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盺殃破天荒地收到了赫茉茉的茶會邀請。
距離上次收到女生的茶會邀請是多久了?
好像是大小姐的那次吧?
說起來,這破世界重啟的次數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赫茉茉一開始看著像乖乖女,怎么這么癲呢?
“打個分,為了和那顛婆魔女好好溝通,我都模仿你的語氣這么久了。”
【滿分十分,小子你勉勉強強七八分吧。】
“要不是愛麗絲和帕秋莉還在這里,我都快分不清了,哪個才是真的的我了。
哎,我現在的歲數怕是可以在幻想鄉里當老前輩了。”
【庸人自擾。】
.............
中央都市學院的鐘樓敲響第十一聲時,盺殃正站在鏡面回廊前。
無數塊菱形銀鏡相互折射,將他的身影切割成支離破碎的殘片。
鏡中每個倒影都在做著不同的動作:有的在打哈欠,有的在翻看《母豬產后護理》,還有一個正用粉筆在鏡面上演算星軌方程——這是赫茉茉·戴薇諾娜特有的邀請函。
“老師,您遲到了三分十七秒。”
魔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盺殃左側的鏡面突然泛起漣漪,穿著維多利亞式黑裙的赫茉茉款步而出,蕾絲手套間托著鑲金骨瓷茶盤。
十二只深淵鳳蝶停在茶壺邊緣,蝶翼灑落的磷粉在空氣中凝結成血色糖霜。
瞧瞧,瞧瞧。
同樣是魔女,比起自己邊的兩個家里蹲,給人壓迫感就是不一樣!
盺殃掏了掏耳朵,隨手彈飛一只企圖停在他肩頭的鳳蝶:
“路上遇到點小麻煩——你們魔女會的暗影傀儡最近是不是集體便秘?攻擊節奏慢得像退休的泰坦惡魔。”
赫茉茉輕笑,鎏金茶匙攪動深紅茶湯:“那孩子還好嗎?”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回廊盡頭,伊甸的圣光正透過彩色玻璃窗暈染進來,“聽說您把她的翅膀當晾衣架用了?”
“比某些人用學生當實驗品強。”
盺殃端起茶杯,鼻尖微動——深淵蝶粉混著星之彩孢子的氣息,赫茉茉介紹著,這是魔女會特制的“誠實藥劑”。
他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甜度堪比血魔大君的情話,建議下次加點氰化物提鮮。”
茶匙與杯壁相碰的脆響中,鏡像空間開始坍縮。
無數鏡面碎片懸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末日場景:
艾薇婭在血月下撕毀婚約、阿芙拉的龍焰焚毀圖書館、伊甸的圣歌召喚出扭曲的星之彩......
“老師,您知道么?面對末日,我觀測過無數世界,您現在所看到的是最接可能現實的十三個平行世界的終局。”
赫茉茉的瞳孔泛起數據流般的藍光,“老師,想知道您可愛的學生們會怎么死嗎?“
盺殃的指尖在虛空劃出金色軌跡,那些破碎的畫面突然重組——變成他端著保溫杯泡溫泉的場景。
這哪來的顛婆?!
盺殃內心復議。
“我更想知道。”他打了個響指,所有鏡像轟然破碎,“你什么時候改行當電影剪輯師了?“
魔女的笑聲像風鈴般清脆。
她裙擺下的陰影突然暴漲,化作黑潮吞沒空間。
當光芒重新亮起時,兩人已身處學院天臺。
狂風呼嘯,赫茉茉的帽紗獵獵飛舞,露出頸間閃爍的深紅符文——與哈拉克神格如出一轍的紋路。
“老師,十王庭中有三位首領倒戈。”她將茶杯舉到唇邊,杯底赫然刻著微型猩紅符文,“您猜猜是誰?”
……………
與此同時,伊甸正在禮拜堂懺悔室發抖。
彩色玻璃窗投射的圣光本該讓她安心,此刻卻像千萬根銀針刺入皮膚。她的第三對翅膀正在皮下蠕動,羽毛根部滲出瀝青般的黑色物質。
“仁慈的主啊......”她跪在受難像前,指甲深深摳入掌心,“請寬恕我昨夜的惡念......”
記憶如毒蛇撕咬著神經。
昨夜在禁地獲救后,她鬼使神差地藏起了那片黑色鱗甲。
此刻那東西正在錦囊里發燙,隔著絲綢布料在膝蓋上烙出逆十字印記。
“這不是懺悔,是犯罪預告。”
優雅的男聲突然響起。
伊甸猛地轉身,看見告解窗后浮現出血魔大君的虛影。他猩紅的舌頭舔過獠牙,手中把玩著與她錦囊里一模一樣的鱗片。
“想要凈化?”惡魔的吐息穿透木柵,“用那片龍鱗來換——它沾染的可不是普通暗影......”
…………
阿芙拉此刻的處境更加糟糕。
鑄星巨龍的血脈正在她的血管里暴走,每個數字都化作燃燒的星辰灼燒視網膜。
圖書館的《高階魔數論》自動翻頁,墨跡升騰成血色方程式:
Σ(哈拉克的憤怒)=∫(文明之熵)dt +常數C
“不......不是這樣的......”
