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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話 流眄

“圣旨到。”幾日后,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內(nèi)侍站在安南王府的內(nèi)庭,右手托著卷軸喊道。

“臣接旨。”蕭慎率全府上下跪滿一地。

“即刻宣百仙兒進(jìn)宮。”

“我?”仙兒聞言一驚,蕭慎也有些驚訝。

仙兒起身接過圣旨,蕭慎也起身問道:“敢問公公,不知陛下宣仙兒進(jìn)宮所謂何事?”

“這個奴才不清楚。還是請仙兒姑娘即刻隨我回帝都吧。”

“仙兒換身衣服便隨公公回去。”仙兒點(diǎn)頭,隨即退下。

“公公車馬勞頓,不如喝杯茶,歇歇腳。”蕭慎長袖一揮,家丁便讓出一條路。小內(nèi)侍見蕭慎如此氣勢,也不敢違拗。

仙兒回了別苑,只是加了一件白色絨毛鑲邊的披風(fēng),帶上了皓若劍便出門了。

“仙兒。”仙兒甫一出門,便遇上了等在門外的蕭慎。

“爹爹。”

“蕭漾說過,你不可以回去。不知道陛下作何打算,你回去太危險了。”

“可是這圣旨已到,我總不能抗旨不遵吧?更何況該來的總會來的,我又怎能只是一味的躲在漾背后呢?”

“仙兒,你要三思。”

“爹爹,這幾日我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沒有這道圣旨,我也會回帝都的。就算死,我也要陪著他一起。”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道回去。”

“不行,爹爹。陛下既然只召我入宮,你若同去,恐怕會適得其反。”

“哎!”蕭慎長嘆一口氣,只好道:“也罷。既如此,你便去吧!”

“嗯。”仙兒拜別蕭慎,便坐上馬車,隨那個小內(nèi)侍一道朝著帝都的方向去了。小內(nèi)侍收了大把的銀子,對仙兒自是恭恭敬敬的。

許是帝都催的緊,馬車“噠噠噠”走得很急,到了很晚才在一個小鎮(zhèn)上停下了。仙兒自己留了防備,謹(jǐn)慎地住了下來,只是一個貼身伺候的都不肯要。

就這樣連趕了五六日的路,終于見到了帝都的城門。

馬車停在了城門腳下,仙兒偷偷的掀開一條縫,只見小內(nèi)侍和城門的守衛(wèi)交代了幾句,那守衛(wèi)便乖乖地放行了。

馬車?yán)^續(xù)前行,穿過繁華的街道,車外越來越靜,馬蹄聲顯得格外清脆。仙兒的心懸在嗓子眼,不安漸漸襲來。

“仙兒姑娘,到了。”

仙兒掀開門簾,“這是哪?”仙兒環(huán)顧四周,兩側(cè)只立著數(shù)十個守衛(wèi),面前是一個窄窄的,只容兩人并行的小門。

“陛下交代,仙兒姑娘一到,便可直接覲見。”

“這是瀛寰城?”

“姑娘進(jìn)了這個門,便是了。”

看來漾還不知道我來了。仙兒思忖著,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仙兒姑娘,奴才等候多時了。”仙兒甫一走進(jìn)那個側(cè)門,便見門內(nèi)立著另一個小內(nèi)侍,低著頭行了個禮。和門外的內(nèi)侍不同的是,這個內(nèi)侍的衣服顏色更深,看來是個管事的小官。仙兒想著,只見那小內(nèi)侍抬起了頭。

“你是?”仙兒覺得面熟。

“奴才爾多給仙兒姑娘請安了。”

“你是陛下身邊的那個?”

