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杭州，又過了一個月。

康康打來電話，說晚上要來杭州，問我杭州哪個KTV比較好。我說杭州的ktv消費價格要換成美元的話還是貴。

康康笑著說：“沒事，我預(yù)算了2萬，這次是跟幾個溫州的老板，專門投資礦山的主，都不省油！”

我說：“那就去花都吧！花都是我心中的天上人間?！?

康康說：“到時候你也來吧，都溫州人嘛！“

那天的康康，穿了一身還算合體的西裝，把頭梳得錚亮，手里拿著個文件袋。笑著說，“怎樣？哥們打理下，還真能挖掘潛能吧！”

“哎，你改天再給你的牙做個封釉就更好了！”

“媽的，”康康笑道，“耗子還是那個耗子！”

只是昔日的窮苦書生，墮落詩人如今已是讓人又愛又恨的暴發(fā)戶了。

我去花都的時候，康康已經(jīng)在那里喝得很high，借著酒勁介紹，“這是我大學(xué)最好的兄弟，高山流水，天涯何處覓知音！灌死他！”

幾輪互敬后，我發(fā)現(xiàn)康康只帶了兩個朋友，我寒暄了幾句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溫州人，是麗水青田的。康康找了領(lǐng)班說給我安排個最漂亮的小姐，我看大家都在那摟摟抱抱的，也就不裝傻逼君子了。

來過幾輪小姐，一排排的大同小異，毫無亮點！領(lǐng)班說BJ車展也就這水平了。我不信，我說我要去化妝室挑！領(lǐng)班說要不你等等吧。我說行。

我看康康在那聊得起勁，于是就坐在門口過道的沙發(fā)上抽煙。沒多久，領(lǐng)班又帶了批沖我走來，這時我忽然被一張臉吸引過去，好像見過，也許是長得像哪部懷舊片子里的演員吧！

我對領(lǐng)班說：“就她了！”

領(lǐng)班說：“這次這么干脆？”

我說：“都穿黑色衣服嘛！”于是挽著那位進了包房。

問她叫什么，她說叫菲菲。

菲菲說明明還有別的幾個女孩子也穿黑衣服嘛！

我笑笑說：“她們沒你黑得好看！”

菲菲一開始有些拘謹，仿佛有心事。喝過幾杯之后，也就開朗很多，說笑打鬧，言談舉止間流露出與其他風(fēng)塵女子不一樣的氣質(zhì)，我還真有的喜歡上她了。

康康的朋友之前喝了不少酒，跟我又喝了幾杯就抱著小姐睡覺了。康康很神秘的跟我：“他們給我的礦評估了下，你知道值多少錢么？！”

“我說1000萬？”

“耗子，你丫真乃神人也！”

我說：“康哥你丫真乃牛人也！你大學(xué)韜光養(yǎng)晦玩魔獸，隱居宿舍四年整，如今鯤鵬展翅，一日千里啊！”

“哈哈，”康康笑道，“耗子，你這個鯤鵬展翅用的不好，鵬是大鳥是可以展翅的，鯤是大魚，是不能展翅的，那個叫鰭！”

沒一會康康也有點醉了，他把文件袋拿給我，說：“耗子待會你幫我結(jié)賬，我休息下?！?

我捏了捏文件袋覺得應(yīng)該不止2萬，打開看了下，原來里面是都是五十的。

忽然包廂變得有些空曠，我唱了首“朋友別哭”，發(fā)現(xiàn)大家都閉著眼睛，于是我又重唱了兩遍。

“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癡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朋友別哭，我一直在你心靈最深處；朋友別哭，我陪你就不孤獨。人海中，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這份情，請你不要不在乎……”

唱完的時候，菲菲給我鼓掌了，我說：“你閉著眼睛，怎么聽歌??？”

說完發(fā)現(xiàn)真是一句有辱智商的話。

菲菲笑了笑，問我：“那個齙牙是不是你大學(xué)同學(xué)？”

我說：“你怎么知道？”

“從你的歌里我已經(jīng)聽出來了！”

第二天，我約康康一起吃飯。我說：“有沒有你想吃的？”

康康說：“有，宮爆雞丁，京醬肉絲，糖醋里脊……”

我說：“這可沒有，要不咱去吃東來順涮肉吧！”

“東來順是什么？”

我說：“BJ著名的銅鍋涮肉啊，號稱‘天下第一涮’??！”

