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大河灣人跡罕至,河兩岸落光葉子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擺。黑老四帶著三人踩著泥沙走了一段路,指著前面一塊巨石,道:
“就是這里,他們把那個護衛的尸體裝進麻袋,綁上石塊,從這里沉下去。。。”
他跑過去喊道:
“你們快來看,這石頭上還有血跡!”
朱永炆俯下身看到石頭上的確留有斑斑點點的血跡,道:
“這里是沉尸的地方,你又是怎么看到他們殺死護衛的?”
“那天一早我來到河灣里釣魚,大半天一條魚沒釣著,正午陽光好,吃了些干糧,我就躺下睡覺,被一陣慘叫聲驚醒,爬上河岸看到前面熊貓眼和幾個打手正在拳打腳踢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躺在地上,抱著頭不停的慘叫,熊貓眼抽出一把刀狠心的在年輕人身上砍了數刀,直到年輕人氣絕身亡。。。我認得出年輕人身上衣服是城內巡防營衛兵穿著。”
朱能把朱永炆拉倒一旁,低聲道:
“據我所知,一般朝廷派官員到地方上來,都是從巡防營里面挑選合適的人負責安全保衛工作,這個被熊貓眼殺死的護衛很有可能就是張檢之大人身邊那個目前失蹤的護衛。”
朱永炆皺著眉頭:
“照此推論,熊貓眼也一定是放火燒死張大人的嫌疑人”
“不錯,他的嫌疑最大,即便他不是兇手,也一定和真正的兇手有某種關系。”
“有道理,我們再問問黑老四。”
朱永炆盯著黑老四:
“熊貓眼行兇時,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些什么?”
黑老四回憶道:
“我就聽到兩句,熊貓眼嘴里罵護衛‘你必須死,今天是你的死期’,我當時嚇的腿都軟了,別的也沒太聽清楚。”
朱永炆再緊緊追問一句:
“護衛說什么了嗎?”
黑老四搖頭:
“我當時心里很害怕,沒聽清楚。”
朱永炆拍著劉四的肩膀:
“今天暫不追究你的責任,以后看到有人行兇殺人,如果沒法阻止,必須立即報官府衙門,這是大明律法最重要的一條,你可明白?”
黑老四忽然反應過來:
“啊?你們幾位是官府里的人吧?”
朱永炆沒有正面回答:
“你可以走了,如果衙門傳你問話,你必須隨叫隨到,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我的娘,原來你們幾位是吃官飯的,一定來頭不小!”一眨眼,黑老四跑的無影無蹤。
朱永炆望著水面道:
“你們快看,前面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么?”
朱能道:
“莫非是尸體浮上來了,我們去看看。”
三個人跑到近前看清楚了,水面上漂浮的是一具男尸,朱永炆喘著粗氣:
“通知衙門打撈尸體,咱們從尸體上尋找答案。”
朱能補充道:
“派人嚴密監視熊貓眼的一舉一動,尸體打撈上來,如果真的是那個失蹤的護衛,立刻抓捕熊貓眼。。。”
這邊正說著,河堤上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一隊巡防營的士兵齊刷刷開過來,騎在馬上領頭的正是張忠發,他眼尖,看到朱永炆后,趕忙下馬過來見禮:
“微臣見過皇太孫殿下!”
朱永炆從石欄上跳下來:
“免禮平身,張大人這陣勢是做什么呢?”
“今晨有人報案,說這河灣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具男尸,微臣來查看一下,沒想到太孫殿下您在這里。”
“還不快命人打撈尸體,請仵作來驗尸?”
“微臣這就去做安排,河灣里風大,太孫殿下萬金之軀,您先行回府,有什么事微臣回來向您報備。”
“也好,辛苦大人了。”
張忠發對手下隨從招呼道:
“還愣著干什么,把我的馬牽過來,送太孫殿下回府!”
朱能在朱永炆耳邊低聲道:
“讓劉四陪您先回去,這地方除了咱們自己,誰也不能輕易相信,我心里總有些不放心,必須在這里看著,以防萬一。”
朱永炆握著朱能的手:
“言之有理,要不,我也留下來!”
“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夠了,你留下來反而會引起別人的猜疑,辛苦大半天了,您還是先回去歇著,等我的消息。”
“那好吧,你小心一點。”朱永炆上馬,劉四從護衛手里接過馬韁繩親自牽著,慢慢離開大河灣,后面十幾個衛兵緊緊跟隨著向城內走去。。。
眼見著朱永炆走遠,朱能和張忠發相視一笑,朱能道:
“黑老四今天表現不錯,沒有露出破綻。”
張忠發道:
“少將軍足智多謀,一切都遵從少將軍的指令行事,我張忠發的身家性命就仰仗你了,朱永炆那小子做夢也想不到你是來幫助我的,哈哈。。。”
朱能嚴肅道:
“不要高興的太早了,你捅這么大的婁子,哪能那么容易就糊弄過去的?,朱永炆很聰明,稍不注意他就會看出問題,所以每走一步都要萬分的小心,明白嗎?”
