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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豆豆的父親

這一年,無疑是韓坤最艱難的一年。他的事業和生活都受到了重創。幸虧還有阿誠和公司一批老員工的不離不棄和默默支持,才不至于全盤皆輸。阿誠聯合公司干將合力撐起公司,并不時到獄中探望他,轉告他有關公司的事。韓坤說,他放棄上訴并不代表他認罪,但他確實得到了教訓,他要用這一年的時間認真反省和思考一些事。他再三囑咐阿誠要管理好公司,等他出去。千萬不能中了奸人的計謀,讓他們得逞。

這一年,孫志鵬終于在網上得到了張小云的工作地址,并設法見到了她。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歷,但兩人畢竟相識、相知、相戀多年,還有過一段婚姻關系,時隔三年多再相見,難免有些不平靜。特別是對張小云來說,眼前這個男人不光是自己曾經的丈夫,還是孩子的爸爸。都說時間能沖淡一切,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此刻,他們在張小云公司樓下的一家咖啡館相對而坐。孫志鵬顯得有些疲憊,臉上浮現出一種與年齡不太相稱的滄桑感覺。——這讓母愛泛濫的張小云有一刻產生心痛的感覺。但當孫志鵬說出“原諒我”三個字時,她毅然回答“不。”也許這是她出于防衛的本能,——我記得前文曾說過永定的女孩大多過于防備。也或者是她想考驗一下他的誠意。孫志鵬說:“我想問問孩子的事。”

張小云把實情全盤告訴了他,在他要求見兒子時,她也沒有任何防備地安排了他們見面——這就是人性矛盾的一面。或許這也反映出張小云已經妥協了,她愿意給孫志鵬一次補償的機會?

孫志鵬得知小云生下了他的孩子,感到異常的興奮。他對她充滿了感激——也許用“感激”更能代表他的心情,而不是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著他的孩子。

張小云把安排豆豆和孫志鵬見面的事告訴母親時,母親極力地反對,她質問女兒是否期望與孫志鵬破鏡重圓,小云回答說,不是。只是從豆豆的角度出發,希望他能見見他的親生爸爸。張母說:“不要拿豆豆作借口了,他才三歲多,誰是他的親生爸爸很重要嗎?你想給豆豆一個完整的家,但你忘了當初是誰打破了這個家的?你既然為豆豆打算,那就應該給他找一個稱職的爸爸。”張母的話無疑是有道理的,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小云的癥結所在。“你可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啊!”張母最后說。

最后,張小云聽了母親的建議,請閆子峰幫忙,兩人帶著豆豆與孫志鵬見面。——這樣既能保障豆豆的安全,又能讓孫志鵬死心。——這真是件莫大諷刺的事:具有血緣關系的曾經的一家人見面,居然要一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作陪,并以此作為要挾和屏障!

張小云很難向閆子峰開口,自從那次出差的經歷之后,兩人的關系有些敏感,雖然閆子峰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她的工作和生活,但彼此卻少了那份坦蕩和自如。閆子峰一直為自己的魯莽自責,在他得知韓坤的事后,也曾勸慰小云不要過于為朋友擔憂,雖然閆子峰猜到兩人并非一般的朋友。但是,誰沒有一點小秘密和小情結呢!這一次,閆子峰很愿意為小云出面,不管小云是否接受他,他都把她視為知心朋友。朋友開口,他閆子峰自然勇往直前。所以,當小云閃爍地表達出她的意思之后,他爽快的答應了。

他們約了在一個公園見面。閆子峰開著車,一路上小家伙很開心,他很喜歡這個臉上長著胡茬子的伯伯,還問他為什么這么久都沒來找他玩,讓兩個大人好不尷尬,不知說什么好。

“豆豆,今天媽媽和伯伯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公園,并且有一個新的叔叔也要來,到時候我們一起玩,好嗎?”閆子峰邊開車,邊對豆豆說。小云正擔心等下的見面會很別扭,怕豆豆鬧情緒,這下閆子峰解開了她的心結,豆豆一向都聽閆子峰叔叔的話。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眨巴著眼睛,狡猾地問:“那你以后會多和我玩兒,多給我買玩具嗎?”閆子峰笑了起來,鄭重地說:“必須的!”

