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誠訣換了一身便裝，月白色的長袍，上繡隱色云龍織紋，腰間斜掛玉佩，頭戴玉冠，端的是公子如玉，溫文灑脫。

“賈海。”付誠訣看著兩邊的行人，笑若春風，君子和雅。

“少爺？”

賈海亦步亦趨地跟在付誠訣的身后，聽到付誠訣叫他，連忙上前兩步彎腰恭敬詢問。

“聚賢樓可是在前面？”付誠訣問道。

說起來，付誠訣這皇帝做的也是可憐，由于身體不好，付誠訣出生后一直被皇帝養在皇宮，未立太子前他也沒有被允許出宮建府。

是以，他雖然是這萬央國的皇帝，但是卻很少用眼親自看一下自己的江山。

連眼皮子底下的襄陽城他都很少出來，更何況是那聚賢樓的位置？

“回少爺，就在前面，拐個彎最高的那個樓就是了。”賈海恭聲回道。

付誠訣聞言點了點頭，自入了夏季，他精神頭少有的好了些，此時面色紅潤，病容在面上不顯，他略微沉思，眼眸沉邃，突然笑了笑。

“她原是戶部尚書的千金，不知此刻在聚賢樓會是何種光景。”

付誠訣的感嘆，賈海立馬就知道了皇帝說的人是誰。

其實賈海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人，畢竟是付誠訣打小就跟在他身邊的貼身太監。

賈海看皇帝的這心思莫測的模樣，猜想他是對那原來的暗衛，現在的墨鴉教管事上了心。

只不過付誠訣不講明，不是因為付誠訣未發覺自己的心思，而是因為付誠訣的顧慮太多。

賈海有些遺憾，當年的時候，暗一是何等的愛慕皇上，可是皇上卻從未正眼看過一直暗暗陪伴在身邊的暗一。

而現在，皇上真的上了心的時候，卻已是物是人非。

“阮姑娘自是個通透的人。”雖然心里想了這么多，但是賈海面上卻不顯。

付誠訣眼中劃過一絲笑意，“你啊你，整日這么小心翼翼，讓朕連跟你說上幾句話都沒甚是無趣。”

賈海賠笑，“雜家笨嘴拙舌，掃了少爺的興致實在是該罰。”

“行了，”付誠訣顯然心情很好，“咱們也去聚賢樓看看。”

聚賢樓建立這么多年以來，何曾有皇帝親臨？

雖然付誠訣一身便裝，如同普通世子的打扮。

聚賢樓不設掌柜，沒有小二，甚至連個吃食都沒有，有的，只是高樓廊柱。

聚賢樓三層，第一層是書生們寫下的對子詩句，凡是對上對子或者再留一詩的人才能更上一層。

而第二層，則是歷年狀元及其榜眼殿試的文章，每個上得二層的人都能夠品評一番。

據說，經常會有朝廷大員來聚賢樓選賢納才，而去年的景玉陽可不就是這樣被御史給看上的？

最上面一層，人數不少，卻能夠各個詩書滿腹！

而景玉陽，就是由于年少輕狂，被折在了這一層。

一樓人很多，聚賢樓外甚至還有說評書的，將聚賢樓往年的光輝事跡重要人物一一歷數，偏偏周圍還圍了不少人聽的津津有味。

付誠訣一身月白對襟長袍，腰墜流蘇。

他將賈海留在了外面，自己一個人進了聚賢樓。

很多書生都圍著或一副對聯，或者獨自搖頭晃腦的吟詩，以取得再上一層的資格。

付誠訣心下好笑，卻也被這聚賢樓里的氛圍所感染，他站在一書生的旁邊聽他吟詠：

江邊一春色，

撥冗見水生。

不知何處去，

孑孓游離中。

付誠訣笑出了聲，可等那書生回頭找誰笑他的時候，付誠訣已經到了別的地方。

很多人在圍著一個對子眉頭深鎖。

付誠訣打眼一看，卻正是年底為了迎合宴會的氣氛，他應景題的一個對子讓大臣們試對的。

沒想到居然流傳到了這聚賢樓。

不過當時大臣們對的雖然尚數不錯，但是對比此刻他見到的這幾幅下聯，卻也歌功頌德太多，反而少了幾分靈氣。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對子，就悠悠然上了樓。

二樓倒是安靜些許，但是也有不少人在輕聲討論。

停留于這一層的人，不少都是今年將要科考的考生，他們撰抄背誦，好不熱鬧。

尤其是上面有考官批復的文章更是人擠人挨。

這些文章里面，付誠訣真正看過的很少，能讓他留下印象的也就只有那么些驚才絕艷的文章。

鳳毛麟角。

是以，他對這一層的興趣反而不大。

簡單看了幾幅字，他卻有些猶豫是否還要上樓。

雖然聚賢樓只有一樓考教學問，但是付誠訣倒真沒想到阮千姿能夠上得三樓。

……

……

“還在想下面的對子？”

景玉陽來的并不顯山漏水，而阮千姿與景玉陽一道前來，自然也沒有出風頭的打算，此時兩人在聚賢樓三樓的一側，低聲交談著。

“不，我在想二樓。”阮千姿笑著回答。

“二樓？”景玉陽皺眉，“可是有什么問題？”

“我在想……”阮千姿瞇眼而笑，“這么多人聚在聚賢樓，只不過是為了抄寫歷年狀元的文章，那如果我專門辦一份小報，用以收錄當期優秀文章。”

“……”

“當然了，也可以找一些文學大儒對文章進行分析評判，或者書生手里有些好的文章也可以來小報登報，甚至可以建立長期的意向合作，這樣既有了名聲，也不用如你般買賣字畫……”

在景玉陽的注視下，阮千姿笑的像一只狐貍。

“這樣書生既不用入了商籍，我們也有了穩定的文章來源，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景玉陽一時有些感嘆，又有些佩服，這女子頭腦靈活，商業視覺更是敏銳！

如果是阮千姿是一個男子，那必定無論官場還是商場，都能夠如魚得水！

這聚賢樓屹立在這里何曾有人生過這些想法？

可是阮千姿只是來了一趟，居然就能找到商機！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主意如何？”阮千姿一挑眉，笑吟吟地問。

“好辦法。”景玉陽由衷贊嘆。

“噯？這不是……景玉陽景舉人嗎？如何今年會再來登樓？”說著，來人一陣大笑，讓人聽著很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