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船客身歷驚險,心有余悸,都不敢久呆,急急忙忙走了。
唐生三人被山石上的書法魅力吸引,都舍不得走,問道:“請問前面可有客棧住宿?”
眾船客匆匆丟下話,道:“前行十五里就是青神縣鳳鳴鎮(zhèn),三位小英雄可去那里安歇。”
唐生三人謝過,留下繼續(xù)看石:唐生欣賞的是書法結(jié)構(gòu),只覺氣勢雄健,韻味無窮;唐糖喜歡的是品評,至于評得好壞與否就無傷大雅了;獨孤傲雪琢磨的卻是筆劃筆意,只覺得一筆一劃如鐵鉤銀劃,里面似乎蘊藏著精妙的劍式。
唐生三人如癡如醉地看了一陣。唐糖耐心有限,道:“不會水真吃虧。現(xiàn)在鞋子都是濕的,不如我們先找間客棧把鞋子晾干了好穿。”唐生和獨孤傲雪也差不多情況,當(dāng)即同意。
唐生三人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大山石,順著江邊往前行去。行了七八里,江水突然分岔,各向左右兩邊流成了兩股變窄的江流。一條路變兩條路,唐生三人頓時傻了眼。
唐生道:“糟糕,先前我們沒有問清楚方向,現(xiàn)在往哪邊走好呢?”
唐糖道:“那些船客一個個慌慌忙忙,路徑也不給我們說清楚,這下冒出來兩條路,麻煩了。”
獨孤傲雪道:“要不我們在這里等等,碰到路過的行人,再把路問清楚如何?”
唐生道:“這也是一個辦法,那邊有一片草地,不如我們?nèi)ツ抢镒!?
唐糖道:“被那些江聯(lián)幫、竹聯(lián)幫賊人折騰了半天,又累又餓,我也正想歇歇呢。生哥,你包袱里還有東西吃不?”
唐生道:“我準(zhǔn)備得一些干糧,幸好沒被江水浸濕,可將就著充饑。”
獨孤傲雪道:“還是唐公子想得周全。”
唐生三人脫去鞋襪,放在太陽下晾曬。三人光著腳跑去水邊洗凈手,都坐在草地上吃干糧。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清風(fēng)輕輕地拂在臉上,又青又軟的嫩草墊在身下,又才脫離了危險,三人都有一種身心放松的愉悅感覺。
唐糖索性睡倒在草地,把四肢舒展開,眼望著廣闊潔凈的天空,道:“生哥,獨孤姐姐,你們看天空好美,就象一件洗得干干凈凈的藍(lán)衣服。”
獨孤傲雪側(cè)臥在青草地上,望著遠(yuǎn)方的天空,道:“天空是件藍(lán)衣服,那飄著的一朵朵白云又是什么呢?”
唐生也躺倒在柔軟的草地上,望著藍(lán)天白云,道:“白云就象一團(tuán)團(tuán)棉花,裝在藍(lán)衣服里,就算是棉衣吧。”
獨孤傲雪笑道:“這比喻不恰當(dāng)。現(xiàn)在是春天,誰還穿厚棉衣?”
唐糖道:“白云算作藍(lán)衣服上的繡花,總可以吧?”
獨孤傲雪道:“這還差不多。”
唐生道:“我記得有首詩寫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想來白云也喜歡穿件藍(lán)衣服吧?”
唐糖道:“生哥,那首詩寫的可是美人哦。白云的形狀變來變?nèi)ィ敹嗨闶莻€七十二變的孫悟空,算不得美人。”
獨孤傲雪道:“就是就是,白云才多大一塊,哪穿得了藍(lán)天這么大件衣服?”
唐生笑道:“白云穿不下,多余的布料給我們?nèi)齻€做新衣服好了,正好換件太陽曬過的干凈衣服。”
唐糖道:“妙極妙極。不過藍(lán)天那么大一幅藍(lán)布料,我們?nèi)齻€哪穿得了?”
獨孤傲雪悠悠道:“既然布料有多,不如都送給那些買不起新衣服的人吧。”
唐生、唐糖道:“好得很,這下窮人都有新衣服穿了。”
唐生三人躺在草地上胡思亂想,休整了足足兩個時辰,卻不見一個行人經(jīng)過。
唐生道:“一個人影也沒有,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先走吧?”
