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前段時間的飲食太不規律,最近老是容易頭暈,也許又感冒了吧,呵呵,來得真不是時候……
“你剛才看見了嗎?動科那個帥哥帶他們的系花去西餐廳了耶!”
“動科有帥哥嗎?啊!你說的是那個陳家豪?那個轉學來的富家公子?”
“是啊!真羨慕,要是我男朋友也有他一半水準,我就真的死而無憾了。”
“你就別做夢啦!你男朋友要有那資本,姐就笑納了。不過,我記得那系花不是有男朋友了嗎?怎么還會跟他約會?”
“你的消息也太落后了,聽說她和原來的那個掰了。”
“原來如此,要是我遇到這樣的男人,也會……”
吃過午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前面的兩只肉食性恐龍正在高談闊論,從起初的漠不關心,到后來的側耳傾聽,我猜到了她們話題中的男女主角。
雅娟?
死心吧,忘了她!我甩甩頭,努力用這個念頭充斥腦海。
……
二十分鐘后。
猶豫在那家西餐廳的門口,視線穿越晶瑩華麗的落地窗,我輕易便發現了她。
雅娟,坐在餐廳的一角,神情落寞,消瘦的臉頰,更顯憔悴,但她對面那本來應屬于我的座位,卻半倚著如針芒刺眼的陳家豪。
進去或者回去?我遲疑在懸崖般的左右為難。
“無論是真愛還是錯愛,都堅持下去,別讓自己后悔就行了。”浩哥的話忽然從腦海響起,我咬咬牙,推開了厚重的玻璃門,跨著大步向他們走去,餐廳里的氣溫暖和許多,而此刻胸口洶涌的,卻是寒潮?
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中,我佇立在他們的臺前,熊熊的怒火讓我的呼吸緊促許多,眼前的世界,仿佛只有端坐的她,我盯著雅娟的眼睛,從驚訝到悲傷,最后是冷漠和別過去的臉。
心繃得很緊,帶她離開這里,這個念頭瞬間左右了我,拉起雅娟的手,我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勁,轉身往外走,陳家豪起身想要阻止我,而那迅速伸出的手,卻意外遲疑著收了回去,臉上的表情無法解讀。
掙扎無果,雅娟漸漸地放棄了努力,默默地跟著我走,不用回頭,我知道她在看著我。
“放開我!”走出西餐廳數十米,雅娟開口了,冰冷的語氣讓我突然全身乏力,蒼白的勇氣,潮水般悄然退去,昔日熟悉的溫存,只留下白皙的手背上刺眼的紅色斑痕,“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應該是我問你,你在干什么!”如果有絕對零度的存在,那絕對是此時我臉上表情的刻度。
“吃飯,我在和他吃飯。”一字一頓,雅娟的表情,陌生的讓我恐懼。
“夠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因為他的出現,你就這樣放棄了我?放棄了我們的感情?”
雅娟沉默著轉身。
這算什么?默認?我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
“難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微不足道嗎?”我失控著,失落、寂寞、憤怒、甚至一度隨影隨行的絕望,所有的情緒在慘淡的陽光下噴薄、釋放,如同無法停止的鋒利手術刀,一寸一寸將自己解剖,“是的,我要錢沒錢,要相貌也沒相貌,家庭背景也完全比不上他,但是我對你的感情,卻不輸給任何人。你所要的一切,我都可以滿足你!要錢?多少錢?一百萬?還是一千萬?汽車還是洋房?把你想說的、想要的都告訴我!”
“說完了嗎?”雅娟慢慢地回過頭,纖弱的肩膀劇烈地顫動著,眼淚,仿若泉水般順著她的嘴角滑落,潔白的牙齒深深地陷入嘴唇,“你知道今天我為什么陪他吃飯嗎?你所能猜到的只有約會?還是舊情復燃?你個笨蛋!超級大笨蛋!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在送他,送他走,知道嗎!過幾天他就要走了,美國,出國留學,我只是來送送他的。”她突然沖上來抓住我的衣領,直視著我,“很意外,對吧?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個追求名利,愛慕虛榮的物質女孩,我可以為錢出賣感情,出賣肉體,對嗎?肖風,你太讓我失望了!”雅娟松開雙手,如同冰冷的機械零件般沉重卸下,然后轉身就走。
送別?為什么會是送別?
