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 月亮水晶
- 讀書稻草人
- 4171字
- 2011-06-06 09:34:21
“這里好象已經是我家鄉的地界了!”母親跳下馬車興奮地喊到。
“是的,楓國,沒錯!”母親重新跳上馬車,然后揮揮手對無果和無花說:“再都不許停留了,我們一鼓作氣,沖過這片草地,前面的紅楓林就是我的家了!”
“夫人,再沒有比這更容易辦到的了,看我的!”無果說完揚動韁繩,加快了速度。
在一個坡地上,馬車沖刺而下,無花驚叫著:“速度!速度!速度!可怕的......”
無果輕松自如地告訴他:“這是夫人的命令,兄弟,我很樂意遵守!”
無花沮喪地說:“我知道,我知道,蠢貨,這次我不怪你。”
馬車以極快地速度向前沖去,下了一個長長的陡坡,來到了一條鋪滿白色鵝卵石的大路,遠遠望見前面是大片大片的楓樹林,陽光已經照在了林中,火紅的楓葉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黛琳,我的寶貝!咱們很快就要到家了!”母親抱著我親了一遍又一遍,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抒發她的激動。
在楓樹林前面的小山岡上,遙遙可見一個樹木掩映的部落,馬車一直向村子里馳去,就在半路上,兩匹馬忽然停住,長嘶不前。
“畜生!難道你聞到了生人味不成?”兩兄弟下車抽打馬匹,馬依然不動,并打著長長的噴鼻,顯得焦灼不安的樣子。
“算了,我們下來行走吧!這馬也許是累了。”母親說。
母親和使女抱著我下了車,無花和無果把馬車放在路邊,幾個人順著白色的石頭小路繼續往前走。
“這村子里怎么這么靜呢?”無果說。
“是很靜。”無花說。
“夫人,快看!”使女發現了什么,趕緊呼喚母親。
母親順著使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路邊一具腐爛的尸體,從那一頭亂糟糟的黑頭發可以斷定,他是楓國人。
母親大驚,他們快步向前走去。
部落里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石砌房子,可以想象這里原來也是很漂亮的。
這里果然一個人影都沒有,在幾家虛掩的門前停著幾只禿鷲,遠遠地看見人,張著烏黑的大翅膀一下子就飛走了。
“難道這里也發生過戰爭不成?”無花沮喪著臉問。
在一間看起來還算干凈的房子前,母親猶豫片刻,還是推門進去了,屋子里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一個白頭發的老人伏在桌子上,看起來他的樣子完好無損,想畢是死去不久,還沒有腐爛的。
母親打量四周,看到一些高高的書架上裝滿了厚厚的書,地上還放著許多奇怪的盆盆罐罐。
在老頭死去的桌子上,有一瓶墨水,里面插著一支鵝毛筆,還有許多羊皮卷,上面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圖形。
母親抽出老頭壓在身子底下的一張風干的羊皮紙,上面的一些楓國符號她感到很生疏,但她還是把那張羊皮小心翼翼地卷起來,交給了使女,讓她保存好。
在母親檢查桌子上的資料時,無花蒙著頭蹲在門口哭了起來,無果則在屋子里亂翻一氣。
在那些盆盆罐罐和書籍堆里,無果沒有發現對他有價值的東西,他很是失望,但還是不甘心,最后在一個鍋盔一樣的青銅容器里,無果發現了三顆雞蛋一樣的東西,上面還帶著許多好看的花紋,他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哇!寶貝!我喜歡你們!”他說著,看看四周沒人注意,趕緊把那三個他認為是寶貝的東西裝進了隨身所帶的褡褳里。
面對眼前這種凄慘和荒涼的景象,母親感到心慌意亂。
“趕快離開這里吧!”她大聲說。
“不,戰爭!可怕的戰爭!為什么人類非死不可呢?我們偉大的民族,耀眼的星辰,也要隕落嗎?我詛咒!我詛咒!這個世界不該死人,既然創造了我們,為何又要我們死去?可怕,太可怕了,那黑暗的死亡!空洞的生命!遲早都要完蛋!......”無花跟在眾人身后邊走邊對天詛咒著。
無果則說:“戰爭有什么可怕?這些多余的人他們都拋下珠寶、財物、房子和食物走了,這大片的土地,廣闊的田野,都盡歸我們所有!我們應該歌唱,盡情地贊美,贊美我們的幸福,贊美我們每天都有奇特的經歷!啊!珠寶、太陽、美酒、女人,每天都有,每天都有!”
