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以死相逼

平常心決定去外地了。

在去外地的頭一天晚上，因拿換洗衣服，平常心回了家。

在樓下，遠遠地看見樓上的燈光亮著。平常心的心里，一陣驚喜。腦中剎時轉過許多的念頭來。

吳仁在家里？心里掠過一絲狂喜，回家的腳步加快了。這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傻大個，冰箱里的零食早就鬼子進村，掃蕩光了吧？是該補充補充了，在樓下的小賣部，我專門買了吳仁平素最喜歡吃的酥花生，辣豆干，雞腳，鴨翅，烤鵝等一大堆吃食，興沖沖地往家趕，似乎正看見吳仁面黃肌瘦的可憐相，傻呼呼地等著我回去做飯呢。一打開房門，竟發現一個穿著時尚，長得十精致的陌生女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一邊還手舞足蹈，嘰哩哇啦地在說著什么。吳仁在廚房里應著，他在忙乎著什么？該不是在做飯吧？結婚這么久，吳仁還從未下過廚，為我做過一頓飯吃呢，誰知道，竟為一個陌生女子做飯，他的心中還有我嗎？陌生女子見到我，驚呆了，停止了手舞足蹈和嘰哩哇啦。我摔下零食袋，沖進廚房，逼視著吳仁的眼睛，但我看到的是心安理得，女性的直覺讓我猜到了她是誰，一股近乎絕望的心情彌漫開來，姓吳的，你也太急了點吧？我們還沒有離婚呢？我還是你法律上的妻子，怎么就自作主張地，讓她住到家里來了？縱然有千萬個不甘心，可理智告訴我，“平常心”，“平常心”你一定不要失態啊。誰叫你依然深愛著吳仁，我不能、絕不能讓他難堪。便狠狠地剜了吳仁一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心中愈加難過起來。

吳仁拉著我的手，想要解釋什么。我武斷地推開他，一咬牙，摔門而去。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順著臉頰，流進嘴里，咸咸的，卻是苦澀。我在大街上狂奔起來，深秋的風，吹到臉上，和著我冰冷的心，涼到極點。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遠，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抱著頭大聲痛哭起來，愛恨交織，有恥辱，有難過，更有痛心。一陣昏天暗地的大哭之后，我擦干眼淚，便坐車到了一個偏遠的鎮上，租了房，鎖上門，關了手機，昏睡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醒來，我收拾起失落的情緒。回到從前的家。我已拿定主意，選擇一種解脫，讓吳仁永遠地記住我，對過去的回憶，將成為他心中永遠的傷痛。

在寫好遺書后，我梳妝打扮，穿戴整齊，便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有過那么一點點的迷茫，活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可是，失去了吳仁，生活還有什么意義？再見了，父母妹妹和所有的親朋好友，萬分不舍地帶著遺撼，用深情的目光看了這世界最后一眼，便取出刀片，割開腕動脈，鮮血噴涌而出，我感到了一陣陣錐心地疼，然后失去了知覺。恍恍惚惚地，在空中飄啊飄，看到了最疼愛我的爺爺，他和藹的面容中透著慈祥，我像兒時一樣，一頭扎進他的懷里，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是啊，爺爺，你離開我們二十多年了，每每夢中相遇，我總是哭著拉住爺爺的手不放，問他這么長時間了，怎么不來看我？孫女一直想敬孝心，就是沒機會。然后，就總是在夢中哭醒。現在，爺爺拉著我的手，引導著我往上飛，輕飄飄的，就這樣一直向前飄，沒過多久，看到了婆婆。她倒騎著一匹白馬，走過來下了馬，拉著我的另一只手，繼續向前飄，一路上風光如畫，景色秀美。所遇見的人都是飄逸著前行，大家各走各的。每個人臉上沒有痛苦，沒有歡笑，一個個的表情都是木的。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極樂世界？也好，在這個國度里生活，遠離塵世的喧嘩，免去功名利碌的追求，未償不是一件好事。但耳邊，分明十分真切的聽見父母和妹妹的呼喚，是那樣的遙遠，又是那樣的清晰。怎么沒看見他們呢？為什么不愿見我？我告訴爺爺婆婆說，想父母和妹妹了。他們便放開我的手，說喊我自己去尋找父母和妹妹。我在人群中來回不停地穿梭著，不停地尋找著。同時也遇見了很多已故的親朋好友，他們都說著一樣的話，沒看見我的父母和妹妹。傳入耳中的聲音依舊是那么地清晰，遙遠。可就是找不到他們。我拚命地尋找著。嘴中不停地回應著。爸爸媽媽和妹妹，我在這兒。我一定要回到你們的身邊，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沒有做呢。冬天快到了，我說過給吳仁買一套保暖內衣，看好了還沒去拿呢；還有，我為父母編織的圍巾，還沒有完工；還有……很多很多的事，都要我親自去做。

