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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關家慧想起了很多往事,開心的,傷心難過的,這一輩子經歷過的那些人和事,在她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畫面停格在桑雨心和簡晨風結婚的那一天,簡晨風掀起桑雨心臉上白紗的那一刻,桑雨心落淚了,關家慧當時以為,那是幸福的眼淚,現在她明白了,不是的。

五歲的桑雨心,學會了做家務,認真的給土豆削皮,切成絲,放進鍋里翻炒,放各種調料,用盤子盛裝,喜滋滋地端上餐桌,問關家慧:“好吃嗎?”

被炒糊的土豆絲,吃起來有點苦。

“好吃,再切粗一點,炸薯條吧!”關家慧對桑雨心說。

“好,你等我一下。”五歲的桑雨心回到廚房,認真的給土豆削皮,切成條,放進油鍋里炸成薯條。

“好吃嗎?”桑雨心問關家慧。

“太好吃了?!?

“關家慧,以后做飯這種事就交給我吧!”

“為什么?”她才五歲??!

“你是我媽,我得伺候你?!?

關家慧哭了,一個人躲在陽臺上,雙手合十,拜拜天地,感謝各路菩薩,領走了一個沒心沒肺的老公,送來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兒。

她洗了把臉后出去,五歲的桑雨心在廚房里洗碗,擦灶臺,擦油煙機,洗抹布,拖地。。。。。。

“誰教你這么做的?是不是平常我做的時候,你偷偷學的?”關家慧問五歲的桑雨心。

“沒有,我自學成才?!蔽鍤q的桑雨心麻利的把抹布往墻上的掛鉤上一放,拍拍小手,從小凳子上往下一跳,精準落地?!拔业猛瓿勺鳂I了,還有一篇作文?!?

“什么題目?”

“幫媽媽做家務?!?

“五歲寫什么作文?”

“這是我給自己布置的。”五歲的桑雨心用拼音代替不會寫的字。

關家慧抿著嘴偷笑,哪里是作文,總共才一句話:今天我bang媽媽做家務,我manyi,媽媽也manyi。

“這算不得作文,算日記吧!”

“你質疑我?”五歲的桑雨心驚訝地問關家慧。

“沒有,你說是作文,就是作文吧!”關家慧趕緊溜了。

二十六歲的關家慧成了大家的眼中釘。

“為什么還不嫁人?”

“受過情傷?”

“身體是不是有什么毛?。俊?

“腦子也有病吧?”

關家慧的母親對二十六歲的關家慧說:“相個親吧!”

“好?!倍鶜q的關家慧同意了。

相親對象是一位中學老師,比關家慧大三歲。

“你好,我是關家慧?!?

“你好,我是桑樹?!?

二十六歲的關家慧仔細看看坐在對面的桑樹,個高,長得丑。

“我們結婚吧!”這是桑樹對二十六歲的關家慧說的第一句話。

二十六歲的關家慧震驚地問桑樹:“你很想結婚?“

難道他是結婚狂?

桑樹低頭望著桌子。

“我父母很想我趕快結婚?!?

“我還不想結婚?!?

“和我結婚吧!求你了!”

二十六歲的關家慧嚇得想掀桌子。

“和我結婚吧!求你了!”桑樹猛地站起來,走到二十六歲的關家慧面前,直接單膝下脆,手上拿著一枚黃金戒指。

大爺的!他竟然有備而來!

于是,二十六歲的關家慧和父母很想他結婚的桑樹,相親二十天后就匆匆忙忙的結婚了。

至于他們婚后,當然是。。。。。。與快樂幸福不沾邊。

“關家慧,把我的皮鞋拿來。

“關家慧,飯還沒做好嗎?”

“關家慧,我出去和朋友喝酒了?!?

“關家慧,你必須給我生個兒子。”

“關家慧,你煩不煩?給我滾遠點!”

“關家慧,你看看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你這樣的女人,只配給我提鞋!”

“關家慧,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就是想找個人結婚,剛好你出現了?!?

“關家慧,如果我死了,你不許改嫁!”

“關家慧,你懷的是兒子吧?”

。。。。。。

桑樹!去你大爺的!我生了個女兒,聽到沒有?是女兒!關家慧抱著剛滿月的桑雨心,站在桑樹的墓前大聲說。

她越來越害怕,桑雨心和死去的桑樹長得一模一樣。

桑樹!你大爺的!生個女兒長得跟你一模一樣,你故意折磨我是不是?我欠你什么了?都是你欠我。

關家慧站在桑樹的墓前恨得咬牙切齒。

“媽,我報了跆拳道培訓班?!蔽鍤q的桑雨心對關家慧說。

“為什么報這個?報舞蹈班好不好?”

“為了保護你和我,跆拳道班是必須報的,舞蹈班我再考慮考慮?!?

“好,你考慮吧!”

過了幾天,五歲的桑雨心拿著一堆舞蹈培訓班的宣傳資料回來了。

“關家慧,舞蹈班我也報了?!?

