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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以進為守

程諾眼皮輕顫了幾下,緩緩的睜開了眼,頭頂潔白的床幔令她下意識清醒了許多,慌忙起身,環顧四周,這個陌生的地方讓她有些不安,剛要下床,頭頂傳來一陣眩暈,她痛苦的抬起手輕輕的捏著頭頂,閉眼緩了一會,腦中不斷閃現昏迷前的場景,心口一陣悸痛,她攥緊床單,口中艱難道;“.......亦天.....”

一想到亦天程諾什么也顧不得,她翻身下床,感覺身體虛的緊渾身使不出太多的力氣,她踉蹌著來到桌邊,顫顫巍巍的端起茶壺想要倒水,發抖的手似乎影響著她的視力,看什么都是重影,感到手背一陣溫熱,受驚般松了手,‘咣當’一聲脆響茶杯被摔成了幾瓣,程諾手撐著桌邊,用力的甩了幾下腦蛋,屋外的文竹聽到聲響破門而入,看到站在桌前的人,欣喜道;“你醒了。”

程諾聞聲抬頭,疑惑的問道:“....這是哪?”

文竹抿嘴一笑:“你昏迷了兩天,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端些吃的。”

程諾頭沉的更厲害,心中一驚脫口道:“兩天?那亦天呢?”

文竹臉上也一片沉寂,平靜道;“亦天他........已經入土了。”

程諾心口一緊,上前抓住文竹的手腕,激動道:“誰讓他入的土?葬在那兒了?”

文竹看到嘴唇發白的程諾,安慰道:“你別激動啊程姑娘,這還是楚府,少爺親自給亦天下的葬,就在‘歸元嶺’”!

歸元嶺是城外三、四里的山丘,生前孑然一身,沒有家人的人死后都被葬在了這里,這里和亂葬崗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埋在這里的人都是入土為安并沒有曝尸荒野,小小的土丘前也只是有簡單的石碑,只有姓名沒有任何的碑文。

程諾出了府便直奔城南,她拖著沉重的身體眼里一片通紅,她深深的呼口氣,摸去眼角的濕潤,剛到街尾,身后傳來馬車聲,隨即聽到有人叫了自己一聲,程諾回頭,原是管家駕車而來,馬車在程諾身邊停下,“上來”翟管家道。

程諾靜靜的坐在馬車內,腦里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她逼著自己什么也不去想,車頂的鈴鐺叮鈴鈴的亂響,她的心卻死一般的沉靜,直直的望著窗外,沒有任何的表情。繁華的長街被甩在身后,前行的道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顛簸,程諾探出頭提高音量道:“翟管家,把我放下吧,我想走過去。”

路旁全是灌木荊棘,四下一片荒涼,低洼不平的地勢,放眼望去錯落不斷的樹立著醒目的石碑,瀟瀟的秋風略過荒涼的墓地,似是無聲的哭泣,總覺的這里的風比其他地方的都要陰冷一些。

“翟叔,您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會”程諾道。

翟管家緊了緊手中的馬繩,話帶寬慰道:“如果沒有老爺,府上的人多半都是死過一回的,人活一世總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亦天在府上的這些年,對老爺對楚府忠心耿耿,少爺有難,他奮不顧己,為的也是老爺的恩情,亦天的死,誰也想不到,這更不是少爺的錯,少爺心里的難過,絕不比你的少......”

程諾無聲的站著,眼神空洞的聚焦不起來任何東西,管家還想說些什么,但看著程諾的樣子感覺自己的話她多半也是聽不進去的,抬手一指左前方,駕車離去了。

程諾扭頭,看著管家剛剛指的方向,胸口像被大石堵住一般,重的連呼吸也過不去,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抬腿走向身后的墓群。身后的路不遠,但對程諾而言卻跨著生與死的距離。她瞳孔一點點放大,死死的盯著一處土壤被翻新過的土丘。

越來越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碑上的‘亦天’二字,淚水從眼尾滑落,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想發出一絲的聲響,強壓的情緒使她的鼻音粗重了許多,她抿起雙唇沉重的站在墓碑前,風過山林,秋景蕭瑟,剛剛隆起的土堆上已落了一層樹葉,程諾上前將落葉一一拾了起來,一想到這土堆下躺的是亦天,她的心如萬蟻過駒,難受的如火煎火燎,她抓住一把泥土,緊緊的貼在胸前,從沒有人告訴她失去一個人可以如此難過,她也從不曾覺得生活中沒了誰會如此的壓抑,壓著自己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了。

程諾閉起眼,用手撫摸著碑上的文字,一筆一劃如刀刻般刺入她的心底,每走一筆腦中便浮現出亦天的樣子,睫毛微顫,淚水順勢而下,她禽動著雙唇從口中艱難的低語著:“......亦天........”