“沒想到姑娘還記得奴才。真是奴才的福氣。”爾多笑嘻嘻地抬頭,說道:“姑娘請吧,不要讓陛下等久了。”

“不知蕭將軍此刻可在宮中?”仙兒邊走邊問道。

“回姑娘,奴才不清楚。”

“公公是陛下身邊的人,怎么會不清楚呢。”

“呵呵,姑娘見笑了。”

爾多跟在仙兒身旁,輕微的搖了一下頭,算是示意。仙兒察覺到爾多的動靜,瞥一眼身后的數(shù)十個侍衛(wèi),便也識趣地不再問了。

爾多此刻也不明白靖沛心里究竟是什么打算。這些年跟在靖沛身邊,察言觀色,也算是靖沛肚子里的半個算盤。可是這次,爾多是真心懵了。不過爾多清楚,這仙兒也不是一般人,稍稍幫襯一些總是沒壞處的。”

“仙兒姑娘,請等一下,奴才去稟報陛下。”爾多說完,便上了臺階。仙兒的身后,圍著那數(shù)十個侍衛(wèi),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著仙兒,盯得仙兒脊背發(fā)涼。

“仙兒姑娘,請進(jìn)吧。”爾多出來請到。

仙兒抬步,長吁一口氣,便消失在門縫的光影中。

“仙兒參見陛下。”

“百仙兒。”靖沛抬頭,眼神似一波秋水,冷清死寂。

“不知陛下召仙兒前來,所謂何事?”

“你不知道?”

“敢問陛下,仙兒夫君身在何處?”

“回答朕。”

“我要見蕭漾。”

“那要看你的回答,能不能讓你再見到他。”

“陛下想知道什么?”

“你的故事。”

“仙兒本是百媚閣的花魁,幸得蕭將軍垂青,結(jié)為夫妻。”

“就這樣?”

“不然呢?”

“百媚閣的花魁?那你的生身父母是誰?”

“仙兒自幼孤苦,不知生身父母為誰。”

“不知?”

“不知。”仙兒見靖沛咄咄逼人的氣勢,猜想他怕是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心中波濤暗涌,只是表面還保持著鎮(zhèn)定。

靖沛眼睛微瞇向后坐去,雙手扶在椅臂上,十指交叉。“朕聽聞坊間盛傳一首小調(diào),就是舍人專門為你而作的。一舞動四海,潛吟傾江山。腰系梔子玉,不與百花爭。”靖沛緩言。

“陛下謬贊。”仙兒適時打斷,思考著靖沛究竟猜到多少。

“仙兒姑娘何苦謙虛?不如也為朕舞一曲,如何?怎么不見你腰間的梔子玉呢?朕聽聞仙兒姑娘的梔子玉從不離身。”

“坊間的流傳難免失實(shí),陛下又何必當(dāng)真!仙兒自及笄之后,再未登堂,舞技難免生疏,還是不要獻(xiàn)丑了吧。”仙兒刻意規(guī)避著“梔子玉”。

“怎么會呢?遏云歌響清,回雪舞腰輕。只要君流眄,君傾國自傾。”靖沛不自覺地輕聲吟出,一時間目光柔和了下來。

“好一個只要君流眄,君傾國自傾。”仙兒見靖沛不知為何陷入靜謐,也只是繼續(xù)輕緩道:“舞技卓絕不過是外人的評賞,而只有心愛的人才會有君傾國自傾的感受。也只有在心愛之人面前才能真正的遏歌云響清,回舞雪腰輕。仙兒在陛下面前,就算是翩然而舞,陛下此刻也斷然不會有傾心之感。”

“心愛之人?”靖沛抬眸,有些昏暗的偏殿,此刻的靖沛看上去憔悴的讓人心疼。

“也罷,你車馬勞頓,今日就暫且如此吧。先下去休息吧!”

仙兒一呃。就這樣放過自己?

“耳朵!”

“奴才在。”耳朵倒挪著小碎步,走近上來。

“你帶仙兒姑娘去朱雀殿休息。”

“朱雀殿?”耳朵略一遲疑,隨即應(yīng)道:“是。”

仙兒隨著爾多消失在越來越窄的光線里,偏殿的門“吱呀”一聲,輕輕地合上了。重歸昏暗的偏殿,靖沛獨(dú)自一人,耳邊縈繞不散的,似來自天際的“只要君流眄,君傾國自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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