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不有秘訣
- 兩朵花
- 敦義
- 3779字
- 2013-04-29 21:00:35
“有點訣竅。”多勞覷著眼,臉上表情不活,機器人似地回答她。
三只腦袋都趨前一尺,孫記者如有至寶可獲:“既然李多勞同學尋到了一條捷徑就將這一成果公諸于世,進而推廣,對于千萬莘莘學子,有著莫大的幫助,可以說是功德無量。”孫記者陡漲三倍精神。
“機器人”一無表情,二不作聲,三沒吭氣,似乎已經斷了電源。
良久,孫記者像一個求寶若渴的商人仔細地分析著多勞的臉,心想難道他這條經驗還準備賣錢的嗎,要錢的,你也得開個價,我們好去上級反映。多勞像個菩薩,三個趨前的腦袋一動不動的對準他,屋子里的一切凍往了,像是用釘子釘在墻上的一幅畫。
孫記者憋不住了,脖子也發起痛來,對眼前這位呆若木雞的神仙催促或者說是問價了:“請問李多勞同學,有不有訣竅,有點訣竅還是大有秘訣,如果有的話……”
因為孫記者的嘴巴到最后只距多勞的眼睛不到一尺遠了,多勞的意識里這里好像有個話題需要他回答,孫記者的話似向他輸進了一些什么數據,隨即從他口里吐出了幾個字:“沒有訣竅。”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掉在一塊蹲有三只烏龜的石板上,三只烏龜伸出來的頭一下縮了回去,三位記者都驚了一下,同時恢復原來的姿勢,納悶起來。
“李多勞同學你是準最著名大學學生了,我也是武大畢業,都是大學,也算是你的學姐,我們今天來采訪你,有部分意思是想向你請教,可是……可是你有點保守,我想你會樂于向別人作出貢獻。”
多勞仿佛眼前有個什“武大畢業”的來了,他們要和我比比拳頭嗎,小意思,他們幾個一齊上我都懶得動。
“哥,茶葉呢?”門里伸出柳枝的頭。
“昨天的那包里還有嗎?”多勞似乎從另外一個世界回到了這個世界,是復歸來的還是穿越來的。
“昨天的沒有了?”
“那就沒有了。”
記者們清楚了,原來李多勞只不過人在這里,心可能還在外國。
茶具仍舊是一只菜碗,兩只飯碗,柳枝都把它們端了出來。這也端出了多勞家目前所使用的一切餐具。這三只碗的家庭出身是當地的土窯里面出來的,窯匠就地取材將黏泥用牛踩熟,在木轉盤上用手工捏造,經柴火燒煅而成,原汗原味,粗糙得可見米大一粒的沙子嵌在里面,這些沙子是碗的一部分,撬了它這碗就會大大的漏水的干活。
孫記者坐在最上端,挨著桌子,柳枝第一碗就遞給她,放在桌子上,說了聲請茶,附加不好意思的笑。孫記者說著謝謝。
第二碗遞給了男青年,因為他坐在屋子的中間位置,他的屁股底下是一條長凳,柳枝就將茶碗放在凳的空余的一端,同樣一聲請茶,男青年同樣一聲謝謝。
第三碗端出來時柳枝靈活的眼睛瞟了瞟,這中年女記者的位置挨近大門了,她所坐的是一條短凳,周邊空無一物。于是就直接遞向她手上去,中年女記者馬上半起身接了那只大菜碗,環顧左右,就把菜碗輕輕地擱在地上。地板是不折不扣的泥地,就可以說把它輕輕的放在泥上,全面而準確地說是輕輕的放在被無數的的鞋底和光腳板踩得發出像上了釉一樣的泥地上。
沒有什么洗潔精之類,盡管柳枝已將碗用開水泡過,躲在碗邊的沙洞里的殘余油星像土匪一樣難以消滅,也像多勞的難以把河里的魚捉盡,柳枝端出來是三碗白開水,水面上免不了都浮有一些油星,一些輕薄得像霧氣般的油星浮在水面,就像潔凈的天空里浮著幾絲白云,倒是有一種悠然之美
“李多勞同學,剛才你可能是去幢景這所大學的美好去了,你能砍柴、學習、捕蛇捉魚三不誤,這于我等是不能想象的,請介紹你的經驗,說說你的成功之道。”孫記者是敬業的記者。
“都是逼出來的,靠逼!”