看著雅娟踉蹌的背影,我揮手扇了自己一個巴掌,火辣辣的痛楚頓時帶來些許的冷靜,拔腳連忙追了上去,在背后用力地抱緊她,“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懊惱如同尖錐般深深地刺痛著全身的神經,郁結與悔恨爆炸在自我防備構造起的穩固囚牢,“我錯了,錯得很徹底,對不起!”我低頭輕吻著她的秀發,道歉的言語如同窒息頃刻的垂死掙扎,蒼白而無力。
“沒必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什么。”雅娟從我的懷中掙脫,始終沒有回頭,“錯的是我,我們彼此都沒有真正地了解對方,是我錯誤地開始了這段感情,就這樣吧……再見。”
“不,不是這樣的!我愛你!我向天發誓我愛你!只是我……我太沖動了,太笨了,我是笨蛋!沒有考慮清楚就自以為是,對不起,你別這樣折磨自己,好嗎?”如果此刻跪下能止下雅娟的腳步,我的膝蓋愿意無數次地親吻大地。
“你說,你愛我?呵呵,你怎么能說出你愛我?你甚至都不懂我!”雅娟這次沒再停留,跑著離開了我的視線。
……
一種靈魂被生硬抽離的感覺籠罩著我。
“你甚至都不懂我!”
雅娟留下的這句話,充斥著周遭,如同古舊的留聲機,一遍一遍重復播放著支離破碎的唱片般刺耳,看著她逐漸被斜陽拉長的的背影,腦袋越發沉重,眼前的物事逐漸模糊,我努力往雅娟遠去的方向伸出右手,抓住的只有空氣中遺留的那股熟悉的馨香,突然雙眼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覺……
……
這是夢?還是現實?
我似乎在一個迷宮中奔跑,只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指引著我的方向,沒有風景,也沒有終點,我只知道我必須抓住那遙遠而又飄渺的溫存……
“肖風!肖風!”耳邊逐漸傳來聲響,伴隨著意識的回歸而逐漸清晰,依稀聽見有人在呼喊著我的名字,好熟悉的聲音,但卻想不起來是誰,我努力睜開雙眼,周圍的世界一片模糊,天與地,似乎只剩下慘白的色彩。
我感覺有人在握著我的手,很用力,我努力地轉過頭,卻看不清楚眼前的容顏,是你嗎,雅娟?我奮力想要起身,一陣疲憊自脊髓襲來,周遭的色彩又開始暗淡,在沉重的上眼皮關閉我所有知覺的瞬間,依稀有只蝴蝶在我身邊輕舞……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逐漸醒轉,突然想起上次模糊的記憶,我下意識地緊握手掌,空無一物,睜開雙眼,疲憊如同巨大的山石壓迫全身,掙扎著想要拿枕頭踮起上身,轉身發現旁邊有個人,坐在冷硬的醫院矮椅上,靠著床沿,也許是我起身抽動了床單,她悠悠地醒了過來,當她的頭慢慢抬起后,我的心頓時被落寞填滿。
雨燕,雙眼布滿血絲,眼圈也是黑黑的,頭發凌亂,往日的颯爽蕩然無存。
“瘋子!你感覺好點沒有?”見我醒轉,她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言語中盡是溫柔。
“我怎么了?這是哪里?你怎么在這里?”我開始環顧著左右。
“這里是醫院,你都暈睡了一天一夜了,醫生說你血糖偏低,又受了某些刺激,所以暈倒了。”
“醫院?”我才發現床頭掛著半瓶點滴,而細長的針頭正插在我的手臂上,“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之前暈倒在學校對面的馬路上,是雅娟和陳家豪送你來的醫院,那時你已經不醒人事了。”雨燕盡量用低緩的語調解釋,從床頭的柜子上遞來一杯溫水,眼前的她,憔悴中帶著幾分扣人心弦的美感。
“陳家豪?”這個答案出乎我的意料,“雅娟呢?那她現在在哪?”我連忙抓住雨燕的肩膀。
“她,她已經走了,問過醫生,知道你沒什么大礙,就先回去了……”雨燕有些吃痛,潔白的水杯自她手中滑落,碎成一地,“你!沒燙到吧?”她連忙扯過一條抹布,利落地在地上收拾起來,“我怕你又受到刺激,就讓她先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哪里?不,我要去找她!”我用力扯掉右手的針頭,起身想要走,剛跨出兩步,腳下一軟,正個人跌坐在地上,手掌支撐在細碎的玻璃上,一股殷紅立刻自指尖滲出。
雨燕連忙過來扶起我,抬起我的手,仔細打量著。
“啊!都出血了!你怎么這樣莽撞!你冷靜一下好嗎?她說……你就先安心養好病吧!”她把我摁倒在病床,回頭準備去找醫生要點止血的藥物。
“她說什么?你快告訴我!”我連忙抓住雨燕的手,手心傳來一股出乎意料的冰涼。
“你先冷靜下來!”