唐糖道:“鞋襪也差不多干了,正好穿著上路。”
獨孤傲雪道:“是應(yīng)該出發(fā)了,那我們向左走還是往右走呢?”
唐生皺眉道:“這的確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唐糖道:“不如獨孤姐姐說個方向,我們跟著走就是了。”
獨孤傲雪道:“我練劍久了,右手用得最習(xí)慣。若我來選,我一定走右邊,你們覺得呢?”
唐生、唐糖道:“那就走右邊好了。”
唐生三人穿上鞋襪,背上包袱,重新上路。
順著右邊的支流走出數(shù)里,只見兩岸處處是山,峰巒重疊,起伏蜿蜒,山上有樹有竹,勢如綠海。近處卻見塊塊農(nóng)田,還能遠(yuǎn)望見山那邊有炊煙升起。
唐生道:“好了,附近既有農(nóng)家,離鳳鳴鎮(zhèn)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
唐糖道:“獨孤姐姐果然會找路,一選一個準(zhǔn)。”
獨孤傲雪道:“我看這里荒郊野外,人煙稀少,怕是走錯了路呢。”
唐生三人順著江邊又走出數(shù)里,只見山邊的田地里有四五個農(nóng)夫,赤著胳膊,揮舞著鋤頭,在那里耕田。農(nóng)夫們一邊勞作,一邊唱歌,唱道:“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青神有隱居,高眠臥不足!”
唐生三人聽得驚奇,都駐足停下。唐生道:“此歌意境高遠(yuǎn),似乎蘊含無窮妙理,一定是隱居高人所作。”
唐糖道:“待我問問。”高聲叫道:“各位高人大叔,剛才你們唱的歌,是誰作的呢?”
農(nóng)夫高聲答道:“小公子,我們都是莊稼漢,哪是什么高人,剛才唱的歌是水鳳先生教我們唱的。我們做活時疲累了,一唱此歌就覺得渾身輕松,故在耕田時最愛唱它。”
唐糖叫道:“你們說的水鳳先生住在哪里?”
農(nóng)夫應(yīng)道:“順江前行五六里,有一石橋,對岸有一小山坡,山坡上有一小莊,名叫水鳳山莊,水鳳先生就住在那里。”
唐生叫道:“各位大叔,請問水鳳先生的尊姓大名如何稱呼呢?”
農(nóng)夫答道:“水鳳先生教我們這里私塾,聽得村里的小學(xué)生都叫他龐先生,龐先生的真名字我等卻不知道。”
唐生三人謝過,繼續(xù)前行。
只見兩岸奇峰怪石林立,有的如怪獸,有的如仙女,有的如蓮花,有的如大鼓,異彩紛呈,頗為壯觀。又見江水在山石中間流淌,水清見底,魚蝦可見。兩岸青山疊翠,倒映水面,如詩如畫,宛如進(jìn)入仙境一般。
獨孤傲雪道:“這里風(fēng)景優(yōu)美,人跡罕至,真是個世外桃源。”
唐糖道:“爹爹叫我路上如遇高人隱者,需待以師禮。我看隱居在這種地方的人肯定是高人,不如我們就去尋訪那個水鳳先生如何?”
唐生道:“龐先生作的歌隱有看破世情之意,明顯是位有著超卓眼光的世外高人,我也有意去拜訪龐先生。”
獨孤傲雪道:“那我們就一起去找找龐先生,順便問問去鳳鳴鎮(zhèn)的路。”
唐生三人又走了一陣,果見前面江上一座石橋,對岸一座小山坡,種滿了樹,看起來郁郁蔥蔥的。石橋邊的江水里架著一部齊山坡高的大水車,只聽“嘎吱嘎吱”聲響,大水車轉(zhuǎn)動取水,順著水槽,將江水引到了小山坡頂上。
唐生三人從來沒見過這么巨大的水車,十分稀奇,快步過了石橋,往山坡上走去,想看那江水引到何處。山坡上種著數(shù)十株高大綠樹和蕨類植物,間雜著五顏六色的鮮花,樹蔭遮蔽處,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狹窄小路,向山坡上延伸。
唐生三人順著小路,到得坡頂,卻是一個石頭堆砌成的圓形大水池,水池里游動著鯉魚、鯽魚、草魚、鰱魚、青魚等各種江里的魚類,水池正中立著一座巨型山石,頂端雕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展翅欲飛。
唐生三人立在池邊看魚,獨孤傲雪道:“原來江水是引到這個水池里,倒把江里的魚也引了上來。”
唐糖道:“漁夫都象這樣打魚,省了多少力氣。”
唐生道:“江水被水車引流到水池里,又流到哪里去了呢?”
