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這條路上,為了更好地生存,滿足家人的期望,一直以來都是默默地低著頭前進,不敢停下來休息片刻,更不敢回頭。只是好像走了太久,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無數次受到挫折,被晦澀難懂的習題給困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解答方法。每當這時候,平時堅強勇敢的陳田恬都會忍不住默默流淚。她又氣又恨,氣自己為什么這么笨,為什么看了那么多遍書,做了那么多習題,遇到難題卻還是不會做;恨自己當初為什么要那么沒有主見,沒有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選擇文學專業,而是人云亦云,聽信了親戚的話,說學化學以后好找工作,就業前景好,就沒頭沒腦地選擇了理科中自己相對最擅長的化學。
生活充滿著無數種可能性,無論哪一種都可能會改變以后的人生軌跡,所以選擇才顯得尤其重要。而前方的路是未知的,我們不知道選擇哪一條路會走得更順利,更久遠,也正是因為如此,未來才顯得彌足珍貴。
如果不是當初稀里糊涂地選錯了專業,自己可能也不會發現心中對文字的熱愛竟然到了這般如癡如醉的地步。即使明知道身負繁重的學習任務,卻還是忍不住天馬行空地想一些離奇古怪的小說情節,用文字抒發內心源源不斷涌出的真摯情感,散文,詩歌,無論什么形式的文體陳田恬都能讓其在筆下熠熠生輝。無論是否有人欣賞,但總歸是渴望用文字去表達,這種強烈的欲望是常人所無法企及的。
怎奈時間有限,學習和愛好只能選擇一樣,陳田恬只得在上學期間放棄寫小說,只在情感堆積到一個極限的時候寫一兩篇精致的散文。等到寒暑假回到家里,再把精力都投入到寫作中去,盡情地書寫夢中的世界。只有在文字的書寫中,陳田恬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文思如泉涌的順暢,深深地體會到酣暢淋漓的快感。這是其他任何事都無法帶給她的愉悅和幸福。
但人生總是有很多無奈,有些內心不情愿去做的事情卻必須要做好。陳田恬的理智和強烈的自制力讓她有著超出一般人的耐力和毅力,即使并不喜歡看那些枯燥無味的教科書和習題冊,卻還是逼著自己按部就班地去看。機械性的行為習慣導致大家都以為陳田恬是從小就愛學習,骨子里就真心熱愛學習,并不是被勉強的。其實不然,陳田恬只不過是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所以就一定要把它按部就班地做好。這種中規中矩的觀念是源自于陳田恬從小受到的教育和來自家庭的耳濡目染的熏陶。
她從小就只知道要按照父母和老師的要求做一個廷華懂事,品學兼優的乖乖女,尊老愛幼,熱愛勞動,樂于助人。什么好她就都要去做,什么不好就一定不能去做。沒有喜歡不喜歡,只有好與不好,對與錯。如果心中產生了什么不符合規則的念頭,自己首先會產生強烈的愧疚感和自責感,然后說服自己打消念頭。
可是既然已經選擇了化學專業,也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總不能前功盡棄,半途而廢吧?考研原本不是內心最渴望的選擇,可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二本學校的畢業生,丟在人才市場里估計別人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唯一可能的出路就是去化工廠做相關的生產工作,可是陳田恬的身體羸弱,根本受不了強度大,毒性高,危險性強的化學流水線工作。在實驗室做研究雖然也是枯燥無味的,但是熬過這三年,就可以換來一張碩士學歷的文憑,這樣即使不做和化學行業相關的工作,也能夠提高自己競爭的資本。
陳田恬對于自己將來的路怎么走,心中一片茫然。如果說最想做的事,那當然是成為一名專職作家,安安靜靜地在家里寫小說賺稿費。可是這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甚至可以說是幻想。因為現在是科技發達的網絡時代,寫網絡小說的無名作家數不勝數,每一本完結的小說發表在網絡上都像是滄海一粟般渺小,被讀者閱讀到的幾率更是幾千萬分之一。想要靠寫網絡小說賺錢養家糊口,還不如堅持每天去撿垃圾用賣廢品的錢來買六合彩等著中頭彩來的更實際一些。
