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洛陽城郊】
“你們不能進去！西門大人有令，現在全城戒嚴任何人都不許進城！”
了緣帶著一把草帽看著城外涌來的災民，推了推了明“這什么情況，怎么這么多人！”
了明想起來那年自己也是流落到一個小城門口被人攔下，拳頭握的更緊了“看來不是哪里鬧饑荒就是戰爭了！”了明拉住一個災民問“老鄉，你們從哪里來啊！”
“山東！”
了明心里突然不是個滋味然后繼續問“山東出什么事了！”
“誒呀別提了，山東近幾年賦稅嚴重，有個叫林三的人去官府抗議被人打死，他老婆唐賽兒氣不過拉著一堆人造反了，那兒在打仗！”
“林三？”
了緣有些疑惑看著師兄“林三是誰啊？”
“江雪凝的結婚對象！”
“老鄉！”了明趕忙拉著那個災民問“你們是從山東濱州蒲臺縣過來的嗎！”
“是啊，那亂了，起義軍和官府對抗死了好多人，官兵不問是誰看見農民就殺，窮老板姓怎么和官府對抗，我們就一路逃到洛陽來了！”
“雪凝！”了明起身趕緊往山東方向跑。
“師兄，我們要去福建，你怎么往北走了！”了緣趕忙拖著行李跟了過去“師兄，你冷靜點，咱們的盤纏和食物根本不夠，往北是戰亂……”
“雪凝在危險中，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啊！”
了緣第一次看著失控發狂的大師兄，他背著行禮然后說道“當然要去救，所以我才叫住你，山東在東北方向，你往西北方向跑了！”
了明看著一臉鎮定自若的了緣，突然偏過頭，哭笑起來，出家當和尚已經不是什么苦悶的事情了，人生遇到你真好！
【山東濟陽】
了緣坐在路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開春了但是寒氣還沒有消失，但山東的老百姓大多穿著單薄，剛剛去化緣看著米缸見底的老人家，真的是有說不清的心酸。這是師兄的老家吧，看來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苦澀的地方。自己從小雖然忍受著生存的煎熬，但是饑寒交迫卻是少有的呢，除了剛去當和尚的第一年，不過也沒有餓死的預感，這里的每個人都臉上都籠罩著死亡。
“小師傅，看你頭頂的戒疤，應該是某個大廟的和尚吧！”一個老人顫抖著拄著拐杖。
“施主你好，貧僧是少林寺的和尚！”
“是大廟的就好，大廟的和尚不會瞎念經，我兒子前天餓死了，你……你能去我家為我兒子念經超度他嗎？”
了緣看著了明，“師兄你先趕路吧，我很快就追上來！”
了明朝這個老人家行了一個佛禮“老人家節哀順變！”
這間草屋房子在漏水，地面非常的潮濕，桌子上擺著一個觀音菩薩，簡陋的連香臺都沒有，那個死去的男人身上蓋著草席，旁邊一個婦人，無精打采坐著，幾個小孩正盯著自己，很顯然死去的是這家的一家之主。
“師傅，見笑了，連讓你坐著念經的地方都沒有。”老人指著一個草席，尷尬的對著了緣笑。
“無礙！”了緣順勢坐了下來，拿起手中佛珠，看著這些在人在饑餓和貧窮中尋找最后一絲精神安慰，也許這就是佛存在的意義。
經文流逝，在誦經聲中，每個似乎都找到自己靈魂棲息處。
“謝謝小師傅，這是一點糧食略表心意！”
看著皺巴巴的食物，了緣推了回去，“阿彌陀佛，大娘貧僧剛剛用過齋飯，并不餓！”
“師傅拿著帶在路上吃，這里離少林還有很長的一段饑荒區！”
了緣推辭很久可是老人家還是不依不饒，他看著漸漸暗去的天色，這樣吧，“我若回頭把再路過你家，將你家長子交由做徒弟，寺里缺很多干雜活的弟子！如此可好！”
“這樣再好不過了！”在普通人眼里能夠去大寺廟當和尚變是要交很多錢，還要有人引薦！于是，就順了了緣的意思，遠送了緣離開！
追上了明的時候他正在處理一伙山賊，兵荒馬亂的年代山賊強盜往往是最可惡的，了明松了口氣，看著已經追上來的了緣，苦笑了一下“這去濱州的路可真難走！”
“你們要去青州？”一個被救的中年人吃驚看著她們！
“青州已經亂了，起義軍擋不住朝廷的五千精兵被圍困好幾天了，到處都是死人！”
“起義軍被圍住？”了明癱坐地上嘴里喃喃喊著“雪凝……雪凝”
“這位小師傅是怎么了！”
“他老家濱州的，家里小妹就住在蒲臺縣！”
“蒲臺縣人幾乎都死絕了，要么就逃走了，真是冤孽啊！”
夜深的時候，微弱的火光讓兩個人都難以入眠，在這個破敗的土地廟內，兩個年輕人都在各自回憶種種！
了緣不是沒見過死亡，可是這種大面積的死亡確實讓他心有余悸！了緣回頭看了看師兄，了明的呼吸是不均勻的，可見他根本沒睡！了緣側臥著身剛想和師兄搭話，那殘破的門突然開了！
“我去凍死了這么大的風！”
上官萱拍拍身上的灰土！抱怨了幾句，突然看到眼前兩個和尚正驚奇的盯著自己“是你！”兩人幾乎同時叫起來！
“你不在廟里敲鐘跑這里來干嘛！”
