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生笑了笑:“還沒睡醒呢?我們還得等程非其他人格蘇醒。”
我:“是對現場的指認吧?”
江時生:“小顧同學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李白文斜著扔過去一記眼刀。
王楓推門而入。
“程非醒了,但是……”
江時生和李白文對視一眼,利落的起身朝外走去。
——審訊室——
此時的程非,不,這人不是程非。
沒有程非那種表面輕浮內心穩重的樣子,也不像秦九那樣小心翼翼。
是一種讓人很有好感的人格。
江時生和李白文坐下。
他先開口:“你們好。”
溫文爾雅的微笑,端正的坐姿,語氣不疾不徐,讓人一點兒都不排斥。
江時生:“請問你是?”
“你們可以叫我顧七。”
接下來完全就是江時生的主場,他跟顧七聊了很久,大有一股相見恨晚的感覺。并且提到了甚多專業性的詞語,聊到如何催眠莫長云、催眠穆雨楓的時候,作案的手法令人毛骨悚然。包括折斷穆雨楓的xing器官。
而莫長云幾年前見得并不是那個原本的心理治療師,原本的心理治療師已經被關起來好幾天。但是幾年前的顧七面容和程非一樣才十幾歲的小毛孩,莫長云怎么會讓他做心理咨詢?
顧七微微一笑,略帶紳士的說:“你有沒有聽過‘嫁接加法’?”
江時生一臉怪不得如此的模樣。
顧七解釋:“嫁接加法,是在某個人心里種上心理暗示,然后讓這個人給另外的人再下心理暗示。然后完成以后,下心里暗示的人將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且空白那一段記憶。稱1+1=1。”
“沒錯,的確是這樣。所以那個人你還有聯系嗎?”
顧七搖頭:“沒有,那只是一個路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
沉默了很久的李白文終于開口了:“跟林婉有什么關系?”
我在審訊室外回憶起來。
程非的資料上寫林婉(程非的生母)被綁匪撕票,至今尸體下落不明。而綁匪落網后,拒不承認有綁架過林婉。當時因為證據確鑿,綁匪打過電話也確定是本人所打,不存在有變聲,所以還是提起公訴。
但是……經程,不,顧七這么一說,當年的綁匪,或許是無辜的。
顧七還是那禮貌而又紳士的微笑:“聰明!林婉確實是我催眠的,但你要知道,我除了莫長云和穆雨楓,其余的人,一個沒動。至于玫瑰,她看到我了,是我叫夏冰去殺她的。所以,也算她一個。”
李白文繼續發問:“夏冰是什么角色?”
“我的愛人。同時,也是我的信徒。”
顧七說著還有點兒驕傲。
看守員過來告訴我,夏冰聽說顧七醒了,要見他。
我敲了敲門,推開。
顧七先開口:“我現在不能見她,你告訴她我一切都好就行了。”
我看了眼顧七,然后看著隊長。
隊長點點頭,
我走了出去。
全程我沒說過一句話。
江時生:“她會鬧嗎?”
“不會。你們會讓我見她嗎?”
李白文:“其他人格可以,唯獨你不行。”
顧七微笑著,異常輕松的往后一仰說:“那真是遺憾。”
李白文接著問:“林婉在哪兒?”
顧七:“不是我殺的人,我不知道。不要都問我,游戲還怎么玩兒?”
李白文有些微怒:“人命于你們,只是游戲?”那瞇起的雙眼昭示著眸子的主人不高興。
顧七搖搖手:“不不不,那不是游戲,那是藝術品!如何殺人,這是一門藝術,我的手法過于拙劣,還遠遠達不到藝術的境界。”
我在審訊室外聽見這一句,脫口而出:“瘋子!”
顧七很配合的跟著去指認了犯罪現場,但是他越是配合,李白文就越是覺得事情不會是那么簡單!
顧七是完整的出去的,但是李白文明顯疏忽了一直在萬圣節蹲點的穆雨柔。一個不小心,顧七愣是被捅了一刀。
——醫院——
“穆雨柔雖然公主病,但是對于形象還是很在乎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種歇斯底里的樣子!”
我揉揉肚子。
李白文:“沒事兒吧?”
我點頭:“沒事兒,穆雨柔突如其來的一腳雖然很重,也不至于傷到我。那個顧七沒事兒吧?”
李白文:“去看看。”
推開門,王楓單默都在。而江時生因為夏冰中了心理暗示而在鉆研解救的辦法。
當然,少不了躺在床上被手銬銬住奄奄一息的顧七。
看著顧七這樣子,我開口:“雖然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但是他殺的人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人渣。”
單默王楓都認同的點頭。
從顧七口中,我們還得知了肖簡幾人被殺的真相。
十年前。
肖簡幾人正在讀高三,那個時候蘇家沒有沒落,而程非父親也只是個普通的務工人員。
幾個人正在租來的小屋里逃課慶祝肖簡的生日。
喝酒辦聚會,幾乎就是這幾人的日常生活。
“啊啊!沒酒了沒酒了,肖哥去買!”莫長云那時還很意氣風發,沒有任何的心理疾病。
“去買!去買!”蘇未晞和穆雨楓符合。
白時念暈著起身:“我去吧。”
肖簡把人按回去:“我去,今兒不把你們喝趴下我就不叫肖簡。”
買了酒,路上遇到了正在回家路上的程非,不知是誰撞了誰,袋子里的啤酒瓶碎了一地。
肖簡抬頭就是一個耳光!
