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啟永出來的時候腿都有點發軟，他看到詩畫站在廊下，手里收著炭盆，他連忙上前兩步幫著接了過來。

詩畫也沒有拒絕，低聲道了謝。

“詩畫姑娘，你可知無堂主在哪兒？”

詩畫聞言抿嘴一樂，她道，“如果換個人來問我‘吳’堂主，我還真不知該如何作答。”

吳啟永苦笑了一下，這種時候，他實在是沒有開玩笑的心思，剛剛來幫詩畫，也是他這幾年為人的習慣而已，否則，以他現在的情況，他早就找個安全的角落緩緩神去了。

“你可以去炙洋園竊冬種植的地方看一下，那里新來了個姑娘，最近無堂主可一直往那邊跑。”

……

……

“所以說，你被教主訓斥了，就來這里躲懶？”阮千姿咔嚓將多余的枝丫剪掉，她對自己親手移植到花盆中的芍藥，非常滿意。

“怎么也算不上訓斥，只是咱們的教主，即使他不發脾氣，那氣勢都不是咱們這些做下屬的能抵擋的，更何況這里還有美女作陪，我怎能不來？”無天搖晃著扇子，那天被蘇丁炙削去了一半的扇子重又讓他粘了起來，用著還頗為順手。

阮千姿跟無天一邊說著話，一邊有些心不在焉的整理著手下的芍藥。

無天將扇子一收，挑起阮千姿的下巴仔細打量她的眼神，篤定道：“你有心事！”

“嗯？”阮千姿并沒有管下巴上那無禮的扇子，睇了無天一眼，鼻子中發出疑問的單音節。

“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呢。”

“你能查出來什么？”阮千姿笑問。

“哈哈哈！”無天聞言自負的笑了，他起身張揚的一展繡袍，乜視著回看阮千姿，“我不能查出來什么！”

這天下間，還能有他無天想要知道而查不到的東西？

阮千姿唇角輕扯，神色間有些思量，她伸手，拍了拍無天的肩膀。

“借我紙筆。”

聞言，無天眼中顯出笑意，他從廣袖中抽出一卷紙，遞給阮千姿。

“你果然會寫字。”

“那也要我寫出來的東西你認識。”阮千姿重又坐下，展開紙筆，細細一思量，便將她初來這世界見到的那尊石像的形貌畫了下來。

畫完，她習慣性的簽上自己的網名——CROSS

一把從阮千姿手中將她畫好的畫像奪過來，無天的視線首先落在了那行奇怪的字符身上，瞇眼觀察了半晌，疑問道：“這東西……是文字？”

“你果然不認識？”阮千姿斜了無天一眼，也不去搶奪在現代幾乎能暴漏她身份的簽名。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人的字或者……其他的一些標識……”無天手指彈彈那張紙，篤定。

阮千姿挑眉，倒沒想到這人居然能夠猜中。

“是畫像上這個男的吧？只是這作畫手法著實奇怪了些。”無天哈了一聲，問做畫人。

阮千姿無語。

“看來你是想問我這個人是誰了……”無天將畫像塞進了廣袖中，雙手環胸，抱臂懶散的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神色不明，“如果我為你查出了這個人，你可有什么獎勵？”

阮千姿將那盆芍藥用布做了個防風罩，然后抱起‘啪’一下放進了無天懷里。

“喏，這盆芍藥了。”

無天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懷里的植物，抬頭，臉上一副慘不忍睹，“學識少就不要說出來讓大家笑話，這明明是竊冬花……”

……

……

無天一手托著花一手搖著扇子，一搖一擺走的瀟灑恣意。

阮千姿看著無天愈漸遠去的身影，心下有些懷疑，無天為何單單對她有興趣？

說他好色？確實。

但不是。

難道是這具身體的身份，并不如她所知道的那么簡單？

另一邊，尋來的吳啟永拉住了頭戴金冠，身穿對襟長袍的無天，他直接將無天引進了自己的宅院。

“我這幾天都急的焦頭爛額了，你怎么總是圍繞著那丫頭打轉？”吳啟永無奈的為無天沏上茶，有些頭疼的看著摸著花瓣哼著小調的人。

明明是風流俊公子的長相，卻偏偏有時候又是如此的散漫，這樣的人，也就教主敢將鷹堂交給他，雖然后來確實證實了教主的慧眼識珠，可是這人這風流的性子……

“教主不是吩咐下來查內奸？”無天摸了摸竊冬怯弱的綠芽，忍不住感嘆，“你說，外表這么無害的東西，怎么就能扛過整個冬季的呢？”

“這不是教主院中的竊冬？”吳啟永道。

“對啊……竊冬。”微瞇的眼中閃過一道暗光，落在葉子上的視線也就顯得意味深長。

他的懷里，可還有一張畫像呢。

……

……

就在阮千姿無聊的想把涼亭都拆了的時候，她再次看到了蘇丁炙。

蘇丁炙身后跟著詩畫，他步伐不緊不慢，悠游自在，卻又沒有無天的那種放蕩，黑色繡金線的衣衫襯得那人貴氣而尊崇。

阮千姿站于竊冬花之后，亭亭玉立，靜靜福了一禮。

蘇丁炙卻突然站定，阮千姿心底升上不好的預感，果然不一會兒，詩畫就朝著她走了過來。

“教主讓你去涼亭伺候。”詩畫直接道。

阮千姿的視線穿過竊冬花去看蘇丁炙，蘇丁炙卻早已在涼亭中坐下了。秋日的陽光，冬日的寒風，在那人的眼前劃出黑白分明的世界，仿佛那人一直不存在于這世間，仿若鬼魅。

大概蘇丁炙真的是天地間的寵兒，明明是個男人，偏偏容貌無雙，卻又不含絲毫女氣，看那年齡已余弱冠，尚未而立，武功卻少有人及，他處理事情從容不迫，瞬息間洞若神明。

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孱弱的被人置于棺材中的……死尸？

“你是如何來的墨鴉山？”坐于石凳上，身后站著詩畫，蘇丁炙不緊不慢的問道。

阮千姿倒是想坐下，可是就如同無天說的一樣，在這教主面前，哪怕他神色淡然，別人也不敢放肆。

至于如何來的墨鴉山？

她能說她在攻擊一個情報組織服務器的時候，一不小心著了道，醒來后看到了您老人家駕鶴西歸的尊榮，然后莫名其妙就來了嗎？

阮千姿低眉順首，神色恭敬。

“回教主，是走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