“好吧……我不激動,你說清楚!”我松開手,深吸口氣,試圖平復躁動的心情。
“她說,她現在不想見到你。”雨燕的聲音壓得很低,表情也變得讓人捉摸不定。
“不想見到我?不想見到我……”我默默地重復著這句話,醫院彌漫的厚重雙氧水氣味刺激著我的嗅覺,鼻頭一酸,兩行微熱的淚水涌出眼眶,滲進干裂的嘴唇,舌尖傳來苦澀的味道。
“我沒事,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好嗎?”我低著頭,推開正拿著繃帶替我包扎手掌的雨燕,如果可以,我想此刻的世界只屬于孤獨的自己。
“不行,你等我包扎完!”雨燕執拗地忙著收中的活計。
相對無言,我渾然忘卻手心演繹的五味雜陳,眼神空洞地仰望屋頂,不去看她,也不想去看她,最終,雨燕在系緊交錯的繃帶后,轉身離去,帶上了厚重的房間門。
門外的腳步聲漸消,我平躺在病床上,白幕蓋首,四周靜默,只有間或響起自由落體的葡萄糖水,輕吻地板所呢喃的滴答聲提醒我,生命仍在繼續,時間也未曾停留。
窗外的滿枝的梅花迎風怒放,在凜冽的寒風中頷首飄搖。
……
沉重的戒指,
牢牢地套在無名指,
周圍的空氣,
被悲傷充斥,
顫抖著為我哭泣,
我在學習忘記,
連明月都知道我在努力,
在你的世界里,
我漸漸沉迷,
這愛的淤泥。
……
“你甚至都不懂我!”
每一次從鍵盤敲打出這幾個字詞,躁動的心都會猛地一緊,“相愛不如相知”,忘記了誰曾經說起,但是此刻的我,卻將它刻在了心里,以一種回憶都布滿血腥的途徑。
17寸顯示器旁的瓷煙灰缸已經堆滿了煙嘴,尚未熄滅的火星,燃點著煙頭,發出刺鼻的氣味,低頭看著自己發黃的手指,才發現,她和煙癮一樣,埋的更深了。
回憶如同周遭彌漫的煙霧,時而飄忽,時而濃郁。
……
這就是關于雅娟的故事,原諒我以這樣方式,緬懷那些已故的人與事。
……
紫色玫瑰:代表浪漫真情和珍貴獨特,你的幸福比我重要。
……
從醫院回來已經許多天了,宿舍里的空氣依舊充斥著突兀的壓抑,馬路對面的冶鋼廠,依舊轟鳴、不知疲倦地排放著滾滾的濃煙。
臨近期末考,宿舍的幾個生活都開始規律起來,凌晨三點,只有我一個人對著閃爍的電腦屏幕,不知道該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該想什么。
雨燕這些日子每天都來看我,無論是扯著身邊發生的趣事,又或者安靜地呆上一下午,我知道她那始終充滿陽光的笑容下,是無怨無悔的支持與付出,已經虧欠了她許多,卻始終無法給予她想要的結果,或許我連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
“瘋子,陪我去逛逛街吧,我想去散散心。”安靜地看我吃完晚飯,她突然心血來潮。
“明天你不是要考試嗎?天都快黑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街什么時候不能逛?”
“走啦,大男人還婆婆媽媽的!”雨燕不由我分說,扯過她掛在我床頭的小挎包,拉上我就往門口拖。
“喂喂,我還沒帶錢包呢!”
……
淺夜下的佛山,喧鬧而絢麗,華燈初上,霓虹倒影在旋繞的江面,仿若水中還有一座繁華相當的都市,忘了走過多少條人頭攢動的古樸街道,也忘了穿過多少個車流穿梭的十字路口,我提著或大或小包裝袋癱坐在路邊的木制長椅上,身旁的雨燕似乎意猶未盡,絲毫不顧及我這單薄身體的承受能力,看到我樹熊般抱著長椅再也不肯移動分毫,她只好放棄了血拼到底的瘋狂念頭。
“去唱歌吧!”她突然用手掌抬起我的臉,歪著頭看我,眉角勾勒的是她晴雨線,而她的天馬行空,就如同她那兩個深深的酒窩,是上天注定的,而我要做的,或者說只能做到的,便是鞍前馬后的如影隨形。
在一家豪華的歌舞廳包廂里,我獨自喝著啤酒,耳畔連綿著雨燕的歌聲,如同竹林間偶爾拂過的山風,又如石上雀躍的清泉,悅耳中卻帶著一種言語無法描述的空靈。
幾曲唱罷,在欲圖將麥克風塞進我嘴里的嘗試無果后,便坐下陪我悶聲喝起酒來,包廂里的音樂聲音很大,我們卻很沉默,隨著地上的空酒瓶堆積,雨燕和我距離也越來越近,她似乎有些醉意,伴隨著她漸濃的清新體香,我有些手足無措。
“差不多回去吧,今天太累了,我看你嗓子都啞啦,你還喝那么多酒,我可不會背你回去哦!”