不斷翻涌的淚水,使程諾久久不愿睜眼,睫毛早已打濕成縷緊緊的貼著眼瞼,她特別想大喊幾聲,她特別想問一問,為什么,為什么........可這滿腔的怒火該想誰來吼,這全身的委屈該向誰來討,程諾握掌成拳重重的砸在石碑上,所謂改變和時間無關和經歷相連,程諾在心里暗暗起誓,亦天不能白死,之前他無親無故,如今他有了我,便不在是孤獨一人!

亦天是第二天入的土,畢竟死了人有些事也終究瞞不住,民不報官不究,何況江湖殺伐官府也向來不管,非親非故的亦天對旁人而言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存在,沒有人會在意,子然心懷內疚,當知道程諾是女子時心中更多了幾分自責,他清楚了程諾為何如此激動,也有幾分明白她何以如此仇視自己,陰陽兩隔的有情人,活著的那個豈能不傷心呢?子然幾許惆悵,久久的立在窗前。

而在另一間屋子,其琛他們幾個圍坐一桌,起波未曾親眼所見,他的疑問從醒來那一刻就沒斷過,其琛尤念一臉的無助,只有起波擰著眉,一個問題被他問了八百遍,還不死心道:“那日來取玉佩的當真是絕地凡?”

尤念和其琛機械般的點點頭。

起波倒吸口氣;“這亦天即不是內鬼,難道說跟蹤子然的就是絕地凡?”

尤念沒心思想這些,轉了話題說道:“子然無論牽扯進怎樣的交易里,就目前情況而言,他并沒有性命之憂,我比較在意的是那位程姑娘,她不要命的愿為亦天去拼命,二人間的關系可不單純。”

“這程姑娘也不知是何居心”其琛道:“府上竟無一人知道她是女子,她一副要殺了子然的模樣,想來也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尤念點頭道:“是了,府上的人無人敢多嘴,但她可是不受管制的,若她報官說府上發生了命案,官府就算再無能,也會將這里嚴查幾天,子然也免不了過堂問審。人言可畏,傳入他人耳中,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這楚府是怎樣的陰狠,平白無故的就有人枉死。”

“那你的意思.......”尤念猜測道:“怕程諾報官?”

尤念點頭:“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那晚她的樣子全然一副‘亦天的事就是她的事’,她若全心要管著樁閑事,怕免不了一番糾葛了。”

其琛想了想,緩緩道:“報官倒也無妨,人也不是子然殺的,沒什么說不清的,怕只怕她若無止盡的糾纏,梟伯父知道了,那子然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原本慵懶的坐著的起波聽到‘梟伯父’三個字立刻坐直了身子,表情有些古怪,撇嘴道:“你當瞞的過去啊,他爹遲早會知道,”起波頓了一下,嘖了一聲,有些不好張嘴道:“你們說.......那些交易的對象,會不會是.......梟伯父呢?子然連京城都沒有出過,江湖上知道他的人才有幾個,即便被城中一些覬覦錢財的小人盯上,可他們也未必知道‘天絕山莊’啊,就算知道,若付得起雇絕地凡的傭金,也就不必惦記子然了。”

其琛腦中閃過一絲思緒,看了眼起波,覺得話里有幾分道理,順起起波的話道:“梟伯父常年在外,免不得會和江湖中人打照面,若有人想知道他的底細又無從查起,那‘天絕山莊’豈不是個好地方。”

二人說的有模有樣,尤念靜靜的聽著,倒是不難猜他們口中的梟伯父定是子然的爹了,聽到這里他無意插嘴道:“子然家做的什么生意?”

其琛和起波交換著眼神,彼此都是愣了一下,無人應答,尤念當是他們沒聽清自己的話,又重復了一遍,二人仍是你看我我看你,尤念略顯不悅,敲了敲桌子:“喂,什么神秘的生意,說也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起波尷尬道:“是我們......也不清楚。”

尤念一怔,看向其琛。

起波想了半天,倒也反問起其琛來了:“就是啊,梟伯父到底做的什么生意?”

