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見西子蕪那緊張的模樣，調皮一笑道：“畢淵公子他就在倚風院的后院等你呢。”

西子蕪一聽，轉身就朝后院走去。

“等等。”沈蘇眉拉住西子蕪，心想著西子蕪是要去見一個男子，礙于男女之防難免擔憂。想了想，道：“你們口中的那位公子于我們有恩，小姐要好生感謝才是。只是天色漸晚，還請那位公子要早些離開尚書府才是。若是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姑姑，你別擔心。畢淵公子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琉璃將沈蘇眉拉到自己身邊，連忙朝西子蕪使眼色示意她快去。

西子蕪心中明白沈蘇眉的意思，點點頭，趕緊朝后院走去，待要走進時，步子卻又停了下來。

與畢淵分別也不過幾天，不想他會來尚書府看望自己，還恰巧遇到這樣的事兒。若不是他告訴琉璃讓她不要慌，留意張媽媽找出其中的破綻替自己洗刷冤屈，恐怕她今天是無法安然回來的了。

“你來了。”耳旁輕輕的一聲問嚇得西子蕪一個激靈立即回過神來，扭頭一看，是畢淵。

今天畢淵換了身白衣裳，頭佩玉帶，看上去白衣勝雪溫潤如玉。他似一個貴族公子般溫和，又帶著江湖人特有的俠氣。

“今天的事多謝畢公子。”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畢淵淺淺一笑，道：“我原本也不放心你所以偷偷潛入尚書府來看看，不想恰巧看到有人往粥里下毒。一打聽才知道投毒的是張媽媽，大夫人的陪嫁丫鬟，而那粥是你派人去熬的。”

后院里，玉蘭花開，風起時，片片白瓣從樹梢落下。

樹下，掛著一個秋千。

“你一早就知道張媽媽往粥里下毒了？”西子蕪頓時眼眸微亮直直的盯著畢淵。

畢淵又是一笑，走到那秋千旁，溫聲道：“這秋千做的很精致，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你以前也經常和你娘親一起蕩秋千吧。”

“娘親……”聽到畢淵提起娘親，西子蕪還是忍不住紅了眼，這秋千是她和娘親還有父親一起做的。

一晃眼，好似曾經鮮艷生動的畫面還在眼前。她和娘親坐在秋千上，父親在后面推她們。一面將她們推得高高的，一面又害怕她們會掉了下來。

“別哭。”白色絹帕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西子蕪抬眸看向畢淵，明知道一提起娘親她就心疼的不行，畢淵為什么卻還要偏偏提起。

“我不哭。”輕聲回道，西子蕪挨著秋千坐下。往昔歡愉幕幕涌上心頭，如今只剩她，形單影只。

“不哭是好的，因為很多時候哭也沒用。”垂眸看著西子蕪，畢淵心中忍不住心疼。

“你為什么不提早告訴我張媽媽在那燕窩粥里下了毒？”穩定好了情緒，西子蕪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畢淵一手背于身后，深深地看著西子蕪道：“你沒回來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今天我并沒有來尚書府發現這件事，并沒有告訴琉璃你當時應該怎么做，那么最后你會如何。”

一聽畢淵這話，西子蕪頓時沉默了。畢淵的這些話，句句都問到了她的心口上。

是啊，如果今天不是畢淵在暗中幫忙，也許被送去尹天府的并不是張媽媽，而是她了。

見西子蕪沉默，畢淵又道：“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你從小生活的環境也太過單純，所以有很多事你并不懂，哪怕是你因殺母之仇很恨李淑尤。”

“蕪兒，我之所以并不提前告訴你，只是想讓你明白，人心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善良，尚書府也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安全，而你自己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狠毒。”

“難道為了報仇就一定要做一個狠毒的人么？”淚眼朦朧，西子蕪仰頭不解的看著畢淵問道。

畢淵搖頭道：“報仇不一定要做一個很多的人，它與做一個善良的人并不違背。但是你要明白，一味的軟弱與退讓并不是善良，更不能替你報仇，只會讓你死得很快罷了。”

“蕪兒，你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找李淑尤報仇，但你還是不明白，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果無法化被動為主動，那么永遠報不了仇。”

“你要學會如何保護自己，要學會如何在這宅院里活下去，還要學會，如何變得聰明。這聰明并不是拿去害那些無辜的人，而是拿去對付那些罪有應得的人。”

風吹起玉蘭花瓣一片又一片，西子蕪被畢淵的這番話聽得有些糊涂了。仔細一想，卻又是自嘲一笑。

“你說的很對，是我太笨了。”

“不是你太笨，是你以前生活的哪些環境太過單純，你根本就不懂。如果你現在能夠懂得了，那么以后我也就少些擔憂了。”

微微低下頭去，西子蕪心中對畢淵充滿了感激，卻又悲涼的不行。如果可以，她多想永遠在母親的懷抱里那么單純的活下去。

“我明白了。”西子蕪的聲音很輕很輕，好似這么四個字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只是從今以后，她也算是明白了。

聽到西子蕪這么說，畢淵心中自是不好受，但不管怎樣，西子蕪必須得明白這些道理。報仇從來不是說說而已，必須要下得了狠心，還要付諸于行動。

“蕪兒，你不要怕，只要你需要，我——”

“你不是說你要在京中找人么，找到了么？”

聽到西子蕪這問話，畢淵口中還未說出的話只得是咽了下去。

“還沒有。”畢淵如實道：“我雖知道她長什么模樣，可奈何一點兒她的蹤跡都找不到。”一想起自己要找的那女子，畢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畢淵淺淺一笑道：“是啊，只要肯去找，總會找到的。”

一言畢，兩相沉默，畢淵知道西子蕪心中不好受，心中思忖幾番正欲離去。

卻又忽然聽西子蕪道：“畢淵，我……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