“請問李多勞同學,除了剛才你說的之外,還有其它的什么秘訣?”
“靠逼,自己再逼自己。”
孫記者開始在日記本上急急忙忙寫了這自她這次采訪記錄的第一頁的第一行。其余兩位記忙不迭地記錄起來,欣喜的神情掛上了臉,用最快的速度記下,末了,三雙眼睛一齊望著多勞的嘴巴,像煉鋼爐的操作工捅開了出爐口,期望著鋼花四濺的鐵流洶涌而出。可是今天的這口“高爐”似乎出了故障,只噴出那么一點點就堵住了。良久,三個記者都已知道,這一“爐”只能慢慢出,“產量”多少實在難測。
孫記者一半滿足一半失望,她望著冒著熱氣的開水碗,皺了一下眉頭,并不端起碗來,頭伸過去,將嘴巴抿得尖尖,像蚊子去叮血一樣揍到碗邊,太熱了,縮回來,然后松開嘴巴對著碗里吹了幾口氣,熱氣們被趕得從橫的方向四散逃竄。然后又將嘴巴抿成一根管子,管的內徑只能插進去一口繡花針,在碗邊一絲一絲地抽起水來。如果讓小說里的那些偵探專家見到,馬上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位小姐家庭出身高于社會的一般水平,她之所以皺了幾次眉頭,是因為她望見了水面上浮了一丁點幾油星,實在不想喝,而由于天氣太熱,口渴得不能不喝,只好把嘴抿得小到最大限度,比望梅解渴要實際又避免了油花的入口和把口燙傷。
不錯,孫記者通曉美容學,懂得水分對容顏的重要性,但她真的還沒有用過這樣的茶具,她努力想象水上這點油星是李多勞吃剩的,如果是他父親甚或其他人吃剩的就真慘。
提問大多是孫記者,東南西北,大大小小都提過,其中如:你捕蛇時被蛇咬過嗎?沒被蛇咬過被魚咬過嗎?上山砍柴有沒有看見過老虎?沒有見過老虎聽見過老虎吼過或者見過老虎的糞便嗎?你遇到難解的題目像我一樣急得哭過嗎?氣得想鉆出窗戶跳出去嗎?有男同學,不,你們是女同學來求愛你是怎么樣對待的?影響了你的學習還是刺激了你的學習積極性?甚至有的男同學,不,你們是女同學你不答應和她建立關系她就要和你拼了的嗎?……
孫記者的提問畢竟還是有一條原則的,就是不涉及多勞的“內部事務”;你上大學的經費允不允許呢,?或者請問李多勞同學,你此去大學的學費準備得怎么樣了呢?因為這樣的“呢”是屬于束之高閣的事了,節外生的枝。
孫記者還有一份多余的事:她要是知道這次采訪的場地是個這樣的情形的話,她就不會穿這該死的連衣裙的,或者早知有這種情況,她就會將這裙的裙邊至少加長5寸,看她現在一邊要提問,一手托起日記本,一手懸空寫字,一邊每隔一分鐘就要用拿筆的手偷偷地將兩條大腿之間的裙擺往下壓一壓。
而這之于多勞他仿佛沒有發現她的這一動作,盡管孫記者的手像縫補衣服一樣反復了數不清的次,但他如一個深度近視的人一樣,完全看不見。敢打一睹,如果突擊地問他;這時孫記者穿的什么衣服,他絕對要重新看一下孫記者穿的什么才能得90分,為何為不是滿分?他好些服裝還叫不出名,記這一行的東西,比記數學公式還難,譬如孫記者穿的這件連衣裙對他還是個新名詞
多勞平時講究節約,在回答記者提問時就更貫徹這一方原則了,少的一個字,多的是不超過十個字的。