康康苦笑到，“我在BJ四年，下過的館子僅限大紅和海天，連‘朝陽區(qū)第十涮’都沒趕上！”

飯桌上，我們聊了很多我們的過去，現(xiàn)在，說起猩猩，說起書記，說起桌子，心中無比感慨，感嘆時間之快。昔日的懵懂少年轉(zhuǎn)眼都已經(jīng)長大。

康哥問我小戀呢，

我說：“早已嫁為人妻，也許已經(jīng)有了孩子吧！”

康哥說：“我當年真的太傻了，一時沖動竟會打電話，其實我是想幫你說說好話，但想不到事實竟是這樣，哎，這事我跟誰都沒有說起過。”

我笑了笑，“就算你跟人說去，誰又會在意呢！”

雖然6年時間在人的一生中不算長，但在青春歲月中足夠讓你去淡忘那些愛和恨了。每天看似不變，每年卻都發(fā)生著讓你始料不及的變化，關(guān)于事業(yè)，關(guān)于情感，關(guān)于友誼。

康康說起大二國慶的時候，我們一起在天安門賣炒面，說起523餐飲集團，523那是我們曾經(jīng)的宿舍號，康康說：“我上個月剛剛訂了輛寶馬523！”

哈哈，過去都7年了。那時我們覺得國慶的時候來天安門看升旗的人特別之多，很多都是直接在地下過道通宵等升旗的，他們共同的特點應(yīng)該是住不起貴賓樓。于是我們打算向這些愛國人士推銷我們的炒面。首先生產(chǎn)，剛好我們宿舍的一哥們的媽媽以前是在國營食堂的，而且他家住在宣武門，離天安門不遠；關(guān)鍵是營銷，我跟神仙是南方人，被認為有一定的經(jīng)商頭腦，所以讓我們負責(zé)；康康長相怪異，負責(zé)押貨；桌子負責(zé)財務(wù)；霍金負責(zé)在廚師長身邊打下手。分工非常合理，523餐飲集團，一個控制中國最核心區(qū)域最隆重節(jié)日期間餐飲市場的集團！但事實并非想象的簡單，首先我們低估了天安門的規(guī)模，康康騎著小三輪到前門附近卸貨，然后我和神仙抬到天安門東的地下過道，足足三公里?。∽叩降臅r候，我們自己已經(jīng)體能下降產(chǎn)生饑餓感，一個保溫箱能裝不到20盒的炒面，我們神仙已吃去4盒。于是我們果斷采取降價措施，一盒炒面從6元，生生降到1.5元。這樣的價格對愛國人士有一定吸引力，一個晚上下來我們賣了3保溫箱。第二天神仙提議，我們可以賣炒面送小國旗，這樣生意一定火！

康康冷冷的說：“要不就算了吧！太累！”

這是我記憶中唯一的一次，康康的建議得到我和霍金一致贊成！

說起這事，康康非常感慨，當年在BJ城，路燈下，寒風(fēng)中，獨自一人蹬著小三輪，在回憶里是多么的彌足珍貴。知道我跟神仙還偷吃了4盒炒面，康康罵道：“老子當年才吃了3盒！”讓我深深感到金錢的暴發(fā)的確容易導(dǎo)致智力的下降！

康哥走的時候說：“我們就這樣一醉泯恩仇了？”

我笑笑，“哪有什么仇！都是酒！”

康康走后不久，我又去了次花都，也是個開礦朋友請客，讓我想起和小戀去的那家北戴河的煤礦招待所。

一幫小姐進來的時候，不巧，又看到了菲菲，于是我非常欣喜地又點了她。

菲菲問我：“你怎么又來了？”

我笑說：“不行么？”

“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不行么？”

“非常行！”菲菲燦爛的笑道。

喝了幾杯酒之后，菲菲說：“一起唱首歌吧！”

我說：“好，你去點吧！”

曲目上來之后，竟是那首“朋友別哭”，菲菲唱的非常動聽，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襯托。

菲菲說那天聽我唱完，回家反復(fù)的聽這首歌，想起很多很久沒聯(lián)系的朋友。

我問為什么不聯(lián)系。

“沒為什么，”菲菲躲過我的眼睛，給自己點了根煙，問我要不要，“這東西傷肺但它不傷心！”