“瘋子……你喜歡我嗎?”雨燕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背過身問道。
“啊?”這個問題太突然,我試圖甩頭退去微醺的酒意,“喜歡啊,你那么漂亮,是男人都喜歡你吧!”
“我不是說那個!我問你,你愛我嗎?”雨燕轉過身來,沖我壓了過來,彼此的臉幾乎貼著,或許是在包廂中燈光渲染下,她的臉上飛起讓我窒息的嬌艷。
“我、我……”我努力向后退開,眼神游離,找不到勇氣直視眼前的她,“對不起,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
“呵呵,我就猜到這個答案。”雨燕轉身為自己倒上一杯啤酒,仰頭喝下,然后淡淡地笑著。
一陣沉默之后,她看著周遭跳躍的鐳射燈,慢慢地說,“你知道嗎?我爸媽一直希望我是個男孩子,而從小,我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男孩子,穿著男性化的衣服,說話大大咧咧,整天和男生打打鬧鬧,男孩子做的壞事我都做過,甚至上了高中才不情愿地第一次穿上裙子,感覺像被扒光了一樣被我爸送去學校?”雨燕突然笑開了,熟悉的銀鈴再次響起,輕易蓋過了所有的浮華,“很意外吧,這樣的童年?”
“所以現在的你與眾不同,很有……嗯,很有性格。”我很上道地接著話題。
“很有性格?你是詞窮了吧?不過也對,其實我就是個隨性的人,以前那些喜歡我的男生也挺多,但是見識到我的瘋狂和野蠻后幾乎都明智地退避三尺,哈哈,原來一直認為自己很獨立,可以完全不在乎別人,但是……”雨燕突然安靜了一會,然后才喃喃繼續,“自從遇上你,我的生活改變了軌道,你是唯一的一個男生愿意陪著我瘋的,而大學經歷的所有精彩,幾乎都有你的身影,呵呵,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瘋子。”
“喂喂,我有陪你瘋過嗎?”我開始陷入回憶中,幕幕盡是雨燕那曲線張揚的笑臉。
“當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從你手里接過飯卡時,就覺得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家伙,雖然表面上都是我在要求你做這做那,但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或許,或許你是真的愿意幫我和陪我。”至于逆來順受,這個本人覺得還是有待商榷,“可是,為什么我站在你的眼球,你的世界里卻只有她?只有她一個。”
“被人忽視的感覺真的很難受,于是我更主動地接近你,也渴望更深地去解讀你,每當你在我面前與雅娟微笑相對時,我的心里總是怪怪的,有種東西堵在胸口,后來我知道,那叫吃醋,我不經意間喜歡上了你。”
聽到雅娟,我的心猛的一緊,一種壓抑撲面而來。雨燕突然伸出手來,輕輕地蓋住我的臉,用拇指溫柔地撫平我皺緊的眉頭,“對不起,又提起她,對不起……”
“看著你面對她時柔情似水的眼神,我感覺失落,感覺落寞,挫敗感油然而生,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你,我更努力地接近你,暗示你,而你,卻絲毫沒有察覺,還記得那個可愛的小鈴吧?當她說你是我男朋友時,我真的不想去否認,也不愿意去否認,否定那瞬間充斥的甜蜜,如果給我一個愿望,我多希望那一刻,便是我們的永恒。”
“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當你牽著她的手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的世界崩潰了,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朋友,朋友就好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隔絕了你和我。”雨燕咬了咬嘴唇,一陣晃神,“那段時間,我很不開心,不想見你,不想見任何人,為什么咫尺的幸福會與我擦肩而過?我反復地問自己,后來,我想明白了。”