青年男記者端起了白開水碗喝“茶”了,他對著“泥癟公”習慣地吹了一口氣,這時碗里的熱氣已經不如之前孫記者吹時的那種唯恐避之不及,愴惶出逃了,只是微風邀殘煙般地跑出一些來。他不像孫記者的把嘴巴抿得像根吸水管,憑他的“水量”和此時的天氣因素,這樣的碗的話他大概可以喝它八大碗,但他發現這位如蟠桃宴上的仙女沒有把那水壺“和盤托出”來大量供應,要在一個這樣漂亮的姑娘跟前討水喝,比要他一下舉起八百斤還難。他是一口一口認真地喝著的,喝到嘴里的水他還要把它們停一停,招來一些空氣和它們逗一逗,玩會兒再走。這時如果小說里的偵探專家來了,他會這樣說;他出生在一個一般生活水平的家庭,小時候他就端過這種泥癟公,對于水上浮著的油垢他是熟悉的,不說對它們很親切,但也不討厭。
采訪中喝著白開水,喝白開水中繼續著采訪。
放在泥地上的大菜碗在酷熱的空氣中盡量地把熱量散發出去,終于,它與空氣的“體溫”快要接近了。中年女記者認定這一大碗水一下倒進她的肚子里也不會把她的胃燙傷,她雙手捧起大菜碗,把嘴巴放進水里,咕咚咕咚一頓喝,中間只作了兩次極短的停頓,也就是兩個頓號而已,就把這篇喝水的文章做完了。這時誰想要把這大碗反過來作帽子,用以遮陽避雨都可以了。如果那位偵探這時沒有別的事,他又會說:這個女人年齡比前兩個大,她小時候家庭情況較之前兩個都差,盡管有這么多,她一飲而盡,說明她以前就這么喝過的沙場老將了;二是有著不浪費的習慣,開水要人燒,生水要人挑;三是油垢也是油,暴殄天物,雷公打人。有可能她小時候家里不但一家人共一塊洗臉巾,還可能平均每人沒有一只飯碗,用一只碗你吃點我再吃點,或者把一只碗破成兩塊,可供兩人半端半捧著吃。
突然,一陣發了瘋的風從大門一下沖進來,地上的碎紙片飛上了屋頂,在上面發狂地胡鬧;灰塵們全部從地上一爬而起,管你眼睛什么的,一概往里鉆;周圍不知一些什么在亂響,恐怖分子是不是來到了這里;中年女記者放回地上的那只碗滾到墻角去了;孫記者的裙擺往上一掀;門外的光線讓人的眼光穿不進去,屋內有如黑夜;地坪里飛沙走石,塘里的水也發出響聲;緊接著一道閃電有如紅色的舌頭在每個人身上舔著,嚇人極了;轟的一聲,腳下的地被扯動了,不知要扯到何處去。頓刻天將崩,地要塌,彭古又要開天辟地了。
猶豫啊狁豫,不在猶豫中快逃,就在猶豫中死亡。一個聲音在唱。
青年男記者撐著大門朝外望了一會,用手對著兩個記者一揮,像指揮撤退的軍官一樣,三人迅速將背包往肩上一甩,跌跌撞撞奔了出去。孫記者兩手緊扯著裙擺。
如果天公還遲10分鐘才將盛滿水的天桶往下倒,來灌滿這塊崗谷盆地的話,這支疲于奔命隊伍就可以回到停在機耕道口的鐵盒子里。
在中年女記者抽上后面的腳,往座位上一倒,就像永遠也起不來了時,天上的水桶傾斜了,車頂上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車棚可能會被砸碎。
回去后的第三天他們才到一塊:“李多勞是怎么被錄取的,這所全國最著名的大學很可能誤招了一名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