她踉蹌后退,龍尾掃落整排書架。那些墜落的典籍在半空分解重組,變成無數只血紅的眼睛。
每只眼睛的瞳孔都是盺殃的臉,正用各種語言重復著:“你的數學作業不及格。”
當她逃到中庭噴泉時,發現水流正逆時針旋轉。漂浮的水珠折射出星軌圖,在水幕中央拼出駭人的公式:
lim(t→末日)希望(t)=0
“阿芙拉同學?“
溫柔的呼喚從身后傳來。
阿芙拉轉身,看到赫茉茉站在銀杏樹下,裙擺綴滿發光的數學符號。
“需要家教服務嗎?”魔女指尖流轉著深紅絲線,“用你家族的星辰秘法交換就好。”
——————
艾薇婭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當她終于破解家族圣典的加密咒文時,泛黃的羊皮紙上浮現的并非血族秘史,而是一串現代數學公式:
∮_C?〖(哈拉克神性)〗·dr = 2πi·Res(f,末日)
“這是......復變函數中的柯西積分公式?”
她猩紅的指甲幾乎劃破紙頁。更驚悚的是公式旁的批注,字跡竟與自己一模一樣:
“當血月與深紅之繭共鳴時,用圣銀匕首刺穿觀測者的心臟——祂是一切方程的奇點。”
閣樓窗外突然傳來貓叫。
黑安妮絲的分身蹲在屋檐上,口中銜著半片龍鱗——與伊甸私藏的那片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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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上的對峙進入白熱化。
赫茉茉的茶壺突然劇烈震顫,壺嘴噴出星云般的霧氣,那些霧氣在空中凝結成三維投影:
泰坦惡魔正在熔巖中哀嚎,它們的血肉被猩紅符文重組;
塞壬女王的海域凍結成黑色晶體,歌聲化作尖銳的魔方矩陣;
而圣魔路西法的墮天使軍團正跪拜在一面深紅旌旗下。
“老師,您還不明白嗎?”赫茉茉的秀發無風自動,發絲間流淌著銀河般的光帶,“哈拉克不是敵人,是必然的救贖。這些世界......”她揮手打散投影,“不過是敘事之神寫廢的草稿紙。”
盺殃的保溫杯突然迸裂,枸杞茶在空中凝結成冰晶。每一粒冰晶都映出不同的未來:
有的世界被血藤吞噬,有的在星之彩囈語中癲狂,還有的化作赫茉茉手中轉動的深紅魔方。
“所以你就幫祂擦屁股?”他碾碎掌心的冰晶,星屑從指縫間簌簌而落,“用我的學生當橡皮擦?”
五道身影突然撕裂空間!
血魔大君提著伊甸的翅膀,赫茉茉的分身押著阿芙拉,黑安妮絲的本體用貓尾纏住艾薇婭的脖頸——她們像祭品般被懸在虛空。
“這是最后的考題。”
赫茉茉的本體與十個分身同時開口,聲音共振出金屬般的轟鳴,“選擇拯救他們,還是繼續當旁觀者?“
盺殃的鏡片突然爬滿裂紋。
在那些蛛網狀的裂痕深處,艾薇婭看到無數個自己在不同時空被血藤貫穿,阿芙拉的龍焰焚燒萬千星辰,伊甸的圣歌化作毀滅的序曲。
我在這個世界強的可怕,你敢讓我選?!
盺殃摘下破碎的眼鏡。
整個世界的色彩開始剝離。
當他重新戴上眼鏡時,所有人都回到了最初的狀態:赫茉茉正在倒茶,伊甸在圖書館迷路,阿芙拉咬著羽毛筆發呆。只有他風衣口袋里多了一枚血色懷表,表盤上的指針逆時針旋轉。
“老師,果然時間也在您權柄的范圍內。“赫茉茉的茶匙敲出莫爾斯電碼的節奏,“但能回溯多少次呢?……”
天臺邊緣突然傳來貓叫。
黑安妮絲的真身蹲在欄桿上,金綠異色瞳映出駭人真相——盺殃的影子沒有頭顱。
“下節課見。“魔女的身影如煙消散,余音在狂風中飄蕩,“順便提醒您,伊甸翅膀上的黑斑用圣水可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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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深夜,教授辦公室的魚缸突然沸騰。三條金魚在猩紅液體中融合成胚胎狀,皮膚表面浮現出救世小隊(龍娘,血族,天使三人)的面容。
盺殃往魚缸里倒了半瓶威士忌,哼著走調而恐怖的小曲將胚胎炸成天婦羅。
“作業批改完了。”
他把炸魚塊塞進信封,貼上“血魔大君親啟”的標簽,“記得給好評。”
窗外劃過血色閃電,映出遠處鐘樓上黑壓壓的鴉群。
那些烏鴉的眼珠全是深紅色,喙間叼著寫滿數學公式的碎紙片——阿芙拉今天在圖書館發瘋時撕毀的草稿。
暴雨傾盆而下,而命運的骰子已經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