“你不在蘇州比武跑這里來干嘛！”
兩人正互相對峙著，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穆雪胭穿著流云裝，身上蝴蝶刺青異常的醒目，她露著半個肩膀，冷峻的表情讓整個臉頰顯得特別挺立，不得不說她是少見的美人！一把月牙彎刀配在身后，卻和她這樣的女孩子完全不搭配！
上官萱拍了拍灰土，“我是幫她救人的，救得人你也認識，蒲臺縣令西門逸飛！”
了明看了看兩人冷哼一聲“縣令大人有官府保護，還需要救援！”
“兵荒馬亂的何人能幸免！”穆雪胭看著這個和尚真是覺得惡心死了！
“若不是為官的無能這場仗也打不起來！”
“朝廷賦稅是皇帝的決議，一個縣令又能左右什么，倒是那唐賽兒圖謀不軌！以自己一己之私發動戰爭，卻不想連累了山東多少無辜百姓為她陪葬！”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
“你倆有意思嗎？一和尚一個小旗衛在這議論起國家大事了！西門逸飛我認識雖然嘴上不靠譜，但不是那種魚肉百姓的狗官！和尚你重語傷人太過分了！話說你們也去濱州？”
“是的，師兄家中小妹江雪凝目前人就在蒲臺縣！”
“既然都是救人一起搭個伴，誒你們有吃嗎，這一路上白帶這么多銀子了！用不上！連強盜都看不上銀子！”
了緣掏出幾個燒餅遞給了上官萱和穆雪胭！
上官萱咬著燒餅然后問道“你們怎么有吃的？”
“路上化緣！”
“什么叫化緣？”
穆雪胭鄙夷看著上官萱“就是要飯！”
上官萱突然吃嗆了，然后猛拍胸脯“我拿錢都買不到吃的，他們要飯就要到了？”
“誰知道呢，禿子的特有技能吧！”穆雪胭坐在一旁回應到！
上官萱突然用手摸了摸了緣的腦袋，“原來腦袋剃禿了還有好事，改名我讓宗正三千也去剃個，到時候就不怕餓死了！”
穆雪胭嘆了口氣“上官萱，你沒念過書，常識總該知道吧！”
“我念過書！師父給我的武學書我每個字都認得！”
了緣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著無奈的穆雪胭，天真的上官萱，這樣的氛圍讓多日陰沉的了明也有了一點舒展！第二天天一亮四個人騎著兩匹馬就匆忙趕路了！
“過了前面驛站就到青州境內了！”穆雪胭對著了緣說到，因為風很大，聲音也格外的大！
“前面應該設防不讓人進出，我們得從小路繞過去！”
“繞過去干啥，那幾個雜碎小兵直接撂倒！”
“別！”了緣剛想拉住上官萱她已經從馬上飛了過去。
穆雪胭捂著臉真的，好不想和這個智障女一塊！
了緣看著前方已經撂倒一片的上官萱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緣搖了搖頭！
“現在說這些沒用了，報信的已經去了，濱州知府應該馬上就派人過來了！快走！”了緣勒緊了馬繩立馬沖了出去！
“什么嘛我幫你們打開路子怎么好像我做錯了什么！”
“也難怪，自古江南就是歌舞升平繁榮的地方，等到了戰區你就知道了！”穆雪胭也立刻拉上馬繩追了上去！
【山東青州】
江雪凝撕碎了楊二花的來信，看著疲憊的同伴，靠著樹慢慢地睡著了！夢里還是那個場景，千騎背著自己在濱州城內奔跑，牙被糖葫蘆甜酸了也仍然開心的笑著，那個時候真的無憂無慮！江雪凝看著千騎，稚嫩雙手剛想幫千騎擦去多余的汗水，突然街上傳來一陣驚恐的叫嚷聲，頓時原本嬉鬧的街上死尸一片！
“爹！”江雪凝叫出來的時候，旁邊的傲天拿著毛巾遞給了自己！“公主拒絕了救我們對吧！”
“沒有，她很快就會讓白蓮教其他信眾趕來支援！”
傲天看著江雪凝然后磨著手上的匕首淡淡地說“公主不對楊二花，她放棄我們也是對的，這個時候起義已經打亂了她全部的計劃！”
“計劃！計劃那個女人永遠在談計劃！計劃什么時候實施呢，現在是永樂十八年，為了這個計劃我等了那么多年，師叔為了死了，戚淮衣、秋原葉，峨眉死了那么多人！現在連林三也死了！我已經等不下去，我要殺了朱棣這個狗賊，無論付出多么大的代價！”
傲天起身看著周圍的老鄉，這場起義本來就是為了找官府討口飯吃，看來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這群人的結局都是死啊！他回過頭對著江雪凝說“柳升的五千精兵雖然強悍，但是柳升這個人為人清高自傲，他已經反駁了蒲臺縣令西門逸飛的快攻建議了，想圍死我們，今夜就是突圍的好機會！”
“怎么突圍！”
“進攻，以一柱香為時間，佯攻后撤離！”
“進攻哪里，西面文官帳營！只有那防守最薄弱！”
江雪凝點了點頭看著傲天露出一點久違笑容！起義的路上有你這樣軍師真好，她坐在傲天旁邊，看著遠處的星云，等著云躲徹底遮擋光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