“還記得那次我跟你說起,我喜歡《白蛇傳》里的小青,其實我是想說,我愿意做你和她之間的小青,只要看到你過得快樂而幸福,我就滿足了,愛一個人,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他,我能做的,也許只有在你們背后,默默祝福你們。”她頓了頓,看著的我雙眼,將手指滑落至我的嘴唇,輕輕觸摸,“當我認為自己可以扮演好旁觀者的角色時,而你,而你又變成現在的你,傷痕累累,看著你放任自己萎靡頹廢,甚至放棄生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又何曾知道,撕心裂肺的不只有你。”
“我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你,更不甘心我拱手相讓的愛情,輕易凋零在挫折面前,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今天約你來這里,就是想對你說這句我對自己說了無數次的話,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
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容易感情泛濫的人,但看著雨燕已被淚水打濕的雙眸,我的世界似乎停止了,所有的思維頃刻凝固,我所能做的,就是下意識地托起雨燕的下巴,然后低頭重重地吻上了她的紅唇,讓我嘴角的溫潤,傳遞我胸口洶涌的感動。
眼前的這個女人,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吻下去,撫平她的所有創傷,無論是為之前自己的所造成傷害,還是為雨燕的善良與付出,我都必須如此。
在她嘴角傳遞來那種熟悉的苦澀味道的時候,我突然懂了,她所承受的那份無聲執著。
時間總是殘忍地剝奪幸福存在的空間,從酒吧出來,已經是凌晨了,回去四十公里開外的學校宿舍,似乎已經沒有什么必要,找了一間旅店住下,要了一個房間,一個情侶套房,雨燕的堅持。
三十幾平米的房間,粉紅色的主體色調格外的溫馨,電視柜里,DVD播放著舒緩的音樂,似乎世界都為一個激情的夜晚而醞釀。
舒適的熱水,沖洗去一身的疲勞,我用毛巾揉搓著未干的頭發,走出浴室,抬頭看見雨燕穿著纖薄的睡衣,依靠在寬大的床沿看著我,安靜如斯,眼神迷離,或許是未及散去的酒精控制了我的思維,又或者是這種浪漫的氤氳左右了我的本能,一股最原始的沖動從腹中升起,并瞬間占據了我身體的主動權,悸動的雙腳,下意識地靠近雨燕,慌亂地解開輕系在她腰際的睡衣絲帶,絲綢般的睡衣如瀑布般滑落,一副完美的胴體呈現在眼前。
沒有任何的抗拒,她甚至閉上了雙眼,嘴角浮起的或許更是期待,當我手忙腳亂地撕扯著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時,雅娟的身影霎時浮現在腦海,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我的手僵硬在半空,抬不起、放不下。
我到底在干什么?
“對不起,我做不到。”堅定地轉過身去,我開始整理著凌亂的衣服,沒敢再回首。
……
雨燕并沒有出聲,良久,她重新披起衣物,輕聲說道,“瘋子,睡吧。”
“嗯,睡吧。”
平躺在松軟的猩紅地毯上,惱人的思緒,如同荒野中遭遇突如其來的陰雨,無處躲避,今夜,注定無眠。
莫名的沖動,再重復上演的輾轉反側后,伴隨著酒精自體內悄然散去,眼前漂浮的,盡是雨燕發自肺腑的話語,和那梨花帶雨的神情,我知道,我傷害了一個女生,但是心里只有內疚,沒有后悔……
風清蝶舞花吐艷,
綠濃燕醉香滿園,
朝朝暮暮春遍地,
暮暮朝朝霞染天,
輕嘆流年,
細雨吻驕顏。
……
時間仿佛一艘巨輪,無論遭遇波瀾壯闊,抑或穿梭電閃雷鳴,始終自顧著安靜前行。
兩個星期的考試周過去了,我窩在宿舍里度日如年,感受不到學生應有的忐忑或欣喜,復習、考試、開課、放假,似乎校園的一切,都成為構筑我心靈屏障的基石,或是潛埋太深,或是風化侵蝕,盡皆與我無關,而左右我感情天平的是為什么她不再出現,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回短信。