離開部落,他們乘著破爛的馬車又經過一天一夜的跋涉,總算來到了楓城——母親的故鄉。
楓城的宮殿完全是用白玉雕成的,掩映在火紅的楓樹林中,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美得無與倫比。
國王撒贏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喜歡睡在大大的白色帷幔里,就在那天夜里,有一個奇怪的夢預示了他,夢中是在一個白色石頭房子的部落,橫七豎八躺著許多死去的人,一個女人對他說白石部落發生了疫情,這個災難很快就會降臨到楓城。
撒贏是個脾氣糟糕的老頭子,他本來極不愿意做國王,可是王位的繼承人都在爭權奪利的過程中互相殘殺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后撒贏反倒成了楓城唯一合法的繼承人。
加冕王位的那天,撒贏正跟幾個宮中的奴隸下棋賭酒喝,本來應該輸了棋的罰酒喝,可他規定非要贏了棋的罰酒,因為他嗜酒如命,而且總是贏棋,所以每次下棋他都可以借機喝得酩酊大醉,當然,在他登基那天,不可幸免,他還是醉了!
撒贏就這樣糊里糊涂成了楓國的國王,成為國王自然有許多國務要處理,就不能隨心所欲去喝酒了,這讓他對自己的處境極為不滿。
“什么狗屁國王?這么多惱人的限制,一點都不自由!是誰創造了這惱人的國家,又要交給我來掌管,煩死了!”他經常這樣發怒,他一動怒就要把大臣和奴隸們吊在花園里的樹上打,邊打邊問:“本王能喝酒嗎?今天能嗎?現在能嗎?”
等他幾句話問過來,大臣和奴隸們往往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連連求饒:“大王大王!您可以喝酒,今天可以喝,現在就能喝。”
“那么,拿酒來,讓本王痛飲一翻!”他經常這樣下命令。
他的大半生就在喝酒中度過了,一直喝到面紅耳赤,銀須雪發,醉夢逍遙。
他的酒喝到最后,反而是越喝頭腦越清醒,不喝倒糊涂起來。他經常在不喝酒的時候做一些怪夢,夢里有天神傳旨,讓他如何如何做,醒來后他就大發雷霆,按照夢中的指示治理國家,這樣有些事做得非常絕妙,有些事做得一塌糊涂,不管他怎樣做,有些事他很快就會忘記,有些事他卻記得很牢;后來,他又召用了一個法術高強的巫師幫他占卜吉兇,觀看星象,并根據預言處理一些事情。說來也怪,象他這樣當國王,楓國的秩序倒也能維持下來。
就在母親領著我們來到楓城的時候,正逢我的外祖父從夢中醒來。
“您的女兒來了!”外祖父的床前站著身披白袍的巫師,他恭敬地對國王說:“您又做夢了,這次的夢不知是否靈驗。”
“什么?我的女兒回來了?”外祖父瞪著血紅的眼珠子,蓬松著一頭白發,從白紗帳后面探出頭來問巫師。
“是的,國王,就是三年前您嫁過去的十六公主,她還抱著一位剛出生不久的小公主,另外,還領著兩位相貌奇丑的外鄉人。”巫師回答。
“記起來了,我是有過這么一個女兒,她為什么回來了?我要看看去。”
撒贏國王搭拉著鞋來到大殿里,坐在他高高的寶座上哈欠連連地說:“如果至高無上的天神在我面前,我想問問他,仁慈的澤國國君未經我的允許,就讓他尊貴的王妃私自進入我楓國境地,這是不是正確的?”
