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長公主說想見您。”爾多輕聲說道。

“長公主？”靖沛凝神，過往歷歷在目。

“太后駕到。”門外的小太監一聲通傳，打斷了靖沛的思緒。

“兒臣見過母后。”靖沛起身施禮道。

“免了免了。”夏芷柔走上前，扶起靖沛。

“沛兒，長公主說想見我一面。”

“長公主那面也派人來傳，說是想見我一面。”靖沛回道。

“你有何打算？”夏芷柔問道。

“兒臣不知。”靖沛的眼中流露出些許哀傷，“母后怎么打算的？”

“她犯下的畢竟是謀叛的大罪，陛下留她一命，已是法外開恩。若還許她進宮，怕是會落人口舌。”

“是啊，罷了！就讓她死了這心吧。”

夏芷柔看出靖沛的難過，說道：“長公主府現在全府都在監禁中，不如你我一起去看看，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這？”靖沛猶疑，見夏芷柔目光堅定，遂答道：“也好。”

夏芷柔和靖沛換了常服，乘著轎子來到了長公主府的后門，悄悄地進去了。

“長公主，陛下和太后到了。”一旁的侍女輕聲提醒到。

一臉憔悴的長公主靖汀聞言轉過頭，木訥的看著靖沛和夏芷柔。“你們來了？”

靖沛和夏芷柔見靖汀沒有起身施禮也并不見怪，只是問道：“你，有事嗎？”

“沒什么，就是想再見見你們。”靖汀說著站起身，吩咐仆從們退下。

“怎么？很驚訝嗎？”

“靖汀，你犯下的滔天重罪。沛兒心軟，念及你多年的情意，免去你的死罪。你還有何不知足的呢？”

“夏芷柔，你沒有資格和我說話！”靖汀嘶吼，“你不配！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你忘了是誰在那么多人的手下救出你和靖沛，你忘了是誰扶持靖沛登上帝位，不惜和兄長反目。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的地位穩固了，自恃著勝券在握了，就一腳把我踢開。你不是說過，他日靖沛為王，必會讓我享時間無上榮華嗎！”

“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多嗎？”

“你，你做了什么？”

“姑姑。”靖沛憂傷的喊道。

“不要叫我。”靖汀轉向靖沛，說道：“你也一樣，和你娘一樣，忘恩負義。”

“姑姑！”

“靖汀，你不要牽連沛兒。我自認為待你不薄，是你貪得無厭。”

“貪得無厭？這個獎賞本來就該是我的，是我的。你把它讓給了你們母子二人，換來的是什么？”

“我做的難道還不夠嗎？你的夫君被封左相，權傾朝野。你的女兒是我靖國最尊貴的公主。你的長公主府吃穿用度與我殿內無異。這些還不夠嗎？”

“你說的好聽！我的夫君是左相，沒錯！可是左相是什么？是皇帝的跟班而已！我的女兒，可憐的芙兒！她本來應該是皇后的，是你親口答應我的。可是呢？靖沛最后娶的是嚴心晴！我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這就是你給我的承諾！”

“芙兒的事，我只能說對不起。可是這是孩子們的事，我也無能為力。”

“孩子的事？說的好聽！靖沛和芙兒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怎么會不喜歡芙兒呢？”

“姑姑。”靖沛插言，“我對芙兒只有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愛。更何況如不是顧及你我姑侄情分，我又怎會對傾城的死不計較呢？”

“原來你知道了。”

“傾城與我兩情相悅，無奈身份卑微，不為世人所容。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個最容不下她的人會是姑姑，我想不到會是姑姑對傾城痛下殺手。”靖沛想起那個一笑傾人城的女子，輕吟著“只要君流眄，君傾國自傾”，手心印出了幾個指甲印。

“為什么不是我？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攔我的芙兒成為皇后。只是沒想到最后還是你技高一籌，竟然會讓嚴律己的女兒當皇后。”靖汀說著，恨恨地看向夏芷柔。

“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讓你這樣不忿。可無論如何，你也不該協謀帝位啊！”

“姑姑，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只望你好自為之。”靖沛說道。

“不需要你來這假慈悲。”

“姑姑，自幼我便只有母后和你陪伴在身側。無論你犯了什么錯，你都是我姑姑。”

“……”靖汀看著靖沛那張仍帶著些稚氣的俊朗面容，只說了一句：“其實你和我那皇弟是有幾分相似的。”

轉而對夏芷柔說：“你若當真念及我昔日的庇護，只求你放過芙兒，讓她真的能過如她的封號一樣安寧的活下去。”

“芙兒不會有事的。你也不會有事的。沛兒只是將你們發往通州，那里本不是什么苦寒之地，想來你們也不會太艱辛。”

“不，我的夫君已死，我茍活于世又有何意義？還不如就生在這兒，死在這兒……只求你們放過芙兒。”

“姑姑！”靖沛喊道，扶住倒下的靖汀。

“沛兒！好多年沒有這樣叫你了！你會是個好帝王的。”靖汀說著，嘴角溢出一股鮮血。

“姑姑？”

“靖汀？”

長公主靖汀微笑著閉上了眼睛。不愧是天之驕女，剛烈果決，竟然咬斷了舌頭。

靖沛靜靜地抱著靖汀，淚在眼眶里打轉，“母后，是不是做帝王就真的不能有感情？”

“沛兒。”夏芷柔憐惜地喚道，“每一個帝王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盡了全力便好。胸懷天下，談何容易？”

“母后。”靖沛弱弱我地叫一聲，靠在夏芷柔的肩上。

時間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只是那時的靖沛抓住母后的手，依偎在靖汀的身側，尋找著一份安穩。

“來人啊！”靖沛緩緩放下靖汀，命令道：“長公主靖汀自有悔過之心，以死贖罪。其行可憫，特已公主奠儀予以厚葬。其奴仆眾人等皆赦。”

“是，陛下。”爾多答道，轉身出去安排了。

“走吧，沛兒。”夏芷柔拂過靖沛的肩頭，說道。

“嗯。”靖沛點點頭，看一眼地上安然躺著的靖汀，和夏芷柔一道從后門出去回了瀛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