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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節 冬老師急了

  • 兩朵花
  • 敦義
  • 3314字
  • 2013-02-14 14:23:08

永一一動也不動,一條壯漢,長眠了,他什么也不管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人死了,可以說就等于一個零。

人死了,生產隊的政治指導員和隊長必須介入,他們管些什么?除了來管勞力安排,還要管不犯錯誤。人死了還會犯什么錯誤?犯,為了死人,活人可以犯錯誤;公社有一個專管鋪張浪費的班子,紅白喜事,生日喜慶,都有一定規定,他們都有“文件”可依,例如辦喪事在把死人抬到閻王那里去的那餐“上山飯”,算是整個喪事的高潮,就不能超過五桌,敲鑼的、抬人的、打眼的,拌沙的,包括哭的……你吃飯的時候超過了五桌就會有的是辦法處罰你。

既然永一在臨終時用手“指示”了他女兒和多勞的終身大事,其余相關人員也沒有提出異議,盡管你是傷心的哭去了,但那不能算是棄權,所以多勞和柳枝的事就是全體通過了,也就確定了。既然確定了,那么多勞在喪事儀式上就要戴上三棱冠,而且在三棱冠上面還要系上一條紅布以示這是亡者的未婚孝女婿,謂之戴花紅,這是一條鐵打的不知傳了多少代的規定。可是政治指導員在這件事上他堅決不同意,他是指導員,不能眼看著你們犯婚姻法,你們的日子還遠著,何況他還在場,你們犯法他也有責任!堅持的一方就說這頂多算個訂婚,又不是結婚,法不了。這下可熱鬧了,有的說老虎不咬細狗咀,反正是他口里的食就行了,還大點兒訂婚不會遲;有的說亡者生前的意愿現在是遺愿了,永生就一個女兒,沒有崽,必須讓多勞戴上三棱冠和花紅。爭論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就去問昏迷中的蘭英,蘭英終于聽清了問的是什么后,連點了三下頭,去問抗日夫婦,他們一口答應,于是管他什么訂婚就等于結婚了,三棱冠和花紅都已經做好,叫他們戴起來。至于柳枝和多勞,你們說戴就戴,說不戴就不戴,他們搞不清你們大人的這些名堂。正在有人拿出三棱冠和花紅要給多勞戴了的時候,聽得外面有人叫:“公社檢查團來了”,這人慌忙往屋里一縮,將三棱冠和花紅放進柜子里,鎖起來。

就是這戴起來和鎖起來的不同,免了多勞和柳枝的一場禍。

祖存叫走柳枝與多勞的下一節課是體育課。李多勞雖然不是班里的體育委員,可是在牛老師眼里是很占位置的。操場里這根木頭旗桿有十多米高,又刨得這樣溜溜光光,李多勞是這個班能爬得上的絕無僅有。牛老師差不多囊括了這所學校所有的體育課,他敢說整個學校也沒幾個爬得上的。他親眼見過李多勞爬這根旗桿,其速度之快也是學校之冠。他自己號稱是體育之王,自知本人也是爬不上的,就借著“禁止”不去爬。李多勞今天沒到,牛老師很快就發現了。同學們告訴他是被一個濕頭發伢子叫走的。

課至半途,牛老師正在教同學們怎么把“立正”,“稍息”“向——后————轉”做得特標準,一個路人突然來向牛老反映道:“機耕道上有三個應該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兩個跪在路中間,攔住一臺拖拉機上車走了,中間還有一個女生。”

這還得了!趕快報告校長,牛老師宣布同學們自由活動,自己匆匆忙忙去找校長。

恰逢冬老也來報告校長。校長把兩個報告來的材料合攏,得出“李多勞與一社會不明濕頭發男青年攜錢柳枝,離校約一公里的機耕道上,強行搭乘(或挾持)手扶拖拉機,現去向不明”。

如果有手機多好,馬上可以得知去向。可是那時你說出手機二字,人家會以為你是說手里提只雞。校長、牛、冬三位一齊討論、研究、分析、認為,得出的是“尚不明具體情況,須看事件的發展和有待追查”。

兩男一女,是不是去野合?如果是,則要比戀愛嚴重得用數學是計算不出的多少多少倍。如果有其他什么事,為什么不請假,問題傾向于“嚴重不知多少多少倍”!王校長的手從腦殼上放了下來,說:“這件事,是大事,目前,只能限于我們三人知道,傳出去,教育局要扣分的!傳出去…”校長咬住的是“我調去當四中的校長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世界如此之大,到哪里去找呀,校長急得團團轉,冬老師哭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九點。校長情急智生,派牛老師騎上那輛“嘀咕”牌校車,到李、錢兩人家里去看看,叮囑他先要試探性地問家長。牛老師一路“嘀咕”,一路問去,到得一個山沖里,愈來愈清晰地聽出是哪里在做道場。后來有人告訴他上面死了一個姓錢的中年人。牛老師到底還是姓牛,又是老師,他猜出來了,是錢柳枝的父親死了!他一直“嘀咕”到錢柳枝家里,而且工作細致到找到了李多勞。