我的母親大概已經忘了她老父王的怪脾氣,她如實稟道:“如果天神在此,也定會譴責澤國那無道暴君冶風的野蠻統治,他連年征戰,窮兵黷武,如果他生下兒子,在十五歲之后,他就會把他們全部送到戰場上去賣命,就這樣,先后已經有三十個兒子為他把生命葬送在戰爭中,如果王妃們所生的是女兒,不出三天,他就會把這些王妃趕出嚴華宮,他的欲望甚至超越了我們星球的疆域,他想讓天下都盡歸他一人所有,讓各族人都成為他的奴隸,他是一個純粹的暴君和瘋子!父王,天神已經懲罰了這個暴君,每天都把一些巨大的火球投落到這個世界,在澤國,不時有大火燃燒起來,嚴華宮也許有一天會被燒成灰燼的,這個暴君就快滅亡了!”
就在母親講述她的遭遇時,巫師的水晶在陽光下反射出了白石部落發生的事。
“王”巫師站在國王寶座后面的帷幔里說:“白石村發生了瘟疫,那里的人都死光了,您的女兒剛剛從那里過來。”
“瘟疫?”老國王的胡子因為害怕忽然劇烈地抖動起來,“我昨天晚上夢見了!”他歇斯底里地喊道:“天神預示了我,可怕的災難將要來臨,我們美麗的家園就要被毀滅,萬能的天神啊?為什么把這片肥美的沃野給予撒贏,還要給他出一些無助的難題呢?”
“那么,眼前這些人該怎么辦?”老國王在經過一場劇烈的激動之后,忽然鎮靜下來,然后把他面前的這些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他女兒的身上。
“是誰進入了白石部落?”老國王的眼睛里籠罩著一層狐疑的光,他死死地盯著我的母親,似乎她是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
“是的,我從那里過來,看見部落里的人都死光了,剛開始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母親說著從使女手中要過了那張她發現的羊皮紙遞給了老國王的侍從。
侍從把它放在托盤里交給老國王,老國王又把它交給了帷幔后面的巫師。
“王,這種符號需要遇見一種特殊的草藥才能破解出來,可瘟疫要傳播起來是很快的。”巫師那陰沉的聲音從帷幔后面傳了出來。
“妖孽!你為什么不顧你澤國君主的尊嚴,私自回國?挑起冶風與我國的矛盾?還把瘟疫帶了過來?”老國王忽然動怒了,他已經把我的母親當做了即將降臨的災難的源頭,幾十年來,他這如急風驟雨一樣的脾氣就這樣判斷和執行著,沒有人能改變他,即使錯了,他也從來沒有后悔過,他認為,凡是發生過的事情都是應當的,所以他的每一項決定也是應當的。
“父王!只有天神知道,您是一個仁德賢明的君主,女兒是在走投無路萬般無奈之下才來投奔您的,至于白石部落的瘟疫女兒也是在無意中撞見的,女兒是無辜的,實在不是有意嫁禍自己的國家!”我的母親完全沒有想到,她滿懷希望投奔的這片土地,迎接她的會是一場滅頂之災。
“住嘴!”撒贏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把這個妖孽給我投到藍湖喂魚!至于她帶回來的那個小妖孽,我饒她年幼無知,就留她一條活命,連同那兩個丑陋的外鄉人,一起關在后山的空明谷,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沒有我的命令永遠都不許放他們出來。”
就這樣,我的母親和她帶過來的使女被外祖父投到藍湖里了。
藍湖是楓城邊上一個幽靜的湖,據說湖水深不可測,里面常年生長一種藍色的水藻,還有許多五顏六色的魚群,這些魚雖然美麗,可是毒性很大,只要有人碰到它們滑膩的身體,都會中毒身亡,所以一般沒有人輕易去到藍湖附近。
我的母親被投到藍湖之后非常奇怪,她的身子居然好長時間浮在水面都沉不下去,那時候她紅色的衣袂和黑色的頭發悠悠飄散在水里,使她看起來就象一朵輕飄飄的花,在她蒼白的臉上那雙黑色的大眼睛一直怒目圓睜,也許是為了抗議這些野蠻男人的暴行,這些給予她生命又毀滅她生命的男人們,她一生的幸福和不幸都操縱在他們手中,她是美麗的,生的時候是,死的時候也是!
最后,許多美麗的魚兒游過來拖著她的衣服才把她拖入水中。
“這些制造了暴力和混亂的男人們......”在她將要沉下去的時候,她說了這么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