“報了?”

“報了,你給我錢,明天去交學費?!?

“好?!标P家慧轉身回房拿錢給五歲的桑雨心。

“關家慧,我馬上要升小學了,暑假計劃,你看看?!绷鶜q的桑雨心把自己制作的暑假時間表給關家慧看,每天的作息安排科學合理。

關家慧嚴肅地問她:“你抄襲誰的?”

“我自己想的?!?

“我是你媽,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監護人?。∝撠煴O督我?!?

關家慧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

“哦,好?!?

六歲的桑雨心嚴格按照自己制訂的暑假計劃表,認真的開展各項活動。

關家慧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正看得投入,電視機突然被關掉了。

“怎么回事?”

接著,客廳里的燈也滅了,耳邊傳來六歲的桑雨心不帶感情的聲音:“九點半了,該刷牙睡覺了。”

關家慧表示不服。

“那是你的作息時間,我也要遵守嗎?”

“你要配合我?!?

“我要看電視。”

“乖,刷牙睡覺!”

六歲的桑雨心飄去洗手間,伸出小腦袋對著客廳喊道:“關家慧,過來排隊?。 ?

八歲的桑雨心寫了一篇作文: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長得很漂亮,她是一名優秀的會計師,她過得很辛苦,因為我沒有父親,她一個人既當母親又當父親,我要快點長大,孝順她。

“寫得不錯!”關家慧滿意地夸獎八歲的桑雨心。

“給錢吧!”

“為什么?寫篇作文夸我幾句就想騙我的錢?我沒那么好騙!”

“關家慧,你想多了!明天放學后,我要去物業交電費和水費。”

“哦?!标P家慧怪不好意思的,“那麻煩你順便把物業費也續一續。”

“好?!?

沒錯,交電費,水費這些活兒,也輪不到關家慧。

“我就是一臺賺錢機器,負責賺錢,她負責花錢?!标P家慧站在桑樹的墓前說。

十二歲的桑雨心小學畢業了,個頭已經超過關家慧。

“關家慧,我們班組織了畢業旅行,一天一晚?!?

“需要帶些什么東西啊?我幫你準備吧!”

“我已經準備好了。”十二歲的桑雨心指一下放在椅子上的旅行背包,她早已準備妥當。

“那我給你一些零錢吧!”

“我有?!?

“那我。。。。。?!?

“你照顧好自己,你腸胃不好,別在外面亂吃東西,下了班就早點回家,晚上睡覺的時候,門要反鎖。記住了嗎?”

“哦,記住了?!?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關家慧覺得自己像個留守兒童。

“關家慧,我準備報考師范學校,不用你交學費?!笔鶜q的桑雨心對關家慧說。

“誰給你交學費?”

“我自己?!?

“你哪來的錢?”

“我攢的。”

“我還是你的監護人。”

“對,負責監督我?!?

監護個大爺!關家慧兩手空空地跟在拎著行李的桑雨心身后去師范學校報到。

“關家慧,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好好吃飯,好好上班,好好照顧自己哦!”

“收到?!标P家慧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評個三好學生。

“關家慧,我每個周末回家,你的那些臭襪子不想洗的話,就放一起,等我回家再洗?!?

“哦?!?

“你回去吧!我要報到了?!?

“那你。。。。。?!?

“別擔心我,擔心你自己?!?

“可是。。。。。?!?

“回家吧!開車小心點。”

“再見?!标P家慧站在校門口,朝十六歲的桑雨心揮揮手。

十六歲的桑雨心身高一米六八,體重一百斤,跆拳道黑段,中國舞十一級。

看到別的家長幫孩子拎行李,腳跟腳地送進學校,關家慧忍不住想哭,又想笑。

第一個周末回家的十六歲的桑雨心,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該洗的衣物洗一遍,做好晚飯等關家慧下班。

太整潔了,關家慧站在門口,臉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驚嘆號。

“雨心,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嫌棄我?”

“不會,你是我媽,我只會愛你,愛你愛你!”

關家慧有點嫌棄自己。

“這下好了,你女兒已經完美的烘托出我身上的不足?!彼驹谏涞哪贡罢f,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也是她女兒?。?

“雨心,抽紙盒空了?!标P家慧躺在沙發上大聲說。

“來了?!笔鶜q的桑雨心從陽臺的儲物柜里拿了一盒新的抽紙補過去。

“雨心,吃宵夜嗎?”

“不吃,你也不能吃。”

“為什么?”

“你身體的代謝功能已經慢慢在減退,吃宵夜對身體健康沒好處。”

“那吃點健康的呀!”

“喝水吧!”

“哦。”

這些話似曾相識,電視里正上演的電視劇里,媽媽正努力對哭著喊著要吃宵夜的女兒說教。。。。。。

十八歲的桑雨心,留短發,不愛穿裙子,收到的成人禮是一雙白色的高跟鞋,被她偷偷轉賣給班上的一位女同學,拿到錢給關家慧買了一份意外保險。

“為什么要賣掉我的高跟鞋?”關家慧生氣地質問十八歲的桑雨心。

“是你送給我的,我的?!?