“明白明白,你放心,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咱們把熊貓眼這顆魚餌拋出去,引朱永炆一步一步落入我們的圈套,這事就成了。”張忠發手舞足蹈。朱能瞪一眼張忠發:
“你猖狂什么?李檢之手里的證據咱們并沒有找到,現在不知道在哪里,這始終是大隱患,不能掉以輕心,否則證據一旦落在朱永炆手里,我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你的項上人頭就保不住了。所以尋找失落的證據這件事不能松懈。”
“我敢肯定,證據一定在金正霖和洪濤身上,可惜讓他們給跑了。”
朱能踢開腳下的一塊小石子,道:
“這兩個人已經死了,證據不在他們身上。”
張忠發高興道:
“死了好啊,這兩個混蛋也是軟硬不吃,和李檢之是一樣可怕的人!”
朱能好奇道:
“怎么可怕了?難道他們也對你構成威脅了?”
“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得到了我府里管家使出去的一錠官銀,緊追不放,秘密調查。。。如果這兩個人活著,繼續查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朱能譏諷道:
“你府上管家隨便花官銀,想必這衢州官府里的庫銀就是你家的吧?”
“哎喲,我的爺,你就別諷刺我了。”
張忠發接著道:
“對了,這兩個人明明逃出去了,他們是怎么死的?”
“他們逃到嘉興,燕王殿下用計除掉的。”
“四哥,原來是他!”
張忠發激動的眼淚快掉下來了。朱能氣憤道:
“你還有臉叫四哥,瞧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要是早聽燕王殿下的勸阻,有所收斂,何至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張忠發雙膝跪在地上:
“世上哪有后悔藥,事情已經這樣了,說這些也沒用,四哥讓你來衢州,您一定有辦法救我對嗎?”
一陣冷風刮來,朱能縮著脖子道:
“好了,別說了,我們去看看那邊尸體打撈上來了沒有。”
兩人往前剛走了幾步,一護衛來報:“
稟報大人,尸體已經打撈上來了,仵作正在驗尸。”
朱能和張忠發隨著護衛來到尸體旁邊,只見尸體在水里泡的已經變形,仵作檢驗完尸身道:
“死者系男性,年齡在二十五六歲左右,死亡時間大約有五六天,因為是大冬天,尸體腐爛的慢一些,兩根肋骨折斷,身上有多處傷口,根據傷口看,屬于利器所傷,最致命的傷口在胸腹部。”
許多附近老百姓也在這里圍觀,大家都在唏噓嘆息:
“年紀輕輕,死的這么慘。。。”
“是哪個挨千刀的干的,抓到兇手,一定要把他心挖出來,看是不是黑的!”
。。。
這時聽到有人在背后哭泣,朱能轉身見一個護衛正在哭,問道:
“你認識他?”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徐軍,我怎么不認識他!”
“請你說詳細一點,好嗎?”
“我們同在巡防營已經三年了,一個月前,他被派去給一位欽差大臣當貼身護衛,以后我們就很少見面,沒想到他死了,還死的這么慘。。。”
這個護衛傷心的說不下去了。張忠發道:
“死者身份基本可以確定,他就是李檢之大人身邊失蹤的護衛。”
朱能道:
“太孫殿下已經知道熊貓眼嫌疑最大,實施抓撲吧!”
朱能話音剛落,一護衛慌慌張張跑來結結巴巴道:
“大人,不。。。不好了。。。我們剛走到半道上,突然竄出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皇太孫被綁。。。綁架了。。。綁匪要我們拿五百兩銀子贖人,還說三天之內見不到銀子。。。就。。。就撕票!”
朱能一把抓住護衛的衣領:
“你說什么?皇太孫被綁匪綁架了?你們十幾個護衛都是吃干飯的?綁匪有什么特征?”
“綁匪是一伙黑衣人,他們蒙著面,個個武功高強,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十幾個兄弟死的死,傷的傷。。。”
張忠發撲倒在地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了。。。完了。。。”
這件事出乎朱能意料之外,他一下子也緊張起來,伸手拎起張忠發:
“你給老子起來!皇太孫出事,你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命令巡防營和府衙的捕快全部出動,在附近城外仔細搜索!務必把皇太孫給找回來!快!”
張忠發推開朱能的手:
“皇太孫來衢州,皇上派來的一對護衛,其中有幾個是皇宮大內一等一的高手,今天怎么沒有隨身護駕?”
“今天皇太孫穿著便裝出門,怎么帶護衛?”
“你說的也是,想必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消息,開始行動了。”
朱能和張忠發各躍上一匹快馬出了大河灣,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