覺得奇怪,十幾天相處的情感基礎實在不足以作為理由。而這也就造成了后世的歷史學家擁有一個共同沒爭議的結果,以及一個爭論不休的結果。
沒爭議的結果是大家都認同,如果爐石等人在圣山選擇離開的話,那北山的人生軌跡必將被改變。
至于有爭議的,一部分歷史學家認為北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煽動家,他知道對什么人該說什么話,用不同的話直擊不同的人;而反對者卻覺得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北山能夠得到不同的人的支持,分明靠的是個人魅力,以及真誠和一諾千金的態度。
對于這一些東西,大概也只能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