看到二人齊刷刷的看向自己,其琛莫名的有點想笑,枉我們自稱是子然最好的朋友,竟不知楚大少家做的是什么營生,其琛回想了一下,開口道:“.....聽子然說,好像是做藥材的,具體怎么個經營,大概連子然都說不清楚.......”

尤念覺得奇怪,但沒有再深問,三人沉默了一會,確聽房門一聲響,子然站在門口道:“尤念,你可知這‘天絕山莊’怎么走?”

不等尤念回答,起波手撐著腦蛋仰著頭看向子然:“什么意思,你還想到那山莊上看一看啊。”

子然掀起衣擺坐到尤念對面,眼神堅定道;“不錯!我還真想知道,我在交易里是什么價碼。”

起波發出一聲怪笑,略帶調侃道:“你能值幾個錢,說不定人家的目標是.........”

話沒說完就被其琛在桌下狠狠的一腳給阻止了,起波一個前傾,下巴差點磕在桌沿,一揚眉,沒好氣的吼道:“你想害死我啊,下巴差點沒了。”

其琛雙目一抻,起波明白有些話不能亂講,沒趣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子然你當真要去一趟‘天絕山莊’?”尤念道。

自相識以來,其琛是三人中最冷靜的一個,子然雖有主見,但遇事總有些猶豫不定,其琛從沒見過子然這般的堅毅,也許以前所遇的事加起來也沒有這次的讓人不知所措。

子然道:“若我真牽扯進什么交易,以’天絕山莊’的實力,無論我到什么地方都不會安全,若真是這樣,還不如當面問上一問,盯上我的人沖的是財是命,還是其他我根本就想不到的東西。”

尤念應道:“‘天絕山莊’來者不拒,可一旦踏進去規矩可是他們說的算的,山莊因人而異,不同的交易可是不同的交易籌碼,你進到那里就只能是做交易,逼問,質疑他們可不容忍這些。”

“我真的受不了無盡的猜測和不著邊際的臆想”子然道:“既然當面問是最直接的辦法,那同他們做上一回交易又能如何。”

子然篤定的神情,眼中閃現的戾氣無一不證明著他要走這一趟的決心,尤念轉動著眼眸,小心的問道:“......那位......程姑娘......要叫上一起嗎?

不用尤念解釋,子然心中也明白程諾不會甘心讓亦天白白的死去,子然長舒口氣,心里發愁著要怎樣去面對程諾。起波拍著尤念的肩膀,有些興奮道:“‘天絕山莊’這么厲害是不是也有好多女殺手啊?”

尤念愣著一張臉,自己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一時啞口無言,失聲笑了出來,緊接著便聽到其琛沒好氣的四個字:死性不改。

子然問道:“這山莊離京城可遠?”

尤念搖頭:“不遠,騎馬一時半刻即可到。”

子然輕微點頭,看向其琛起波二人;“你們就不要跟著去了,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你倆不會武功,脫起身來也不方便,若再有個意外,我真成罪人了。”

其琛思忖片刻,悠悠道:“有些忙終究是幫不了你,你要小心,千萬別莽撞。”

尤念靜靜的等著,良久子然看向他;“兩日后我到客棧找你。”

秋風一度,層林盡然,紅葉是深秋的象征,似晚霞般染紅了整座山。

程諾回到楚府已是巳時,四肢脫力的她輕飄飄的走向后院,回廊拐角處她停下腳步,粗重的呼著氣,深深的看了右前方一眼,緊攥著拳頭來到舍房,打她一進后院,廚房的幾人便注意到了,一路跟了來,幾人靜靜的站在門外,看著程諾默默的收拾著東西。

程諾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有回頭,輕言道:“你們都知道了。”

三人互看一眼,亦天不在的消息府上人盡皆知,可知道前因后果的確沒幾個人,江寒道:“一些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江寒抬眼看著程諾像是不認識般:“我們也太笨了,和你住了這么久......居然沒發現你是........女的”。

程諾心里一震,忽的想起文竹也稱自己為程姑娘,難道自己......無所謂,心下沒什么好計較的,自己只想離開,松口氣輕聲的嗯了一聲。

龐軒憨憨的笑著,想到自己以前對程諾‘毛手毛腳’,瞬間尷尬的不知該怎么和她交流,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了一句:“吃點東西吧......你收拾這些干嘛?”

程諾簡單的打了個包袱,隨口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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