考完試的第二天,我決定再去見她一面,無論結局如何上演,逃避絕對不能成為故事的終點。
已經有十幾天沒有踏出房門,校園的氣溫低得讓我出乎意料,一如所有肥皂劇里的情節,冬天,大抵是分手的季節,或許因為眼角遺憾的殘余,在這冷厲而干燥的風里,更容易撕心裂肺。
呼嘯的北風席搖曳著枯黃的梧桐,塵埃卷起落葉,在周遭輕靈飄舞,平日里絡繹不絕的校道,此刻空無一人,好安靜,安靜得仿佛整個北院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堅硬而冰涼的土地下,埋葬著諸多支離破碎的山盟海誓。
來到清冷的女生宿舍樓,意外地發現雨燕正坐在樓梯口出神,抬頭看見我,便隨即迎了上來。
“呵呵,就知道你會出現!”她的臉被凍得通紅,呼出的氣息迅速凝結成團團白霧。
“你在等我?”我有些意外。
“嗯。”雨燕伸手遞來一包東西,白色的書紙包裝,“她已經回家了,不用上去了,這是她托我交給你的。”
“回去了?回去哪里?”我連忙打開手中的物事,書紙下包裹著兩樣東西,一本黑皮筆記本和那條熟悉的項鏈。
“她說,看完這本日記,或許能使你們彼此更了解對方,等你到了真正懂她的那天,再去找她。”雨燕說完這些,沖我笑了笑,便轉身準備上樓,在樓梯轉角,她突然回頭說道,“剛才都是她的原話,你,好自為之吧……”
我盯著她的背影,看她消瘦了許多卻意外恬靜的背影,心里頓時有種落寞的感覺,希望她過的更好吧,我輕聲對自己說。
項鏈鑲嵌的水晶依舊晶瑩剔透,卻消逝了昔日的光彩照人,這份被退回的禮物,是怎樣含蓄的一種表達?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
回到宿舍,其他幾個都還沒回來,我收起了項鏈,努力平復忐忑的心情,翻開那本厚厚的筆記本。
翻開封面,一張折疊的異常工整的信箋滑落下來,我克制著顫抖的雙手,輕輕拆開。
肖風,當你看到這些文字時,我已經踏上回家的火車,獨自,一人。
別沮喪,也別胡思亂想,看完它吧。
那條水晶項鏈是我最珍重的禮物,但現在,我把它交還給你,將來,它的主人會是誰,相信緣分吧。
這本日記,是我大學兩年的心路歷程,記錄著你和我從認識到相愛的所有記憶,所有我想說的話,不敢說的話,點點滴滴,都在這里,而你,是它第一位讀者,安靜地去讀完它,對你或許會有所啟迪,又或許,會對我們有所幫助……
當你真正考慮清楚并有所決定時,再來找我,希望將來的我們,不再讓彼此失望。
還有,今年的冬天特別冷,身體不好的你,記得要照顧好自己。
——黃雅娟
文字的角落,還有一首題為《隕落的寂寞》的短詩,沒有日期和落款,無從而知,雅娟是在何時,記錄下的心情:
記憶如同紛飛的彩幕,
浸染著思念重疊反復,
那一絲飄蕩在空中的情愫,
是你手心執著傳遞的溫度,
而現在凌亂的躊躇,
再也無法揚起裙擺的弧度,
昔日的你,
左右著我情緒的沉浮。,
我沐浴著你的眼光起舞,
在你的嘴角捕捉幸福,
憧憬著陽光慵懶的下午,
你會用鮮花止住我的腳步。
當愛情
凋零在最后的那段小路,
希翼被撕扯成片片孤獨,
誓言如同潮濕的煙火,
未及璀璨便已落幕。
在沉淀悲傷的季度,
寂寞蔓延成
床頭的半塊地圖。
或許你會回眸駐足,
嘴角還是那個熟悉的弧度,
但那已是過去,
支離破碎的幸福。
我發誓,
我很清楚,
這只是
寂寞的抽搐。
……
9月8號晴
嶄新的開始,今天是大學開學的第一天,沒想到我真的來這里報到了,都怪自己高考前分心,一失足成千古恨,看到這破敗的學校大門,翻滾的漫天塵埃,心情又豈止是后悔能夠表達。
不知道這所大學里的四年會發生些什么,無論如何,就讓過去的一切,過去吧!
新的地方,新的起點,加油吧!就像下午的開學典禮上居然那個盯著我半個多小時的男生,真是有趣的一個開端,看來我的魅力還是挺大的,HOHO,想起來那家伙的樣子還是挺斯文的,就是出神的樣子傻傻的,哈哈。
……
9月20號陰
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挺討厭陰天的,天灰沉沉的,總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但電腦作業明天還得交,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去圖書館了,正好去蹭下空調!