默默無聞,窮困潦倒的專職作家尚且大有人在,更何況是陳田恬這種只能利用非常有限的閑暇時間的業余網絡寫手?所以陳田恬雖然始終沒有放棄心中的夢想,但是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也只能把寫小說當作愛好來堅持,而不能以此為謀生手段。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想象力豐富愛幻想和不切實際完全是兩回事。陳田恬雖然愛幻想,但是她還不至于看不清現實狀況。
想要一直堅持自己的愛好,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份相對來說空閑時間比較多的工作,這樣才能夠保證每年有固定的一段時間都可以用來全神貫注地寫小說。想來想去,陳田恬還是覺得當老師時間最多。別的不說,至少有寒暑假啊!寫小說必須要專心致志地思考,并且要用一段連續的時間來寫,而不能只是利用平時的周末假期這種零零散散的時間。因為構思之前必須要沉心靜氣地讓自己放空思緒和情感,慢慢地將自己的思維進行情景帶入,身臨其境地體會主人公的情感和喜怒哀樂,這樣才能保證寫出的文章飽含真情實感,人物形象豐滿而生動。如果是要寫歷史小說程序則更加亢長繁瑣,除了要查閱大量史籍資料,還要結合自己的構思對搜集到的資料進行整理,然后仔細梳理前面的情節,保證上下文情節連貫而合理,有些地方還需要體現出人物經歷變故之后性格變化的鮮明對比,總之,要力求每一個細節都沒有紕漏。每次寫作之前都要進行這樣嚴苛復雜的準備工作,這不僅是是對讀者的負責,更是對筆下人物的尊重。每寫完一個章節之后,都要再次進行檢查,以免有錯漏之處或者用詞不恰當的地方。即便沒有明顯的錯誤,一本小說寫完之后,也要通讀好幾遍,對有些不太滿意的情節進行適當刪減,語句值得推敲的也要再三思考。經過無數次修改,才能最終上傳到網上。
之前父母和家里人就一直希望陳田恬以后能夠當老師,因為據說女生當老師是個很好的職業,穩定且不會過于勞累,就連相親找對象也會被認為是加分項。其實剛開始陳田恬內心挺排斥當老師的,因為她覺得當老師工作太過于枯燥了,日復一日重復相同的工作,實在是太無聊了。陳田恬喜歡有創造性的工作,每天都做不一樣的事情,這樣才會有新鮮感。可是這樣的工作大多專業性較強,而且屬于偏文科類或者藝術類的專業。但陳田恬是理科生,即使有著偏文科性的思維方式,但是畢竟現在有很多工作招牌要求都比較傳統,需要專業性知識。所以想要跨專業求職,難度還是相當大的。
陳田恬也因此想過跨專業考研,但是作為一個有選擇困難癥的人,陳田恬之前沒有接觸文科類專業,對相關知識也沒有多少了解。最重要的是,身處的環境并不允許她有充分的時間和機會去蹭課,以及去各種獲取一切對她跨專業考研有幫助的資源。除此之外,陳田恬是一個內心的本質其實是一個小女生,從小到大她的人生可以說都是一帆風順,沒有什么大風大浪或者波折磨難。對她來說,生活就是不停地制定計劃,然后按照計劃一步一步去執行。在制定計劃和做選擇之前,她都會十分謹慎,盡量避免自己后悔的可能性,所以她缺乏去面對失敗的勇氣。因此,在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之后,還是決定放棄跨專業考研。
在大家的期盼和忐忑中,最后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悄然而至。
陳田恬已經習慣了每次期末考試之前賀楠都會來找她復印資料,所以她拿到期末考試的專業課題庫資料的時候就主動幫賀楠也復印了一份。告訴賀楠讓他來拿的時候他還有些受寵若驚,但陳田恬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畢竟賀楠不清楚他在陳田恬心目中的位置,但是陳田恬自己心里卻再清楚不過了。無論自己在干什么,總會本能地想到他。
賀楠遲遲沒有來拿資料,陳田恬只好隨時帶在身上,以便遇到他的時候可以隨時給他。下午班長臨時通知,晚上老師要劃重點,于是同學們紛紛積極地去參加,座無虛席。
陳田恬把資料裝在書包里,想著一會兒見到賀楠的時候就給他。雖然陳田恬已經提醒過他上課的時間和地點,但是她早就預料到賀楠會遲到。果不其然,預備鈴已經結束了,老師也站在了講臺上,他還不見人影。所幸老師見人沒到齊,決定等一等沒到的同學。除此之外,陳田恬也猜到賀楠一進教室,首先會找自己拿資料,因為老師說的內容在復印的資料上。過了幾分鐘,賀楠慌張地推門進來,四處張望。陳田恬鼓起勇氣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他揮了揮手。他徑直走過來,陳田恬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他。
其他的事情陳田恬都猜的很準,唯獨沒有猜到賀楠竟然幫她復印了一份實驗流程的資料。他將手中的兩份資料抽出一份放在陳田恬桌子上,“我覺得這個也挺重要的,就幫你復印了一份。”