“那也不能賣掉??!”

“這是保險單,你收好?!?

一雙高跟鞋換了一張保單,關家慧覺得不值,她希望桑雨心變成一位淑女。

十九歲的桑雨心對關家慧說:“關家慧,我考駕照了。”

“那。。。。。?!?

“以后我開車送你上班?!?

“不用麻煩你?!?

“你是我媽,怎么能說麻煩我呢?盡情的使喚我吧!”

“我去洗澡。”

“要幫你搓背嗎?”

“不用了?!?

“搓一下吧!上次給你搓背是什么時候?”

“一個月前?!?

十九歲的桑雨心挽起袖子。

“必須搓了?!?

關家慧打電話給二十一歲的桑雨心。

“什么時候下班?”

“六點到家?!?

“我帶菜回家?!?

“不用,我帶回家?!?

“回家我給你菜錢?!?

“不用,我發工資了?!?

二十一歲的桑雨心給關家慧買了一條名牌連衣裙,花掉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

“太貴了?!标P家慧穿上連衣裙,照照鏡子,挺好看的。

“好看吧?”

“好看。”

“這才是重點”二十一歲的桑雨心摟住關家慧的肩膀說。

“你把錢存起來,當嫁妝?!?

“我才不嫁呢!就守著關家慧過一輩子?!?

“等你遇到喜歡的人,哭著喊著要嫁呢!”

“關家慧,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哦!”

“我想看到她和喜歡的人結婚,生子。桑樹,你一定要保佑她!”關家慧站在桑樹的墓碑前說。

“桑樹!你個混蛋!為什么不保佑雨心嫁給她喜歡的人?我恨你!”關家慧站在桑樹的墓碑前,哭得死去活來。

“不是你讓她嫁給簡晨風的嗎?”桑樹冷漠地說。

“我沒有!”關家慧悲憤地說。

“如果不是你沒腦子,雨心用得著幫你背那三千萬的黑鍋?舍棄自己喜歡的張子安,嫁給簡晨風?所有的事情都怪你,別再來煩我。”桑樹冷漠地看了一眼關家慧,拂袖而去。

關家慧捶胸頓足,后悔莫及,她傷心地哭著,哭到喉嚨干啞。

她一步步走下臺階,走出陵園,走到大街上,被人群淹沒,又從人群中脫穎而出,孤單單地走到了海邊。

天色漸暗,游人散去,海水悠閑地拍打著海岸。

關家慧脫掉鞋子,踩在濕冷的沙灘上,她一步步靠近大海,仿佛看見在海里游泳的桑雨心,那年,桑雨心十歲,已經是游泳小健將。

“關家慧,你來,我教你游泳?!?

“我學不會?!?

“我教你啊!我很厲害的,保證教會你?!?

“我怕?!?

“有我在,你別怕?!?

幾個回合下來,關家慧除了嘗到海水的滋味,毫無進展。

“我不學了。”

“有點耐心嘛!過來,我一定教會你?!?

“別教了,浪費你時間?!?

“你是我媽,我為你花時間怎么是浪費呢?多有意義啊!”

后來,關家慧還是沒有學會游泳,她泄氣地坐在沙灘上。

“算了,我被水淹死的機率還是很小的?!?

“有我在,你不會被水淹死。”

關家慧笑了。

“關家慧,你拉住我的手。”桑雨心把手伸給關家慧。

關家慧緊緊地拉住她的手,她們一起走進大海,迎著彩霞,迎著希望。

忽然,一大團烏云飄過來,霸道地占滿整個天空。

“呀!要下雨了,媽,我們上去吧!”

關家慧微笑著,松開她的手。

“對不起!雨心,我必須放開你的手了。”

“媽,不要!”桑雨心驚醒過來,額頭布滿汗珠。

簡晨風擰開臺燈。

“做惡夢了?”

“嗯?!鄙S晷碾p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恐懼地將腦袋埋進去。

“只是做夢?!焙喅匡L摟下她的肩膀,安慰她?!拔胰ソo你倒杯水。”

“不用了?!彼臒┮鈦y地滑進被子里,重新躺下來。

“睡吧!”簡晨風關掉臺燈。

漆黑的夜里,桑雨心再也睡不著,天亮以后,她從床上爬起來,打電話給關家慧,一遍兩遍三遍。。。。。。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她焦急地換衣下樓,徐園長剛起床,見她匆匆忙忙,問她:“怎么了?”

“我媽一直沒接電話,我擔心她。”

“開車小心點?!?

“好。”她飛奔去車庫。

發動車子前,她又撥了一遍電話,還是無人接聽,她有點害怕,放下手機,深呼吸一下。

家里沒有人。

“關家慧!”桑雨心站在客廳里大聲呼喊著。

沒人應她。

她慌張地打電話給張子安,哭著說:“我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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