沒想到在那里居然遇見了他,那個開學典禮上偷窺我的男生,不過,看他玩游戲似乎挺入神的,完全沒有察覺我的存在,難道那天是我錯覺?當時他不是在看我?突然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去試試,不然豈不是成自作多情了,于是故意找個理由,去問他電腦問題,他似乎很驚訝我的搭訕,然后緊張地擺弄著電腦,折騰了半天才做完,那么簡單的都不會,真笨,哈哈!不過他滿頭大汗還要裝輕松的樣子倒是挺可愛的,有趣的家伙。
……
10月25號晴
昨天偶爾翻到日歷,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雖然也不是特別在乎這個日子,但是趁機放縱下自己倒是不錯的理由。
宿舍幾個居然都出門了,找誰陪我慶祝下呢?腦子里居然浮現出那個家伙的影子,既然是放縱,就憑著感覺走吧。發條短信約他出來,他倒是答應得很爽快,要去什么地方呢?總不能讓他打腫臉充胖子,就去中山公園吧,聽她們說那里環境不錯,門票也不貴,嗯,挺理想的。
每次想起他買門票時那視死如歸的表情,我就忍不出想笑,那家伙估計也沒去過,其實我的心里有些小感動。
公園確實挺漂亮的,也許是周末,游人挺多,有不少是情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應該滿是羨慕吧,哈哈!
當他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時,那反應好夸張,生日不是年年都有嘛,真有那么重要嗎?不過,還沒吃過自己的生日蛋糕還真是有些遺憾,總之,今天很開心。
……
11月3號晴
已經有許多天沒有見到他了,連專業課上都不見他的身影,那家伙逃課也逃得太厲害了吧,心里總是有那么一些牽掛,他那弧度永遠保持一致的傻笑,好象有種魔力,讓人覺得挺親切的,看在他明明沒有什么幽默細胞,還能憋出幾個冷笑話的份上,就不稱呼他為“那個家伙了”。
你好,肖風!
肖風,趕緊來上課!
……
2月14號陰
今天是情人節,還真有男生給我送花了,可惜不是他送的。
大小姐,有人送花你就偷笑吧,還挑三揀四呢!
好吧,今天也是陽光明媚。
……
4月21號晴
終于可以卸下厚厚的石膏了,微微顫抖的手連筆都握不好,但我還是要堅持寫完,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不僅擺脫了病魔,還收獲了一份等待已久的愛情!我答應肖風,成為他的女朋友,甚至還得到了他的初吻,雖然二十幾歲還保留的初吻的男生總讓人感覺不靠譜,但他那臉上掛不住的尷尬和羞澀,還是有所加分的。
一直擔心只是自己的單相思,看來算是瞎操心了,他也喜歡我,從我受傷的那天起,我就這感覺,只是他表達的方式好土,仔細回想起來,這個插曲能換來如此多的幸福,想必我也當了一回塞翁,焉知非福。
生活終歸是沒有完美的可能,不知道陳家豪從哪里得知我的手機號碼,還發了幾封不知所謂的短信來,不過現在想到他也沒有那么生氣了,是啊,找不到生氣的理由了,每個人都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權力。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我和他不想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今晚可以做個好夢了,就讓我夢見他吧,讓我再好好回味他表白時的那個表情。
……
5月30號陰
他是不是瘋了?
今天手機里又收到幾條陳家豪的短信,現在連刪都懶得去刪,反反復復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后悔?早干嘛去了!
不知道他為什么老是纏著我,為什么就不能讓過去變成回憶呢?好幾次想和風談起這事,但每次看到他樂天知命的樣子,話到嘴邊還是咽回去了,就讓他簡簡單單的快樂著吧,不能讓那個無謂的男人進入他的生活。
哎,好煩吶!
……
9月2號陰
怎么可能?
陳家豪居然真的轉學到這里,他一定是瘋了!
當他出現在宿舍門口時,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拉著我,說了一大堆話,說什么很后悔,后悔錯過了我,后悔沒有珍惜我,還信誓旦旦地說什么一輩子來補償我,都什么跟什么?
我是怎么了,怎么會有種六神無主的感覺,腦袋里竟然都是以前和他在一起時的畫面,那些刻意營造的浪漫,那些虛榮鼓吹起的愛情泡沫,分明已經忘記,怎么又開始清晰了?
……
9月13號晴
昨天晚上一直沒睡好,風憔悴的臉老是在腦海浮沉,真是的,這么大的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說以后要照顧我呢!
今天下午去探望他的時候意外發現秦雨燕也在他宿舍,還在替風擦拭著書桌,在門口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不進去了,因為她回頭望著風的眼神我很熟悉,正如我面對他時一樣……
這算什么?逃避現實嗎?
又或者僅僅是我的錯覺,想太多了?
