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島？”小美的話一出口，我就有點惶急，還仿佛看到了她離開以后，房間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了她穿著拖鞋走來走去的影子，再也沒有了她余留的香氣，再也沒有人會在很早的時候因為沒有鑰匙而敲醒我了，再也沒有人被雇的被雇的地叫我了……而這一切我現(xiàn)在都習慣了，如果突然消失，一定會讓我不知所措的，一定會非常不知所措的。我爸去世那陣子，我媽媽就是這樣的，那段時間她總是一言不發(fā)的呆在房間里看著那些曾經熟悉的一切，突然的淚流滿臉。我媽媽后來還跟我說，一個人無論是以什么方式離開，對愛他的人來說，都是殘忍的。

“恩。”小美無聲的點了點頭。

“不能，丫頭你不能離開。”我緊緊的抓住了她手，她的手，此刻有點冰涼。

“為什么？”

“因為，如果你離開，那就是違約了，我們已經簽了協(xié)議書，協(xié)議書上清清楚楚的寫著：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情，被雇者都要對雇主表現(xiàn)得溫柔體貼，不離不棄。”

“那……”

“你別說，想吃點什么呢？”我打斷她說。

“什么都不想吃。”小美搖了搖頭。

“啤酒鴨怎么樣？”

“哪能還吃那啊？”

“哦……我差點忘了，你休息一會吧，我去買點好吃的。”懷孕，可能不能吃那吧。

“小客。”我剛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小美叫了一聲。

“還有什么事情嗎？”我回頭，看到了小美那雙清晰的眸子里流露出的一絲眷戀。

“沒有什么，你去吧。”小美說。

“好的，我會很快回來。”說著就匆匆下樓了。

出了租屋，我卻竟然有點想哭的沖動。也許，做為一個男人，我潛意識里還是希望沒有那個孩子的，盡管在小美的面前我表現(xiàn)得很堅強，沒有流露出一絲的失望和不滿，但內心其實是痛苦的。

我強忍住眼淚，在墻角默默坐了一會，給小舅子打了個電話，竟然不自覺的跟他說了他姐姐想留下孩子的事情。

小舅子說他馬上和小林子過來，并說他會說服他姐姐放棄孩子的。我說好的，我就去買菜。

因為不知道女人懷孕期間該吃些什么，我去了附近的書店。書店里婦嬰保健類圖書那邊站著的都是女人，有一些肚子已經微微鼓起了，沒有一個男人，連一個老的結了婚的都沒有，所以我擠進去的時候，那幾個大肚子的女人抓住時機的笑了笑我（不知道她們的笑是啥意思，是笑我乖男人還是傻男人？）。我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往旁邊一個年輕的肚子也沒鼓的女孩靠過去，那女孩子抬頭望了我一眼，臉一紅，怕我誤解似的說：“我是給嫂子買的。”

其實她不必說的，我們誰都不認識誰，但既然她說了，我只得哦了一聲。

“你呢？”她又問。

“我……我給我老婆買的……”我說的有點支吾，心里苦笑了一下。

“啊，你還這么年輕啊，這么快就要當老爸了，還不好意思啊？你老婆可真幸福，我嫂子就沒這種命運了，我哥都不在她身邊。”那女孩子瞪著天真的雙眼說。

我想要是小美懷的真的是我的孩子，聽了這話我肯定會非常開心的一笑，然后繼續(xù)和那女孩子選書，并在付款的時候一起付了。可惜她說的她認為是事實的卻不是事實。

“呵呵……沒想到這種書還挺多呢。”我哪敢再跟她胡扯了，趕緊換了話題。

的確，那些婦嬰保健之類的書還是挺多的，什么《孕產婦保健全書》、《輕松育兒枕邊書》、《孕產期飲食營養(yǎng)全程指導》、《孕產育兒宜忌全書》、《安胎育胎百科全書》、《孕產婦護理細節(jié)指導方案》等等，真是應有盡有，讓人眼花繚亂，眼周圍到處飄飛著的都是“孕婦”、“胎兒”等字眼。那女孩子也在翻這翻那的挑選著。我想小美那丫頭是個護士，很多方面都不需書來說教的，唯一會讓人擔心也許是她的飲食方面了，所以我拿了那本《孕產期飲食營養(yǎng)全程指導》，匆匆離開了那幾個臉上蕩漾著幸福的未來媽媽和那個臉紅的女孩子。

我按書上那些食譜，到賣新鮮菜的市場買了一些食物然后匆匆回家。

回到租屋門前的時候，意外看到我妹妹胡曉曉也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yè)裝，頭發(fā)盤了起來，緋紅色的臉似乎還化了淡淡的妝。

“小丫頭，你怎么突然來了？”曉曉走近的時候我埋怨她不提前給我電話。

“什么？哥不歡迎我？哥的租屋我不能要來便來的嗎？”曉曉好似撒嬌的說。

“哎呀，我是說你小丫頭來的時候應該提前給我個電話嘛，對了，穿著這么職業(yè)去哪里了？最近都忙什么呢，小昕沒和你一起嗎？”

“我在忙著畢業(yè)論文的拉，小昕姐姐也是，不過她最近情緒好象沒怎么好。哥，過幾天你到XGX公司見見鄭總吧，我爸的一個朋友介紹的，你不肯到我爸公司上班總可到他朋友那吧？我畢業(yè)后就在這邊的公司，小昕姐的工作也快定下來了，想想快工作了就興奮呢。我剛剛從那里回來的。”曉曉興高采烈的說，“爸爸還說我畢業(yè)的時候他在這邊給我們買一棟房子，就跟田沂姐姐的公寓那么漂亮，到時候哥就不用住這么破爛的屋子了。”

“這么快買房子啊？”我說。其實我更加喜歡住臟亂的城中村的，繁雜的村子更加有生活的氣息，村子里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事情，可以讓我看到更多的人間萬象，世態(tài)悲歡。村子，它的每條潮濕的街道就像那些站街女的下半身一樣臟亂不堪，但都是熱鬧的，不像一些小區(qū)和花園，出入看到的都是四周緊閉的防盜門。

“恩。哥，買了什么？”曉曉伸手過來要抓我提的袋子。

“啊……沒什么。”我一邊說一邊想把裝書的袋子藏到身后，但已經來不及了，曉曉已經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袋子，我只好無奈的任她拿出那本書。

“哥，你買這書？”曉曉看了書名，果然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