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來年,住到江南去2
- 丫頭,你就是我的新娘
- 別雪
- 3142字
- 2014-05-27 18:27:28
“紅姐,我先上去了,那女孩子會踢掉被子的,要及時給她蓋上,以后有空你再請我吃宵夜拉。”說完我就準備離開房東太太的家。
“小客,再坐一會嘛,你確定電腦一定沒事了?”房東太太似乎有不舍。
“沒事了,以后再坐啦。”我說著走出了她的房間,這么黑的夜,孤男寡女,還穿著透明睡衣,繼續坐下去誰能保證沒事?
回到臥室,看到田昕已經換了個睡姿,被單果真被她踢到床的下邊了,我重新給她蓋上,并打開了電腦。
上了那個戀愛公寓網站,我的私密留言里果然塞滿了網上小美的留言。
“小相公,你好久沒來了,很忙嗎?”“我接著講我的故事吧。”等等這樣的小留言很多,還有的就是那個未完的故事:來年,住到江南去。
“上次說到每次畫他的時候我都會淚流滿臉,是的,但是我還是不得擦去眼淚重新畫那些拿去換錢的畫。
第二天起床后我便要努力忘記一切。然后刷牙,洗臉,卷起已經畫好的那些畫放到那個裝著原料的舊背包里,再背上畫夾向市中心熱鬧的地方出發。對了,我是畫山水畫的,也畫油畫和人體素描。
第一個出發點便是這個城市里最熱鬧的廣場,聽說那是這座人群密集的城市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我來的不算早,南方溫暖的陽光已經斜斜的照下來了,它照著我所有裸露的肌膚,讓我感覺無比的舒服,我喜歡南方這樣的陽光。很多人已經霸占了好位置,他們有簽名的,有算命的,有彈吉他的,有賣XJ燒餅的,有賣小首飾的,大多數是30至50歲的男人,像我這樣年輕而又有姿色但又披頭散發的女子是沒有第二個的,所以當我擺好畫并叫著可以當場畫像的時候,人們投來了各種各樣的眼光,有贊賞的,有鄙視的,有不可思議的,什么樣的都有,許許多多的人們望了一眼就走開了,成群成伙的我還聽到了他們議論的聲音。有些男人會蹲下來看一會畫,又跟我聊聊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但時常他們的目光瞄向我的胸脯,他們對我胸部的興趣比對畫的興趣大。他們的目光是委瑣的,并且嘴上說畫很好看,卻總是遲遲不見解開錢夾子,所以我的檔口看似非常熱鬧,但與冷淡沒有什么區別。據我自己的推測,有半數的男人是看我的臉蛋和胸部而不是看畫。
這天直到黃昏快要收攤的時候我才賣出兩幅畫,并且是同一個人買的,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小女孩要求她媽媽買的。她說,媽,我喜歡這個姐姐的畫,我要學這樣的畫。她媽媽好似很無奈的買了兩幅畫。當她們拿著畫走進黃昏陽光里的時候,我心里充滿了感激。我終于賣出兩幅畫了,即使一天才賣出兩幅畫我也很滿足了。我記起了小澤的話:所有的事情開頭都是難的,傻瓜,你要學會忍耐。想起來我心里就充滿力量,何況現在我已經賣出兩幅了呢,我高興得只想找個人下館子慶祝,可惜陌生的城市里沒有一個我認識的人。倒是很想跟房東太太喝一杯,但是當我回到租屋找她時,她正在樓下和三個男人在打牌并且調笑著,她笑的時候聲音里有江南女子的嗲氣,我還看到桌底下一個男人的腳偷偷的放在她的腳面上了。這是他們的生活,所以我只好回到屋子里一個人泡了方便面吃,然后繼續作畫。
第三天,我來的依然不算早,相同的位置,只是過往的人群依舊是陌生的。
這天的畫賣的比前天好,到黃昏時候那個男人來畫像之前已經賣出了三幅油畫。
我正準備收拾的時候,那個男人過來的。他身材偉岸,著黑色皮鞋,黑色西褲,白色的襯衣扎在褲子里,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他夾著個黑色公文包向我走過來。
那個男人在我的面前蹲了下來,看了我的畫一會,然后抬頭看我一眼說,可以當場畫肖像的?我點點頭,心里暗喜——因為當場畫價錢比較高。
那現在給我畫張肖像吧。他又說。
我當然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這男人是個典型的北方漢子,板寸頭下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面孔棱角分明,濃黑的劍眉向上斜飛,身軀粗獷偉岸。他是我畫肖像中所見到過的最有精神的一個,他的側面讓我想起了小澤,只不過小澤的眼神憂郁得多,如大海般幽遠和深藍。還有,小澤的頭發也長得多,記憶里,北方凜冽的風總是把他的長發吹得亂飛,像電視劇里胡軍所飾的那個喬峰。
現在,我要給他畫肖像了,這是江南都城里第一個要我畫肖像的男人。
我們選好了位置。
他坐在廣場當中一個鋁質的長凳上。廣場上人流如織,各種各樣的眼神拋向我們,那個男人還有些靦腆,他微微低下頭,而我則鎮定得多,運筆如平時。
我和那個男人都滿意他的肖像,他的肖像看上去和真人一樣有精神。
你畫得真好。男人說。面對他的贊揚,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都在這兒畫的?