思緒糾結在一起,都亂七八糟的,真討厭這種感覺。
……
10月3號小雨
昨晚失眠了。
一個人躺在床上,翻翻覆覆,總是睡不著。這一個月來,陳家豪還是每天來找我,就算當他的面把花扔到樓下,他還是死皮賴臉的,我有些抓狂了。
凌晨突然想聽聽風的聲音,撥了一通電話過去,但最終還是沒有跟他提起這些事,還是別給他增添煩惱吧。
到后來哀求他給我唱首歌,他還真對著手機唱了,雖然歌聲怪怪的,但是自己卻聽的很感動,好像有種溫柔,輕輕地穿透到心里,眼睛濕濕的。
第一次有男生為我而唱,整個人好象都快融化了,最后,也不知道他唱到第幾首,自己就不爭氣的睡著了,也許只有在他的關懷里,我能找到那份安心的感覺。
天空似乎開始放晴了,趕緊讓自己的心情也陽光起來吧!
……
10月25號晴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日子過得好快,轉眼間一年又過去了,哎,又老了一歲!這幾天風總是神神秘秘的,吊足了我的胃口,說會給我驚喜,也著實讓我驚喜了一次,看不出他還挺浪漫的。
西餐,紅酒,悠揚的音樂,好喜歡的氛圍,精致的生日蛋糕,還有這條戴在脖子上的水晶項鏈,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特別是他憋紅著老臉,吞吞吐吐唱著生日歌時,情不自禁的就吻上了他,好美妙的感覺。
所有的陰霾似乎都一掃而光,也不知道自己笑了多少次,兩側的嘴角都有種酸酸的感覺,我知道,這是幸福的感覺。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這一定會是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次生日。
唯一的遺憾就是少了一份承諾和那句等候已久的“我愛你”,大小姐,做人要知足,別太貪心了!
哎呀,今天估計又要睡不著了。
……
12月2號陰
心好痛,有種靈魂被抽空的感覺。
在熟悉的湖邊,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起,整顆心碎成一地,不知道在空蕩許多的世界里出神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捂著被子,抱著濕透的枕頭,眼淚可以肆無忌憚的傾瀉,但是心里還是郁結著各種情緒無法宣泄。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難道我沒有早點告訴他關于陳家豪的事,真的是我的錯了嗎?這樣的場面怎么會再次上演,為什么當時的我,會從嘴里說出需要冷靜?
心里明明只有你……
風,對不起,對不起。
……
12月7號陰
一連幾天都沒有風的訊息,完全不想去上課,躲在被窩里,腦子里全是他的身影,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還那么傷心嗎?趕緊給我一個電話呀,即使一個短信也好!我一定會跟他說,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外面的天灰沉沉的,整個宿舍都變得壓抑起來,寂寞如同黑洞一樣,吞噬著我所有的思緒。
……
12月15號陰
我不相信,我到底看見了什么?
一向溫文爾雅的肖風居然和陳家豪在宿舍樓下大打出手,我親眼看見那一拳砸了出去,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當我趕到樓下,嘗試拉開他們時,他居然一把推開了我,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猙獰,一起落在地上的,不僅是身體,還有那顆瀕臨破碎的心,雖然他隨即冷靜下來,滿臉歉意地想過來扶我,但無法克制的憤怒和強烈的失望使我打了他一巴掌,下意識般,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甩了出去,我太用力了,他的臉上都清楚地留下了五道指印,我知道,那聲嘹亮的清脆,宣告著一段美好的終結。
我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我會這么沖動?是對他粗暴行徑的失望,還是以往不切實際的期望,又或者,我從來就沒真正了解過他?那一刻的他,陌生的可怕。
我的心好亂。
……
1月13號晴
辭別了逝去的韶光,又迎來新的一年,但是現實似乎距離愿景還是很遙遠。
自從上次打架的事情發生以后,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見到肖風了,宿舍里的人都說我瘦了,已經太久沒有照過鏡子了,鏡子里的我,憔悴的讓我都覺得意外,呵呵,我可沒想過要減肥。
我期待著他會來向我道歉,至少會給我一個解釋,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我已經放棄了在樓道里守候,寂寞膨脹的太快,已經壓抑的我快無法呼吸。我不再生氣,只是心里空蕩蕩的,一直在想,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我們真的了解彼此嗎?
陳家豪這段時間也消失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下午接到他來的一通電話,說他準備去美國留學了,想和我吃個飯作為告別。
好吧,明天就送他一程,希望他一路順風。
也許他早該走了,也許他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里,這會是天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