陳田恬看著桌子上的資料發愣,等她反應過來,賀楠已經轉身向后面僅剩的空座位走去。以至于她的那句聲音微弱的“謝謝”,被湮沒在同學們小聲議論的嘈雜聲中。
陳田恬本來覺得賀楠幫她復印的那個資料沒什么用,考試應該不會考到。卻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很大的用場,老師特地強調了那個上面的具體實驗步驟,還說要牢記。看來賀楠也不是任何時候都不靠譜,還是有偶爾靠譜的時候的嘛。想到這里,陳田恬不自覺地笑起來。
原本打算暑假一直待在學校復習,不回家的,可是陳田恬在宿舍里總是睡得不安穩不踏實。自從大三下學期開始,每天早上周婷都起得很早,雖然她的動作要比高琪輕的多,但敏感過度的陳田恬還是會被驚醒。雖然在學校會比在家里學習效率高得多,但是在家可以安安穩穩睡個好覺,想必學習效率也會高許多。
陳田恬正在糾結要不要回家,偏偏這個時候考研輔導班通知暑期要連續上十天的課。這下可算有理由拒絕一心勸自己回家的老媽,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說服自己留在學校了。之前想著如果暑假不回家就一直待在學校里也挺好的,因為這樣以來,就可以在學校過生日了。從小到大生日都是在放暑假,所以從來都沒有機會和大學同學一起慶祝生日。這個暑假很多考研的同學都不回家,李輝,丁俊,吳宇,李曉彤,賀楠他們都在學校,要是能借著自己生日組織一場聚會那該有多熱鬧啊!平時大家想要聚在一起還真的很難,因為總是各有各的事情,現在可以有個契機把自己的好朋友都聚在一起,真是一件令人值得高興的事。
本來計劃的好好的,可是卻沒想到計劃被打亂了。對不挑剔的陳田恬來說,食堂平時的菜還馬馬虎虎,勉強能夠接受。可是到了暑假,食堂原本的十幾個窗口都幾乎關了,只剩下一個窗口。而且廚師放假,來了一個臨時頂替的,水平太差勁,導致飯每天都是夾生的,菜不是咸的無法下咽,就是辣的眼淚直流。大家紛紛吐槽食堂暑期的飯菜簡直不是人吃的,但夏天食物容易變質,所以外面的餐館也經常會有食材不新鮮不衛生的問題。陳田恬本來胃就不好,再這樣一折騰,更是三天兩頭胃痛拉肚子。因此陳田恬日夜盼望著回家,吃到媽媽做的菜和香甜的小米粥。但是心中的執念讓她一直堅持著住在宿舍,這都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復習。
七月,暴雨傾城,使得本來就多雨的江南小鎮被雨水包圍。連日的暴雨來勢洶洶,陳田恬的衣服一件都沒有干,宿舍門口的水都沒過了小腿,再這樣下去就算想回家也回不了家了。鋪天蓋地襲來的暴雨動搖了陳田恬原本堅定不移的心,她在經過幾番強烈的思想斗爭之后,還是毅然決然地決定回家待一段時間。
冒著暴雨在開車前半分鐘趕上火車的陳田恬,心情是忐忑而又激動的。
回家之后的日子遠比想象中要舒適安逸,但陳田恬還是逼著自己每天看書,將電腦和電視機晾在一旁。
一旦回家了,就真的不愿意再回去學校,因為在家里吃飯睡覺散步看書,不管做什么可以都很隨意。不像在學校有那么多的拘束和限制。
原本陳田恬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在生日前一天回學校,和大家一起共度生日。當然了,她之前還答應了賀楠,生日那天要回請他吃飯來著。原本打算中午大家一起吃飯,下午去唱歌,然后晚上把時間空出來留給賀楠。計劃了這么多,其實內心最期待的還是晚上和賀楠單獨吃飯。但是卻沒想到丁俊他們也回家了,于是陳田恬就更加堅定了不回去的想法。
陳田恬坐立不安地等著賀楠的一句生日快樂,想知道自己不主動提醒,他會不會記得自己的生日。可是想要等到他的一句生日祝福怎么就那么難,陳田恬終于還是沒能忍住,主動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不好意思,我回家了,下次回學校再請你吃飯啊。’
‘沒關系啊,這些小事都無所謂的,反正我也回家了。’
‘這怎么能是小事呢,我之前和你說好的啊!’
‘我不習慣女生請我吃飯,所以就算下次你請我,我也不會去的。’
‘這是什么毛病啊?’
‘你就當作是有點大男子主義吧。’
‘切。’
‘你不是說不回家的嗎,怎么又回家了?’
‘家里有事情,有人去世了。’
‘哦。那你節哀。’
‘其他的倒沒什么,就是熱死了。’
‘熱你不能開空調嗎?’
‘廢話,你家辦白事開空調啊?’
‘你。。。’陳田恬被賀楠氣得不輕,哪有這么說話的,多不吉利啊!更何況今天還是她的生日。‘我又不清楚,哪里知道這些。行了行了,不跟你說了。’
說了這么半天,賀楠竟然還是沒有想到祝她生日快樂,陳田恬恨不得立刻飛到他面前,給他兩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