我說是的。
好。男人夾起畫像走了。
這是個很有內涵的男人,我一邊想一邊收拾東西,心情是愉快的。比起那些簽名的彈吉他的,我算幸運得多,我看到了他們羨慕的眼光。
回到租屋的那條巷子里,我在一家北方的菜館子里吃了碗面粉,辣辣的,辣得我的眼淚都嘩嘩的流了。但感覺很好,我想我是喜歡上江南這城市了,要是能在這里一直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也不錯。這樣,可以徹底忘記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然而,這份平靜被那個要畫肖像的男人打破了。
從那天開始,一連六天,他像時間一樣準時無誤的在下午五點半時出現在我的面前。白襯衫,黑西褲,黑皮鞋,風度翩翩。每天他都讓我畫他的一種姿勢,正面的,側面的,背面的,站著的,蹲著的,坐長椅的。每種姿勢都不同卻各具神韻,畫他側面的時候,我的手有幾秒鐘僵住了,他的側面看上去那么像小澤。
于是我每天開始期盼他到來的時刻。這六天里,畫也出奇的好賣,有一個男孩子在每天的不同時刻過來買走我的畫,而且全部買去。我問他的時候,他只是神秘的笑笑,說有人在研究我的畫。我有點受寵若驚,為有人這樣喜歡我的畫而自豪。
周日,那廣場上的人相當的多,他們的步伐也比平時悠閑得多,成群的都市陽光少男少女們嬉笑著經過,三兩個母親牽著孩子的手對著貼在廣場上的廣告指指點點。江南人的生活就是這么悠閑而平靜。
五點半已經過去幾分鐘了,但是那個我期盼的男人卻始終不見出現。周末瘋狂派對?打高爾夫?和情人看電影?我胡亂猜測并微微苦笑:這些與我又有何干?
我有點不甘心的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嗨!
一抬頭,意外的發現那個男人在向我招手,他靠在一倆黑色的轎車邊上,微笑。依舊白衣黑褲。黃昏的陽光細細碎碎的淡散在他的身上,有種鍍金的感覺,讓人一陣眼暈。
男人走過來說,走吧,今天我們不畫像了。他的手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掙扎不脫,他的手掌很大,寬寬厚厚的感覺。
他把我讓進車里,他的車子很舒服,開著涼涼的空調,播放著輕緩優美的音樂。
有空嗎?他問我。
應該沒事干的吧。我說。
想去哪?他的話總是那么簡明扼要。
隨便吧。我說。的確,我不熟悉這座城市的一人一物。
喜歡吃什么?他又問。
雞翅,烤的炸的都喜歡。
他微微笑,然后我們又下車,到廣場二樓的肯德基餐廳。
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在等雞翅的時間里,他說他非常喜歡我的畫,并且他大學的時候也是個畫迷,然后問我為什么不找工作,而是在街頭賣畫。
我說我挺喜歡這樣流浪的漂泊生活,是最近才來這城市的,賣畫是唯一的謀生方式,因為我不喜歡按時上下班那種煩瑣單調的生活。而我的目標是踏遍(其實是逃)江南各個城市,南京、杭州、廣州、深圳、南海……一個都不會少,我會讓自己的足跡散布在江南這些都市的。而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里暗笑,這男人挺笨的,他竟然看不出我的年齡,我還要讀大學呢!
但僅僅是他的側面有小澤輪廓就足以讓我對他產生好感了,但也僅僅是好感,我不可能喜歡上一個老男人的。所以當我們吃完飯,他邀請我去他家的時候我拒絕了。我知道這個男人想的是什么,而他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我在想,即使是逃離了城市,我還是無法逃離他的。”
就寫到這里吧,以后的有空再跟你說了,你會想我嗎?小美已經答應你了嗎?
這么多天了,還是不能看完她的故事,只是她的文字里給人一種無祥之兆的感覺。
我給她回復了幾條留言,說了一些我最近的生活狀況以及和小美的進展——她寫給我的故事是過去的悲劇,而我寫給她的卻是正在進行的喜劇。
或許,這一悲一喜,早就注定了我們無言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