我拿過她手里的那根，抽了口，煙霧中，眼前的這個女子忽然讓我產(chǎn)生很強的好奇心。

我知道夜場里，大家都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沒必要知道的這么多，就算你問也問不出有什么靠譜的答案，就像菲菲的原名可能是翠花。

但我又心存僥幸，也許我在她的客人里面也是獨樹一幟的，但我又想不到可以憑借什么資本。對菲菲而言，我的相貌不值一提，錢又肯定比不過那些老男人，或許我有才氣，古時候那些詩人不是可以嫖妓不給錢，寫首詩就行了么？！想到這我不禁竊竊自喜，于是點唱了一首“為你寫詩”。

菲菲說看著我特別有眼緣，總是有那么些人讓你第一眼看見就會覺得很親切。

我說：“你這算示愛么？”

她說不是。

我們喝了很多酒，走的時候互相留了電話。我說：“我叫耗子?！?

菲菲笑著說：“你藝名是不是叫米奇？”

我說：“你會不會打電話給我？”

菲菲說：“會的，但你千萬別因此整天盯著手機?！?

也許跟菲菲真的有緣。有天我跟朋友在G+玩，看到吧臺上有個人非常像菲菲，我發(fā)了條短信，說：“我在G+看到個人非常像你。”

她回了條：“廢話，那就是我！”

我走過去，很自然的就挽住了她，問：“她你晚上怎么在這？”

“男人陪久了很壓抑，打算來這邊找?guī)讉€牛郎平衡下，想不到你自告奮勇就過來了！”

“就你一個人來？”

菲菲點了點頭，然后叫來服務(wù)員點了套百齡壇15年，對我說：“今天我買單，你可以點下頭！”

“你這人還蠻霸道的嘛？”

“媽的，不說是過來找平衡的么！”

那晚菲菲喝得比前幾次都多，似乎她的酒量也不是特別好，喝半瓶不到，就靠在了我肩膀。嘆氣道：“我怎么會變得這樣！”

我說：“你想變哪樣？”

“系統(tǒng)還原！”

“那你還原嘛！”

“忘了做備份了！”

我說：“你電腦還蠻懂的嘛！”

“哼，”她冷笑道，“我跟你說我的故事，你敢不敢相信？”

我點了點頭。

菲菲說她是一所國內(nèi)有名的專業(yè)性學(xué)校畢業(yè)，我猜是寶雞大學(xué)，她說不是。她說她學(xué)得是設(shè)計，大學(xué)畢業(yè)去了老師的公司，老師非常器重她，短短1年，年薪就從5萬漲到20萬。這突如其來的優(yōu)越感讓她有點發(fā)暈，開始迷戀奢侈品，高消費，沒有什么心思花在工作上，經(jīng)常就是去國外的網(wǎng)站上抄襲一些作品。終于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沒有絲毫憐憫的開除了她，一時間讓她反常非常大，感覺人人都似乎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每次她碰見那些原來朝夕相處的同事，朋友，總是覺得人家心里在鄙視她，這讓她非常的痛苦難受，她打算逃離這個城市，遠離過去的生活……

問她是哪個城市，菲菲深吸了口煙，淡淡的說道：“BJ?！?

是的，BJ。

浙江是她的家鄉(xiāng)，所以她來到杭州，原本以為自己的專業(yè)水平可以找份體面的工作，她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一年有10萬就可以了。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跳水的股票竟以跌破了發(fā)行價。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感嘆道。

“是的。”菲菲眼神迷離的看著我，輕輕的在我的臉頰親了口?！坝H愛的，這些事我就告訴你一個人，我多么想時光能倒退，一年，一年就可以了，我一定會腳踏實地好好的工作，其實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我熱愛設(shè)計，我穿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加工過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我覺得你穿著也沒什么特別，跟其它漂亮的女孩子都差不多。”

“哎，也許吧，這個社會天才太多了！”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再說吧，做一天小姐上一天鐘！”

“別這么說，你還是不一樣的！”

“什么不一樣？大學(xué)畢業(yè)么？我們這里還有內(nèi)地的公務(wù)員不做來做小姐的呢！”

“為什么？”

“媽的，她們以前陪領(lǐng)導(dǎo)吃飯喝酒沒有小費，現(xiàn)在陪有小費了！就這么簡單！你懂么？”

我說：“我不懂，錢對你們真的這么重要么？”

“你說呢？”菲菲盯著我的眼睛，“別懂裝不懂了！”

