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奴家在這里等你多時了。”朱紅宮墻外，龍非宸剛一出宮，便有一素衣女子迎了上來。只見那女子纖體柔軟，眉眼輪廓極深，頗有異域風情。

“夜深了，街上寒風重，顏兒出來怎么不穿個披風。”

一看到眼前的女子，龍非宸那冰寒的臉上難得換了個緩和些的表情，一面說道一邊扶著顏纖兒登上身后的馬車。

一路上馬車開得沉穩，馬車內茶具棋盤一應俱全。顏纖兒俯身給龍非宸沏了杯茶端到他面前道：“夜深寒重，九爺喝口茶暖暖身子。”

接過茶盞，龍非宸仍盯著眼前的棋盤，顏纖兒笑道：“難得九爺還記得這局棋還未下完。原本想著爺應該很快就出宮才是。”

龍非宸落下一子并未應顏纖兒的話。

看著眼前的棋勢，顏纖兒略想了一會兒，迅速跟著落下一子。

龍非宸頓時皺起了眉頭。

顏纖兒見龍非宸只顧著下棋不接她的話，又繼續不冷不熱的說道：“難為九爺煞費苦心準備了兩份跌打膏兩籃玫瑰花瓣，也不知道剛住進朝陽宮的那位享用到了沒有。若是靜姝公主貪心就只顧著自己，九爺這一趟豈不是白走了。”

“今晚你的話倒是多起來了。”落下一子，龍非宸舒開眉頭，眼也不抬的說道。

顏纖兒笑得從容不迫的跟著落子，只道：“奴家倒也是不愿如此多舌，只是宮里人多眼雜，要是傳到丞相府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耳朵里可就不好了。韓芙清可不像龍珂那么好糊弄，說上兩句好聽的就當真以為是去關心她了。”

捏著黑子的手緊了緊，龍非宸這才抬眸看向顏纖兒，道：“她不會知道。”

顏纖兒搖搖頭笑道：“九爺，你太不了解女人了，更何況還是韓芙清那么聰明又善妒的女人。九爺我可真是不知道你為何會對一個毫無用處的小丫頭如此上心。又是派人暗中保護又是每每掐準時機救她于危難，到了現在更是拐著彎給她送藥去。九爺，你莫非當真是喜歡上西子蕪那丫頭了？”

顏纖兒說完最后一句話后竟連自己的心里都拿不準，跟在龍非宸身邊這么久，她從未見龍非宸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過。更何況依著龍非宸如此冷漠的性子，能讓他上心的人除了那些于他有利的人還能有誰。但西子蕪不過是區區尚書府的一個庶女，她可真是想不明白西子蕪于龍非宸而言能有什么用處。

“你若是再不認真下棋，該輸了。”龍非宸將手中黑子不緊不快的落下，慢慢地飲了口茶。

顏纖兒趕緊去看現在的棋局，不由得佩服道：“九爺饒了這么大的彎，原來竟是想悶不吭聲的將我的棋子圍絕堵盡，竟連一條退路也不想給我。”

“若是真不想給你退路，我剛才不會提醒你。”見顏纖兒深邃的大眼睛里仍舊不閃爍著疑問，龍非宸這才道：“西子蕪是我布的最不起眼的一顆棋子。現在看起來沒什么用，以后也許也不會有什么用，但一旦有了用處，她將會是我手中最厲害的棋子。”

“九爺你當真只是將西子蕪當做一顆棋子？”

“這是自然。”龍非宸將視線從顏纖兒臉上收回來，從知道西子蕪身份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已是他的棋子。

顏纖兒卻只是笑笑不吭聲，迅速的落下一子，將敗勢又收了收。但龍非宸說他只是將西子蕪當做一顆棋子，她卻太難相信。

龍非宸對西子蕪的關心分明已經超出了對一顆棋子的關心。也許他知道只是不想承認，也許他還未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但無論如何，她都有預感西子蕪將來會是個麻煩。

一想到這里，顏纖兒心中升起一股妒意。跟在龍非宸身邊這么久了，他又何嘗對她如此用心過！

但這妒意燃燒在心中，到了臉上卻變成了繞指柔一般的淺笑。

給龍非宸添了杯茶，顏纖兒笑問道：“最近皇上對西北兵權的事越發的上心了，看得出來他幾乎是恨不得立即就將西北的十五萬兵權收回手中。九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你安排在東宮和六皇子府上的暗樁可有什么消息傳回來？”

“并未有西北方面的消息傳回來。”

濃眉一挑，龍非宸道：“你的那些暗樁已經很久沒有西北方面的消息傳回來，是否該考慮換人了。”

顏纖兒淡定從容道：“派去各位皇子宮里以及府上的暗樁都是千水門里最好的暗探，他們對千水門更是忠心耿耿，我身為千水門門主，他們對我也是絕對的忠心。想來之所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大約是各方都在按兵不動。”

“九爺你莫要忘了，按兵不動才是對好的對策。無論太子還是六皇子都不是沒腦子的人。”

龍非宸想了想道：“依你看，我們是該像他們一般按兵不動，還是另作打算？”

顏纖兒拿起一顆白子想了想下一步該走哪里，卻發現自己已經輸了：“九爺，這盤棋你又贏了。看來下一盤棋我應該多花些心思想想怎么走才是。只是這棋輸了還可以再來，兵權一旦回到皇上手上，想再要走就難了。”

“秦家世代鎮守西北，深得軍心。父皇他想從舜華手中拿走兵權并不容易。”

“九爺你別忘了，即便秦家再怎么深得軍心，這西北也仍舊是皇上的。為帝者，最怕的難道不就是軍者兵者只知將卻不知君。若是秦舜華被皇上召到了京城沒有一個好的借口回絕皇上要兵權的意圖，那么秦家怕是就該終止于她的手上了。秦舜華在西北的權利再大也大不過皇上。”

龍非宸聽后點點頭，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卻又故意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顏纖兒笑道：“一個字——拖！拖得越久越好，這樣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也越多。”

“不愧是我的第一女謀士！”龍非宸伸手拍著顏纖兒的肩膀，難得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