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景玉陽的時候，阮千姿就明白了這個人的選擇。

景玉陽一身簡單藍衣，身邊放著包裹，他眼眶烏黑，眼中有血絲，很顯然昨夜并沒有睡好，但是眼中的神采卻乍然有光，看到阮千姿出來，他猛然站起了身。

“阮管事。”

阮千姿視線落在景玉陽身邊的包裹上，半晌方笑道，“決定了？”

景玉陽面有愧色，低聲道：“對不起。”

“決定了就要好好干，也沒有什么對不起的，你有才華，在哪里都能施展自己的抱負，我等你衣錦還鄉的那天。”阮千姿笑容中帶著鼓勵，卻在轉身離去的時候輕聲嘆了口氣。

……

付誠訣住在太守府，外面防守嚴密，僅一班侍衛就有三十多人，而且輪班制度，不等侍衛疲勞下一班輪崗的就來替換了。

門口站著一個一身鎧甲，跨刀而立且面相兇惡的侍衛頭領，約莫三十多歲，看著人的視線仿佛有戰場的血腥氣，讓人不寒而栗。

“來人止步！”

阮千姿還沒走近，這侍衛伸手一攔，劍眉一橫，聲若洪鐘。

阮千姿盈盈福了一禮，曼聲道：“我是桐來典當行的阮千姿，煩請通報一聲。”

侍衛眼神凌厲地上下打量了阮千姿片刻，臨近門口的侍衛都警惕地注視著這邊，其他的依然在認真巡邏，秩序井然有序，阮千姿站的不卑不亢，神色平靜。

“太守府今日禁止人員出入，有事去太守衙門找太守。”

看到阮千姿從容的神態，侍衛說話客氣了些，可阮千姿畢竟身懷武功，她在蘇丁炙的培養下已經能夠跟高手過上兩招，雖然不是頂尖，但是也足夠讓皇帝身邊的侍衛警惕。

一國之君，安全不容忽視。

阮千姿剛想開口說明來意，卻看到了大門內緩緩走來了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她閉上嘴，眼中浮現一抹久別重逢的淚意。

“暗大人。”

侍衛收刀跨立，抱拳一個施禮，暗季神色冷漠，只是略微一點頭，轉向阮千姿的目光已經柔和了下來。

“這是皇上要找的人。”

阮千姿站在原地，眼睛酸澀，“哥。”

“嗯。”暗季聲音嘶啞，卻不難聽，回應卻帶著暖意。

侍衛聞言，毫不猶豫地一聲“是”就退到了后面，阮千姿眨眨眼睛，將眼中的酸澀眨去，這才露出笑容走上了臺階。

“哥，你怎么出來了？”

暗季依然是那么消瘦，身材幾乎成了一個麻桿，但是他那雙冷漠的眼中卻泛起點點溫暖，他聲音嘶啞道：“主上讓我來接你進去。”

“好。”

阮千姿快走了兩步，跟在暗季的身邊。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大哥，如果所有人都是因為她的能力去關心恭維她，或者是因為蘇丁炙還是其他，但是只有暗季的這份關心是純粹的。

“哥！”阮千姿腳步輕快地走在暗季的身邊，看著這個大哥，壓抑了一個多月的委屈微微泛上鼻頭。

暗季沒有回應，他的腳步卻邁的不大，走的也不快，即使他沒有看阮千姿，但是卻也在照顧著阮千姿的速度，聽到阮千姿叫他一聲后就不再說話，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哥，我受委屈了。”

阮千姿吸吸鼻子，本來感覺沒有什么，可是這一句話說出來，好像真就有了莫大的委屈。

“是誰？”

暗季的聲音嘶啞，乍一聽有些嚇人，可是聽得久了，就慢慢習慣了，也就能從里面聽出各種情緒。

“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男人，他不喜歡我。”阮千姿吸吸鼻子，道。

暗季沉默了片刻，轉身就大步往前走，阮千姿一驚，連忙跟了上去，連委屈也顧不得了。

就在阮千姿疑惑暗季的態度時，暗季突然停了腳步。

阮千姿：？

“你很好，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

阮千姿忍不住笑了出聲，然后猛力點頭，“嗯，謝謝哥，我知道！”

暗季又開始大步往前走了，阮千姿跟在后面，就看到了暗季的耳后根微微泛了紅。

……

……

付誠訣穿著一身狐裘大衣，靠在臥榻上，身邊站著一個面白無須的太監，神色有些擔憂地看著半靠在榻上批閱奏折的皇帝。

“皇上，暗一到了。”

賈海半彎下腰，低聲稟告。他熟練地接過付誠訣看完的奏折，并放在了旁邊的書案上。

付誠訣揉了揉有些疲累的額頭，皺起的眉心略微舒展，“她現在叫阮千姿。”

賈海低聲應諾。

“讓她進來吧。”

阮千姿一進了屋，就被撲面而來的暖氣熏了一身，她下意識去尋找暗季的身影，可暗季將她帶了進來后，幾乎只是一個轉頭的距離就已隱匿不見了蹤影。

“皇上。”

付誠訣微微笑了笑，然后指著臥榻旁邊的凳子，“你來坐。”

賈海連忙指揮人將臥榻前的奏折收拾了下去，然后拿來一條毯子鋪在了那條凳子上，然后又從小太監的手里接過了一整套的茶具，并手腳麻利的沖泡了一壺茶香濃郁的茶葉。

阮千姿看的嘖嘖稱嘆，屋里太熱，她隨手就將出門穿的外袍脫了下來。

“這些都是奴才習慣做的，并不值得一提。”

從皇上對這前暗衛的態度，賈海就能了解一二，是以對于阮千姿也是添了幾分恭敬，只不過他畢竟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掌管著整個皇宮的內府運營，是以雖然恭敬，卻也不卑微。

“你身體不好？”阮千姿看到付誠訣低低咳嗽的樣子，有些擔憂地問道，“是因為昨天吹了風的原因？”

付誠訣溫和的笑著，他擺了擺手，“無礙的，只是一些老毛病，不妨事。”

賈海將茶沖泡出來，然后洗完茶杯后倒滿兩杯，并將一杯放在了阮千姿的面前。

“謝謝。”阮千姿禮貌道謝，這讓賈海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在這個封建王朝，太監伺候人是理所當然的，還很少有人如此自然地跟他道謝，即使他身為太監大總管的職位。

“你來可是有什么事情？”付誠訣兩指捏著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滋潤著咳得發干的喉嚨，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