說著說著，很快菲菲便趴在吧臺上睡著了。DJ在努力的調(diào)動場內(nèi)的氛圍，刺耳的音樂震得我的耳朵隱隱作痛。我輕輕的搖了搖菲菲，她毫無反應(yīng)。我拍了拍她的臉，問她要去哪里，她還是毫無反應(yīng)。于是我扶她起來，一手摟過了她的腰，她的腰纖細而又柔軟，媽的，我竟然起了反應(yīng)。

跌跌撞撞的來到門口，打了輛車，司機問我去哪，我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菲菲迷迷糊糊的說道：“丁香，丁香！”

我想大概就是丁香公寓了！司機問我：“這是你女朋友么？”

我說：“是啊！”

“明天就不是了吧！”司機忽然就笑了，笑得很詭異。

我不想去解釋什么，因為會越解釋越像這么回事。

到了丁香公寓，我把菲菲抱下車，在她包里找到了房卡和鑰匙。菲菲的房間很小，大概只有30多平米吧，有一面朝南的落地窗，可以看見空曠的黃龍體育中心，房子的裝修有點舊，可能租過不少房客了。一張單身床鋪著淡粉色的床單，上面還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維尼熊。我試圖讓菲菲躺在床上，菲菲的雙手卻勾著我緊緊不放，我一個故意，就跟她雙雙的躺倒在床上。

其實我也喝了不少酒，頭有點暈，我借著酒勁去親吻菲菲。她的嘴唇微微的張開，輕柔的回應(yīng)我。我脫她的衣服，她沒有拒絕，什么都沒有拒絕。

我問她有沒有TT。她搖了搖頭。我說我下去買。她點了點頭。

我?guī)退w好被子，匆忙的穿衣下去，到了樓下，冷風(fēng)一吹，我突然清醒了，媽的，我忘了帶她的房卡和鑰匙下來了！我拿起手機，想給菲菲打電話，又放了回去。何必呢，耗子，天青色等艷遇，而你在等誰？菲菲？不過是一時之快，醒來后的你們?nèi)绾蜗鄬?？像對情侶，明明她只是暫時的空虛，像個路人，你卻明明動了感情。我在極力的反駁自己的愚蠢推測，我是一個正直青年，我只是逢場作戲，可是心里卻讓幻覺牢牢的占據(jù)。我點了根煙，逐漸的冷靜卻讓我愈加的困惑，我安慰自己，還有機會的，這樣菲菲會更加的對我刮目相看，認為我不是趁人之危的小輩，這樣下次可以再把她約出來灌醉！不錯，我覺得這么分析很邏輯，很心理學(xué)，于是我攔了輛車，仍然無比失望的回到家中。

第二天，迷迷糊糊的聽到手機短信鈴聲，打開發(fā)現(xiàn)是菲菲的短信：“對不起，昨晚喝多了，下次再也不會了，你是個好人，謝謝！”

哼！我看完就馬上蒙頭繼續(xù)睡，可怎么也睡不深，總是夢見菲菲繼續(xù)給我短信，給我電話，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還是只有之前的那條。好可悲，可悲到只能做個好人！

過了大概1個星期，菲菲約我出來吃飯。在湖墅路的一家港式茶餐廳，她說她要去BJ上班了，她大學(xué)同學(xué)幫她介紹了份設(shè)計的工作，待遇還行，關(guān)鍵是能不用在夜總會上班了，很高興能認識我，只是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是朋友。

“只要你愿意，我也愿意。”

菲菲忽然深情的望著我：“你不覺得有些遺憾么？”

我說：“有什么好遺憾的呢？”

“比如那天晚上……”

“咳，你把我想成什么啦。”

“那我不用補償你了？”菲菲，歪著腦袋看著我。

“當然不用！”我話剛說出口我就后悔了！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心中的懊惱情緒愈發(fā)撩人，多次沖動想改口，想什么都不說直接拉起她手，可每次話到喉嚨，總是覺得喉嚨里有什么東西塞住，不知道啞巴說話是不是就是這感覺，后來心一橫，算了！反正又不是一次了！于是心里開始慢慢平復(fù)，開始有儀態(tài)的喝茶……

跟菲菲道別后，我真是恨死自己了，裝什么正人君子?。∪思叶家呀?jīng)這么主動了！靠，該不會菲菲懷疑我是性無能吧！媽的，我越想越氣，我決定把這件作為我人生里程中經(jīng)典的失敗案例，要不時的回想起的警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