牛老師還看了一陣道場,覺得那四個道士敲著鑼鼓在地坪里又走又扭,有時甚至劇烈地運動,有點像是在上體育課。

用“飛也似的”來形容牛老師的回校速度一點也沒有夸張,他像一個間諜得到一份十分重要的情報,向校長報告了這一發現。王校長疑云頓開,真想唱一首歌來撫慰自己,擔著不能去四中了的心放下來了。他立刻叫牛老師告訴冬老師這一情況,并說他作為校長對學生家里的這種不幸感到悲痛。

牛老師找過冬老師以后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急急忙忙來找校長,他揍近校長咬著他的耳朵說:“我還發現一個有趣的事,聽說那些幫忙辦喪事的還給李多勞扎了一頂三棱冠和準備了一束花紅,李多勞將來是錢柳枝的男人嘿!”

不料牛老師的這句細細的帶點男女風情軼事的話,對于王校長,如果用好像晴天霹靂來形容就有點夸張了,但也等于在他背上冷不防地放了一響三眼銃,是驚了一下大的。這是已經確立了他們的夫妻關系,是戀愛成功后的結的果了!要開除學籍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兩個還是擬提為學生會的干部。幸得還沒正式宣布,不然會把整個學校帶動得變為一個戀愛場!

他們兩個在學習成績上是拔尖的,是學生中的兩根紅毛,他是舍不得的。他在這個學校任校長十來年了,在他的任期內,李多勞的進步之快,是前不見“古人”的。誠然開除是一大可惜,而且像他犯下了這樣的錯誤的人,其他的學校也不會接收,然而對王校長來說,卻是有好處的:徹底地解除了他的隱患,王橫的那件事就不再會有人提起,王橫不但去了可能受處分之患,而且也能夠穩坐團支部副書記的位子。王橫穩坐了團支部副書記,等于他會入主四中。開除他們兩人的學籍是誰也不敢反對的,犯到了開除學籍還少了的錯誤,這事好辦。

王校長抬起頭來一看,牛老師坐在對面的凳上還張著嘴巴,像小孩子想討奉承一樣的望著他,就對他說:“你去把冬老師叫來!”

牛老師很失意,你校長隨便的也好,滑稽的也好,詭秘的也好,只要笑一笑,就算是對我告訴你這么件秘事的報酬,也滿足了。可是校長臉塊硬著,相反像得罪了他,牛老師有一點傷心。但他見校長的手指著門外,條件反射地起了身,又聽到了“冬老師”幾個字,知道要把冬老師叫來。正還是下課時間,他朝冬老師的辦公室走去。

冬老師來了,校長用對牛老師不一樣的口氣,很客氣地叫冬老師請坐。

坐到哪兒呢,坐到教導主任的位子上?她覺得自己還不配;坐到其他兩張的其中一張的位子上?又隔校長遠了點。于是口里應著,還是照例站著。

校長把在腦殼上來來回回了多少次了的手放下來,看來是對一個問題的思考已經結束,一副“就這么決定”的樣。然后他望著冬老師,嘆了口氣,嘆了氣后是一種很惋惜的“哎……”似乎是冬老師那張本來不大上相的臉現在又被人毀了容。

冬老師以為他在為錢柳枝的喪父而感到悲痛,在這里吊唁錢父。

“牛老師和你說了嗎?”校長的聲音很低沉。

“錢柳枝的父親死了!”冬老師的聲音更低沉。表情是你問的就是這個事吧,我知道了。

“剛才牛老師還說了一件事,很嚴重!傷腦筋。”

“死了人,是很嚴重,當然傷腦筋!”

“不!”校長加大了聲音,“……”他把牛老師在他的耳朵上說的李多勞與錢柳枝的事說了一遍,然后又看著冬老師“毀了容”的臉,無不惋惜地:“這下沒辦法了,只能是孔明揮淚斬馬稷了。李多勞已經帶上了只有兒子和女婿才能戴的三靈冠,系上了花紅,確認是錢家未來的女婿了。這是向學校宣戰,向規章制度宣戰!怎能么能讓他們贏,他們贏了,學校不就亂了,老師不只能忙著做媒婆了!這件事如果我們不作處理,王局長知道了,我們的飯票子只怕會過河!他們兩個原來都是你們班的學生,你是班主任,我先要和你打個招呼,這是工作方法。”

冬老師驚呆了,嘴巴皮都白了,低著頭,許久,她一抬頭,環顧了一下周圍,認定還有三張辦公桌空著,就再走近校長一步:說:“你把他們兩個都開除,李多勞不是馬虎角色,一旦把他們開除,他會和你弄個魚死網破,把王橫對錢柳枝的事捅出來,而且有王橫的情書的筆跡作證,你沒有處理,還要他入團,還要把他提為團支部副書記,你的飯票子又會不會過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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