程非被打得嘴角都是血,不服氣撿起路上的石子就砸了過去。
肖簡還有點酒意,冷不丁沒躲開,抹了抹頭上的血跡,拽過程非就往小屋子里拖。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仿佛順理成章,
小屋里傳來稚童嘶啞的哭喊聲,
一群少年仿佛禽獸般的對待程非,
不時傳來耳光的聲音。
其實除了這一點,
顧七并沒有告訴他們,
程非透過那扇細小的門縫,
還看見了誰。
李白文對著單默說:“程非名下富人街開的catnip可以查封了。”
我驚異:“老大……你是懷疑……”
兩日后,我們果然在那家catnip搜出了林婉破碎的尸體。
四肢、腦袋、內臟、大腦均被完整切割,泡在福爾馬林里,埋在幽暗的地下室。
雖然死相很慘,但我竟然絲毫不同情。
顧七說,程非是陰陽人。
擁有完整的雙器官。
肖簡幾人作賤完了程非就把人扔出去,并沒有殺人滅口。
程非哆嗦著回家,還未說出一切就遭到了生母林婉的毒打。
林婉本就不喜這個小怪物,程家豪一心想要兒子,林婉才留著他,只要再生一個兒子就把人丟了。
沒想到現在竟然一褲子血的回來!
林婉發了瘋似的揍了程非一頓,然后帶到小診所,讓人把程非的女性部分全部縫合。
程非哆嗦的躺在手術室不停的抽搐。
顧七說他是那個時候誕生的。
我沉默著,顧七說他可憐,但是他手上那么多條人命,但是說他不可憐,那么小的孩子,是什么支撐他過了十年?
說到底,最可憐的難道是一無所知的程非嗎?
江時生敲門進來:“小白,出來。”
“怎么了?”
江時生皺了皺眉頭:“夏冰是中了心理暗示,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卻什么都不記得。而且……她懷孕了!”
李白文眉頭挑了挑。
謝醫生直到公開審理開庭的日子都沒有醒過來,而從我口中得知一切真相的程非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再也沒有堅定的說不是他殺的人,畢竟他的人格,都是他自己呼喚的。
程非跟夏冰見了一面。
完全好了的夏冰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冷漠無情。
而是非常的有禮貌,談吐得體,雖然不記得做過什么,但是這一切的后果都必須要她自己承擔。
包括她腹中的嬰兒。
程非眼下已經青黑,胡子也雜亂,整個人都沒了精神,看著夏冰良久說了一句:“把孩子打了吧。”
夏冰:“聽顧尹說,你是孩子的父親?”
程非低頭:“對不起。”
夏冰愣了會兒:“你會死對吧?”
程非不說話。
夏冰搖搖頭:“我也殺了人,即使我那時候不清醒。夏家雖然會保護我,但終究敵不過白家幾大世家。與其出去給夏家增添負擔,還不如在監獄里度過一生。這孩子……我不會打的。”
程非抬眸,有片刻震驚:“你……謝謝……”
夏冰溫柔的摸摸肚子:“但是,孩子要隨我姓。”
程非沒說話,似乎是對不起那對面的母子。
連環殺人案開庭的時候,那段時間整個京都動蕩不安。程家豪為了程大財團,公開聲明法官該怎么判怎么判,他程家豪沒有這種兒子!
也對,柳如煙還懷了個,他程家豪不缺這么一個兒子。
其他的幾大世家也瞞不住繼承人去世的消息,內亂也瞬間爆發。
程非雙眼無神的坐在被告席上,原告那邊是江時生和李白文。堂下坐著一群受害者家屬,看起來頗為壯觀。
莫長云的母親已經是坐在輪椅上了,這些受害者都不同程度的面臨精神崩潰。就連穩如泰山的肖老先生嘴角都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
判決的最終結果是槍決。
在這個和平年代里,應該算是殘忍的了。畢竟一般的死刑犯都是注射凝血劑那樣的安樂死。
而從犯夏冰也是有期徒刑十年,緩期執行。
案子終于結束了。
隊長李白文開口問我:“顧尹你覺得結尾怎么樣?”
我:“句號。算是完美的解決了吧。雖然夏冰和程非并非殺人兇手,但是他們的的確確殺了人。”
李白文不可置否,但又不是很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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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肖子諾。
程非執行槍決的時候,按理來說我不應該在場。
但是,很奇怪的我就是又在現場。
沒有了以前的牙尖嘴利,這家伙在前幾分鐘居然對我說照顧好夏冰?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家伙會這么天真,憑什么認為我會幫助殺害我哥兇手的妻子?
雖然我知道兇手不是程非,但我覺得他還是死了比較好,因為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我都目睹了這個叫做程非的人是如何悲慘的受虐然后又如何委屈的死去!
程非不認識我,
但是其他人格一定認識我,
畢竟那時候,
透過門縫死死盯著我的,
是一雙恨意滔天而又絕望無比的眼神。
但是沒關系,
程非,只要你死了,
我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