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兒和唐曼尼從廁所回來，腳步輕快，神情松弛。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灑在教室地磚上，映出一條條溫暖的光帶。

她一邊梳理著劉海，一邊側身往座位走。她的位置靠窗，又是最里側，每次進出總要從同桌椅背后擠過去。

剛剛走過李亦然的座位時，她余光忽然瞥到他書包側邊掛著一個灰撲撲的東西。她立刻伸手抓了過來，動作自然得像是在翻自己包里的東西，連個招呼都沒打。

“哎，這什么啊？”她捏著那團軟絨絨的毛絨掛件，好奇地眨了眨眼，“像狗又像熊……軟乎乎的，好玩。”

她邊說邊走回自己座位，一屁股坐下，順手還捏了捏玩意兒，像是要測試它的彈性。

李亦然被林茜兒的聲音吵醒，睡眼惺忪的看著林茜兒手里的娃娃，也不驚訝娃娃怎么在他手上，那是他最喜歡的東西，平靜的回復到：“龍貓呀。”

“龍貓？”林茜兒重復了一遍，眉頭皺了皺，“這是貓嗎？這不是貓啊！這長得也不像龍啊。”

李亦然忍不住笑了，那笑像是冬日里窗戶上融化的冰霜，悄然綻開。他解釋道：“《龍貓》是一部動畫片，那是主角，叫‘龍貓’。”

“我靠，這是個貓。”林茜兒朝著向她走來的唐曼尼說到。

“哎喲，沒想到你…是吧…這樣…”唐曼尼邊說邊比劃李亦然肥胖的身材：“居然喜歡這么可愛的東西。”

“哈哈……”林茜兒不由自主的大笑起來，毫無顧忌的說到：“天哪，你一個男的居然喜歡娃娃，還別說，這個龍貓和你有點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像在唱雙簧，惹得周圍同學也笑了起來。笑聲里，有調侃，也有幾分孩子氣的不懷好意。

李亦然依舊沒有惱，眼神淡定，嘴角只是輕輕勾起一絲無奈的弧度，“男生就不能喜歡娃娃了？”他說得平靜而從容。

林茜兒一怔，是哦，為什么男孩子就一定要喜歡機甲盔械的玩具呢？她有些醍醐灌頂。似乎被打開了一些思路，豁然開朗。

宇文紫苒也湊了過來：“龍貓？宮崎駿的吧。”

“是呀！”李亦然并沒有抬頭回復到。

“宮崎駿又是誰啊？”林茜兒回過神來，有點傻楞的問到。

“宮崎駿是日本一個很出名的漫畫家！”李亦然抬頭看著林茜兒，他的目光在陽光下像湖面泛起的光，安靜而深遠，依舊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四個人圍在一處，聊起動漫，聊起童年記憶，話題像被一根線牽著一樣，自然地延展開去。教室一隅，忽然熱鬧得不像高中生，倒像是一個小型的娛樂聚會。

顧澤熙從門外走進教室，腳步不快，卻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煩躁，手指間還殘留著未散盡的煙味。他眉頭微皺，眼神冷冽，像有什么東西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略帶疲憊地掃了一眼教室，目光在那一群笑鬧的人中短暫停留。林茜兒的笑聲清脆而明亮，與唐曼尼、李亦然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段輕快的旋律，在他耳邊反復回響。

目光最后定格在林茜兒身上。

陽光從她身后的窗戶斜斜地灑進來，剛好照亮了她肩膀的一側，也照亮了她笑起來微微泛紅的臉頰。那一刻，她像被光籠罩著，安靜而鮮活，美得像一幀油畫，如夢如幻。

那一刻，他竟覺得有點陌生。

顧澤熙的手指在課桌上緩緩敲了兩下，聲音不大，卻帶著節奏。他眼神微沉，腦海里突然浮現開學那天，林茜兒遲到，安靜又有些慌亂的出現他眼前，一襲粉色吊帶裙，有些散亂的盤發。

他記得那一刻，心里生出一絲不受控的悸動。她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撞進了他的心里，讓他不知所措又不知不覺的沉淪。

后來他們熟了，她開始對他笑，對他說笑話，時不時打打鬧鬧。那些時光，他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連她偶爾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都當作珍寶。

可現在，她笑得那么大聲，那么放肆。那種熟稔，那種輕快，都是他再也觸不到的距離。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東西轟然坍塌。

“啪！”地一聲

他眸光一暗，將手里的書重重摔在課桌上，聲音響得像是教室的一道驚雷，震得每個人都愣住了。

所有目光齊刷刷看向他，空氣一時間凝固了幾秒鐘。

林茜兒也怔住了，手里的娃娃也不自覺地放下了。

顧澤熙完全不在意眾人的目光，指節緊握成拳，臉色陰沉了一瞬，但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秒，忽然抬頭，輕描淡寫地扯出一個笑容：“沒事。”聲音淡然，卻不失冷意。

他看向林茜兒，眼里笑意未退，卻像裹著一層冰。

“就是心情不太好，活動一下筋骨。”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剛剛的摔書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動作。

林茜兒的笑意還掛在臉上，她看著顧澤熙，目光對上他的一瞬間，收起了笑容，像是回避了一些什么，低頭不語。

顧澤熙看著林茜兒的回避失落極了，默默地坐下，背脊有些佝僂，頹廢的一言不發。他沒再看她，但余光卻依舊鎖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是，那份熾熱，藏在那一聲沉響里，隨著聲音消散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