也許命不該絕，在醫院宣判我成了植物人后，躺在病床上，昏睡了一個多月，終于舒醒過來。醫生說，這真是一個奇跡，是因為我的強烈求生愿望，加上父母和妹妹不停地對我講話，我才會這么快地醒過來。看著病床前圍著的一家人，個個眼晴腫得像熟透了的桃子，他們看上去很疲倦，很憔悴，臉上卻寫滿了感動。我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責任。

原來，戀生妹妹接到一個電話，說我的情緒反常，可能要出事。便央求媽媽來看我。正趕上我已經昏迷，在衛生間里，母親看著我被鮮血染紅的衣服，心如刀割，呼天搶地，鎮定下來后，馬上拔打了120急救電話。就這樣，親人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是后來母親告訴我的。）又一次獲救了。而此時的吳仁，手捧著鮮花，在醫院的走廊里，來回不停地踱著步。他想見我又怕身份暴露，帶給我生命危險。思緒良久，他最后還是托一個護士，把花送到了我的病床前。

其實，可憐的吳仁，這幾天心情也遭透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戲已經演不下去了。他深深地愛著平常心，卻一次又一次地違心傷害她。因為工作的原因，只有讓她遠離自己，危險才會降到最小。平常心的割腕自盡，給他觸動很大；現在又進了醫院，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是陳世美，當面對他議論紛紛，背后指指點點。幾乎讓他崩潰了。

這里，我們再來看看平常心的自白。

半年后，我康復出院了，回到了父母的家中。年邁的父母怕我想不開，重犯錯誤，便撇下那群老年秧歌隊，整日整夜地守候著我。在父母的悉心照顧和開導下，我終于明白了一句話，是自己的，躲也躲不開；不是自己的，求也求不來。既然相愛，使兩個人都痛苦，不如讓我一人承擔。給真愛放一條生路吧。是時候了，我給吳仁寄去了離婚協議書。我們的婚姻便進入了倒計時。

而此時，劉瑞（流淚）與史心（死心）的愛情，已成了無言的結局。他們是典型的自由戀愛型。興趣相投，志同道合，相互欣賞，卻遭遇到劉瑞母親的極力反對，理由，史心的家庭條件太差，沒有工作，但在劉瑞的爭取下，劉母讓步了，處對象可以，但不能結婚。

于是，劉瑞與史心在外租房住在了一起。他們恩恩愛愛，小日子過得非常幸福。史心懷孕了。

一天，劉瑞母親趁劉瑞不在家，找上門，扭住史心，又哭又鬧在門口撒潑，說要找史心拼命。罵的是世上最難聽的話，圍觀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他們不明真相，紛紛指責史心。劉母揚言，如果史心不打掉肚中的孩子，她就會死給史心看。讓劉瑞恨史心，最終讓史心后悔一輩子！

史心徹底絕望了。她從前對劉母的忍讓，那是她對未來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成了恥辱。史心很清楚，劉瑞，雖然是個孝子。如果要選擇，他一定會選擇他們的感情。但那樣，她史心就成了一個罪人。

劉母的怒罵聲不絕于耳。史心想努力掙脫劉母的手，卻沒有成功。

“你放心，我——不——會——為——劉——家——生——下——孩——子——的。”

史心一字一句地說。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去把孩子打了。”

劉母依然死死地拽著史心，并把她向小區外面推。

史心神情恍惚，她迷迷糊糊地走著，好像被一股什么力量，推著前行；腦中一片空白，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好像坐上了出租車，又到了醫院，上了手術臺。巨大的痛楚向她襲來。她昏死過去。醒來，已經躺在床上，劉瑞站在旁邊，眼睛紅紅的，一種傷心欲絕的表情。

“我要和你結婚。”劉瑞拉著史心的手。

“你滾，滾，滾，結個鬼婚，你們劉家的人都不是好東西，還我的孩子。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你串通你的母親來害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史心撕心裂肺地哭著，喊著。跌跌撞撞起床，把劉瑞推出去。她摔掉手機，用被子捂住臉，拒絕吃飯，拒絕說話。

可憐的史心妹妹，就這樣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多年后，她成家了。可是再也懷不上孩子。又失去了家。留下了永遠的傷痛。

史心在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依然是淚光盈盈，唏噓不已。每每半夜驚醒，流淚到天明。惡夢一直糾纏著她。但是，她又說，她一點都不恨劉瑞。

我很難過，陪著史心流淚。

301室最看好的一對，結局卻是這樣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