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會有這種畫像？”

吳啟永邊說著邊坐在了墊子上，他仔細觀察著紙上的人像，又看了下底下奇怪的文字符號。

“你是問這種畫法還是紙上所畫之人？”無天一手遮袖，一手拿起茶壺來靜靜地為吳啟永倒了杯茶。

“當然都有。”吳啟永將畫放在桌上，道。

“這你就要問她了，你不是應該見過這畫？”無天挑眉。

“我見過？”吳啟永驚訝，隨即他換了個姿勢，“為何你這里就沒有個座椅？這樣盤腿而坐實在是難受。”

無天一展扇子，風流地扇動兩下，“那個朝代的人，大概都是以這種跪坐的方式迎客，我來嘗試一下古人的感覺。”

如果阮千姿在這里，聽到兩個頭戴發冠身穿長袍的人嘴里說著“古人”，那情景，想來必是十分有趣。

“那這畫呢？”

吳啟永往前推了推畫像，哪知無天扇尖一壓，將畫像直接壓在了桌上，他嘴角那風流的笑意帶上了些意味深長。

“這東西她自己都鬧不清楚，所以才讓我來查，當初在山上時，我剛剛拿到這畫像不是就讓你給截住了？”

無天一提醒，吳啟永還真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讓你們幫忙查，你就盡心盡力的查吧……”吳啟永笑瞇瞇道。

無天“哼”了一聲。

“怎么？”

“如果真的如此好查，我為何到現在都沒給她個結果？”

……

……

阮千姿卻早已將那張畫像的事情拋在了腦后，此刻的她總算跟小白達成了初步友好協議，是以正身心輕松的在催夢樓的后院看崔瑩吹簫。

“阮管事，您可知道……”

崔瑩的簫聲越吹越發的幽怨，她停了手，微微低下了頭，神色有些黯然，看著阮千姿卻又欲言又止。

“嗯？”

阮千姿無意識地將脖子上戴的玉佩拿在手間把玩，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她閑暇時的習慣。

“無天堂主他……您最近有沒有見過她？”

崔瑩幾番猶豫，終是將心底的話問了出來。

阮千姿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崔瑩一眼，隨即卻是有些明白。

“你喜歡無天？”

崔瑩聞言，一張俏臉立馬暈紅，她低下頭，白皙的脖頸猶如玉色的絲綢。

崔瑩是催夢樓的紅牌，輕易不見客，是以阮千姿來催夢樓，蔡姨就找了她來伺候著。

可是崔瑩身份雖然卑微，人卻很是通透，早在一個月前，她就在后院里見到了跟無天相談甚歡的阮千姿。

作為一個女人，她當時是嫉妒阮千姿的，可是這人身份太高，幾乎一句話就能夠決定她們這些人的生死，她又有什么權利去嫉妒？

可是，后來她慢慢發現，或許她想差了。

無天與她兩人相處，多的是朋友間的君子之交，而非男女私情。

“無天現在估計人在江漠，所以抽不出時間來看你……”阮千姿頓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她看著這個滿腹情思寄郎君的女子，有些嘆息道，“如果你喜歡他還沒有那么深，就盡快放手吧。”

無天人品相貌及其財勢，無一不是理想郎君，卻……

并非女子的良人。

崔瑩卻聽懂了阮千姿的未盡之意，她抿了抿嘴，手里握著玉簫，弱不禁風，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如何放手？”崔瑩笑容涼薄而憂傷，“我想這種感覺，阮管事是最能了解的。”

“……？”阮千姿不解崔瑩的話。

崔瑩的視線卻落在了阮千姿手中的玉佩上，“以阮管事的能力，穿戴配飾肯定皆非凡品，可是阮管事卻獨獨對手里的玉佩青眼有加。”

阮千姿手下一頓，捏住玉佩的手一緊。

“想必，送阮管事玉佩的人，在您心中肯定非常重要。”

阮千姿突然有些不自在，她努力笑了笑，下意識將玉佩握在了手里。

“有嗎？”阮千姿干笑。

“或許阮管事自己也沒發現吧，當一個習慣已經深入骨髓的時候，想要戒掉就已經不容易了。”

阮千姿不語。

“感情更是如此，無天堂主對于阮管事來說，或許有千般不好萬般不是，但是，誰讓他就是他呢……”

崔瑩的這聲感嘆，讓阮千姿離開催夢樓后依然有些迷惘。

她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玉佩，拿出來看了一眼。

上面，一條難看的龍，雕刻的甚至不如一條魚，連頭上的觸須都是如此怪異。

她卻時時把玩著。

雖然嘴上說著丑，卻每次看到它心里都有種甜蜜高興的感覺。

她抬頭望向天空，仿佛又看到了那個遙若謫仙的人。

蘇丁炙，如果你真是我此生的毒，那么我要如何自處？

……

……

——蘇子期，原諒我又這樣叫你，更要原諒我第一次用小白給你傳信依然這么多廢話，我只是想說，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如實辦妥，未交代的我也盡力去辦，只是……

寫到這里，阮千姿嘆了口氣，她挑了挑燈芯，看著明亮的燭火有些發呆。

然后，將手里的紙條直接在燈上點燃了。

紙燃燒的味道帶著淡淡的墨香，在這寂靜的夜里更加孤寂。

小白在窩里趴著睡，小巧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白日里的耀武揚威。

阮千姿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然后，她重新起了一張紙。

——教主，所吩咐之事俱已辦齊，無異動。

僅僅這幾個字，阮千姿卻斟酌了再斟酌，又經過了幾番修改才裝進了小筒中。

她走到窗邊，摸了摸小白小小的腦袋，心里低聲道。

“小白，你一定要將信送到他的手里，而且，別忘了帶著信回來……”

感情的事要怎么說？

蘇丁炙對她的態度她一直摸不透，甚至連最為聰明的魏崇明都有些疑惑。

沒有辦法試探，因為那人是如此的深不可測。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有機會，她是否能夠成為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她能夠看出蘇丁炙背負的太多，那些短短時日的相處，她幾乎已經感覺到了他的內心。

那里，仿佛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

沒有恨，沒有痛。

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同執著，就像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