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擦黑。

朱文文看了看桌上油燈微微顫抖著的火苗，和窗外映進來的橘黃燭光，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暖意來。

緩了一會兒神，便披衣起床，在簡易的梳妝臺前整理了發髻后，走出了房門。

榮立恒正在小廚房里忙活，聽見開關門的聲音放下手里的活計，探身出來看，欣喜地喊了一聲，“青青，你醒了？”便奔出門朝著朱文文迎過來。

“是，不知怎的，一下就睡到了現在。”朱文文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忘記了自己本來是打算在床上躺尸的。

“你昨晚沒有睡好，今天理應多睡會兒的。”榮立恒也絕口不提之前的事，就當夏青青之前是太累了，躺了一天，“看你睡得熟，也不忍叫醒你，我便鎖好了門，把馬車還了回去，順便買了些菜回來。你現在醒正好，米飯悶好了，包子也熱了，排骨也燉熟了，我再去炒兩個素菜，燒個湯咱們就可以吃飯了。”

朱文文還沒有搭話，肚子卻搶先咕嚕了一聲，在僻靜的小院子里，兩人都聽得十分清晰。

朱文文有些尷尬。

榮立恒跑進廚房，拿了一副碗筷出來，把桌子上兩個倒扣著的盆子都掀開，露出了兩個稍小的，裝滿了食物的盆子，一個是裝著米飯的小木桶，盛著白糯糯的米飯，上面還放著四個大肉包，另一個是滿滿一小盆排骨，湯浸著，只露出了一點點。

榮立恒夾了一個大肉包子放到碗里，又在裝著排骨的小盆子里翻了翻，挑出兩塊肉乎乎還帶著些肥肉肋排，“你先墊墊，我做菜很快的。排骨是在楊老六家買的，我去的時候他正在剔排骨，特意給我剔了一塊肉多的。以前你愛吃帶點肥肉的排骨，不知道你現在還愛不愛吃，不愛吃的話再自己挑，還有帶骨髓的。”

朱文文總感覺榮立恒好像看出來了什么，抬眼看著榮立恒，只對視了一瞬，榮立恒便垂下了眼，兩手在圍裙上搓了搓，“你吃吧，我去炒菜。”說著轉身就跑進了廚房，叮叮當當地忙碌起來。

朱文文坐到小桌子那兒，端起碗來吃大肉包和排骨，別說，這夏青青的口味跟自己還真挺像的，她就喜歡連肥帶瘦的肉，純瘦的肉總感覺又柴又干巴巴的。

昨晚上沒吃好，早飯還沒吃，現在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連那些不好的情緒都給拋到了腦袋后頭。

朱文剛拿起排骨，抽出一根肋骨，榮立恒拿著個空的小碟子跑了過來，把小碟子放到桌子上，“放骨頭。”說完又跑回了廚房。

榮立恒做飯果然很快，沒多一會兒便炒好了一盤青菜，一盤藕片，還燒了個西紅柿雞蛋湯。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榮立恒看了一眼朱文文，“咱們這兒年景不好，連年旱災，縣城里的人都挺不下去了，跑了不少。先前咱們說好的，去省城試試，至少那邊沒出災，憑著咱們的手藝，總是餓不死的。你哥你嫂子跟咱們一起過去，人多有個照應，我爹娘和大哥二哥，過一段時間帶看看，這么著，咱們也有個退路。”

朱文文靜靜地聽著。

榮立恒又抬頭看了朱文文一眼，“如今，你心里是個什么意思？我都依著你。我也不是催你，實在是先前已經跟你大哥大嫂說好了的，再過兩日就到了動身的日子。走不走的，得先跟他們通個氣兒。”

朱文文想了想，說：“既然先前已經說好了，就按說好的辦吧。”

榮立恒頓時樂開了花，猛地抬起頭，語無倫次地說道：“按咱們之前說的，先支個攤子，等攢夠了錢咱們就開個鋪子，到時候，你就只管錢，不用干活兒……”

朱文文也被榮立恒的情緒感染到，笑了。

這樣一桌簡單的家常菜，朱文文卻覺得吃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