到了目的地,張小云老遠就看到孫志鵬站在那里。——那一刻,她竟涌起一陣心酸。她覺得這樣做對孫志鵬太殘忍,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步,她仿佛已被推至風口浪尖,已然由不得自己了。

孫志鵬看見小云,還有她身邊跳躍著的小孩,不自覺地加快腳步朝她們走去。他從孩子的身上找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心里激動萬分。到了跟前,小云說:“你早來了?”孫志鵬點點頭,希望能抱抱孩子。小云蹲下來對豆豆說:“這就是那個新叔叔。”豆豆沒吭聲,他戒備地望了望孫志鵬,又望了望媽媽。孫志鵬拿出準備好的小汽車玩具,小云示意豆豆接住,孫志鵬才得以抱了他。孫志鵬想親親他的小臉蛋,但是又覺得太突然,怕嚇著孩子,就忍住了。他萬分喜愛的抱著豆豆,嘴里沒說什么,心里卻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就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閆子峰坐在不遠處的一條長凳上,他覺得這是他現在的位置。他不認識孫志鵬,但是他應該給他尊重,并且給他們一家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和空間。至少曾經是一家人。他現在只需要戒備在那里,靜靜的等待……

孫志鵬注意到了他,其實他一開始就看見小云和孩子是從那個男人的車上下來的。直覺告訴了他,這個男人和小云的關系不一般。孫志鵬直截了當地問小云:“他是?”“他是我的同事。我們過去吧,介紹你們認識。”

孫志鵬并不很在意閆子峰是誰,他只在意他的兒子。他牽著豆豆的小手朝閆子峰走過去的時候,豆豆掙脫了他跑到了閆子峰的身邊,這才讓他吃了一驚。

“你好。”閆子峰禮貌地迎上去,伸出手。孫志鵬沒有和他握手。他冷冷地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云的前夫,豆豆的爸爸。”閆子峰覺得氣氛不對,只好說:“我知道。”孫志鵬回話:“知道就好。”

閆子峰受不了孫志鵬咄咄逼人的腔調,他暗想小云離開這樣的男人是正確的選擇。他不知再說什么了,就帶著豆豆去旁邊玩秋千和各種器械。也許是該讓小云好好和這個男人談談未來的事。

“你這么說話很不尊重別人。”小云有些生氣地說。

“你把他帶來就尊重我?”孫志鵬沒好氣的說。

小云一時語塞,孫志鵬的臭脾氣始終未變,盡管多年不見,還是一見面就爭執不休。

“你應該明白,我能帶豆豆來見你,已經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么樣?”小云激動地說,她甚至后悔出來跟孫志鵬見面。

“我想帶豆豆玩幾天。”兩個人對峙了幾秒,孫志鵬蹦出一句話。

“不行。”張小云果斷地說。

“為什么不行?我是孩子的爸爸。”孫志鵬提高了嗓門說。不遠處站著的閆子峰不時朝這邊望著,他密切注意著,像一個狩獵者。

“你現在知道是孩子的爸爸了?那你以前干什么去了?”張小云氣的臉色發白,她激動地說,“你不配做孩子的爸爸!”

“哼。”孫志鵬冷笑一聲,也不再盯住小云的臉。這是一張他極為熟悉的臉,現在又變得那么令他厭惡——是的,以前他也那么地厭惡過。本來打算爭取她的原諒,與她和解,現在看來,這對于雙方都是不可能的了。

他盯著不遠處玩著的孩子,目光變得那么深不可測。張小云嗅到了空氣中緊張的氣味,不禁有些心慌慌。

“我才是孩子的爸爸。”孫志鵬說,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張小云坐不住了,她想要離開,越快越好。她一起身,閆子峰立馬招呼豆豆過來,牽著他朝小車走去。

孫志鵬一把扯住張小云的胳膊,面目獰錚地吼道:“張小云!你不要太過分!”小云被他扯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閆子峰聞聲一個箭步沖過來,推開了孫志鵬,同時大聲呵斥:“干什么?干什么?大男人打女人?”孫志鵬本來就對這個男的窩了一肚子火,他也高聲喊道:“關你屁事!我打的是我女人!”

張小云氣得臉通紅,她顫抖著聲音說:“你最好記清楚,我們早就離婚了,現在我們什么關系都沒有!”說完就沖孩子奔過去了。——用“奔”是恰如其分的,她恨不得立馬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人。她眼里奪眶而出不爭氣的淚,卻旋即用手擦干了。閆子峰鄙視地瞪了孫志鵬一眼,也迅速離開了。

現在,車里坐著這三人。孩子和媽媽坐后排,閆子峰開著車。大家都沒有吭聲。孩子不知道大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事,閆子峰卻從后視鏡里看到了小云痛苦又憂心忡忡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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