唐糖道:“水往低處走,水池底下一定有洞,往洞里流去了。”
獨孤傲雪道:“我聽得那邊水響,我們?nèi)タ纯础!?
唐生三人下了山坡頂,往前走出十?dāng)?shù)步,果見一個石頭堆砌成的小水道,有一尺來寬,一頭從水池底引出,一頭順著山坡往下流去,形成一條小溪。小溪流出二三丈,下面山坡卻是一組組石頭砌成的半邊水池,水池里堆放著巖石,一層層下去如階梯一般。水流從巖石上沖下,形成一道道小瀑布,水聲鳴響。
唐生三人聽著腳邊潺潺的流水聲,順著溪邊鵝卵石鋪砌的林蔭小道往下走。水流來到了一個半圓形的清水池,水池里游動著許多小魚。水池邊臥著一個白色的大礫石。唐生三人坐在石頭上,一邊觀賞水池里的魚,一邊聆聽奔騰的流水聲,十分愜意。
唐糖道:“水鳳先生真是雅人,懂得在這里放個大石頭觀魚。”
唐生道:“這里的構(gòu)造大不尋常,龐先生對水的了解之深,實是我無法想象的。”
獨孤傲雪道:“前面還有水響,不如我們再看看水鳳先生還有什么讓人意外的杰作。”
唐生三人沿著藤蔓依偎的林蔭道,順著溪流繼續(xù)往下走。
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了一個奇妙的水生植物世界。只見水流分成幾股,流進(jìn)了十來個不同深度的小池塘,一層一層階梯狀向下延伸。五個大的是植物塘,種著蘆葦、水燭、茭白、傘草,睡蓮等大型水生植物,十個小的是植物**,水面飄浮著浮萍、紫萍、鳳眼蓮等小型水生植物,水底則是金魚藻、黑藻等沉水植物。
唐生三人滿眼驚奇地走下山坡,來到了山腳下,小池塘里流下的涓涓溪流匯進(jìn)了一個大池塘。大池塘是由各種形狀的卵石砌成,里面的水清澈透明,池塘里養(yǎng)著許多金魚,紅龍睛、墨龍睛、水泡眼、丹頂紅、獅頭、珍珠、繡球等,五顏六色,搖頭擺尾,姿態(tài)美妙之極。大池塘里還停著一只小木船,船上堆滿紅紅黃黃的鮮花,更襯得水里金魚的美麗多姿。
唐生三人何曾見過這般趣致的場景,在池旁看得迷醉流連,都有大飽眼福之感。
唐糖感嘆道:“這里簡直是神仙住的地方,我越來越想見水鳳先生了。”
獨孤傲雪道:“我長這么大,還第一次見到這樣奇特的景觀,水鳳先生一定是個有大才能的人。”
唐生道:“我看溪水流過之處錯落有致,布局講究,龐先生如此大費周章,必有深意。”
獨孤傲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山腳下的水,比山坡上的水更清澈潔凈了呢?”
唐生道:“水都是越上游越清澈,越下游越渾濁,怎么這里的水卻越流越清呢?”
唐糖道:“我們問問水鳳先生就知道了。”
三人往前行去,來到一處莊院。莊院由一道紅墻圍住,里面露出碧瓦,一道綠漆小門,緊緊關(guān)閉。
唐生道:“原來我們走的是后門,不如轉(zhuǎn)去前門吧。”
唐糖道:“不用那么麻煩,我去敲門。”
唐糖踴躍走到門邊,正欲叩門,“吱嘎”一聲,大門開啟,走出一個眉清目秀、頭扎沖天辮、身穿青布衫的童子來。唐糖正欲說話,那童子先說道:“三位貴客請進(jìn),我家主人正在大廳里煮茶恭候。”
唐生有些驚疑,懷疑是不是走錯了門,問道:“請問貴府何人?”
童子道:“我這里是水鳳山莊,我家主人龐先生,別號‘水鳳凰’。”
唐生道:“我們與龐先生素不相識,今天偶然來此,也是因為走錯了路,龐先生如何會等我們?再說我們來到這里,龐先生又如何未卜先知,竟派你來迎接我們?”
小童笑道:“我家主人有通天徹地之能,三位貴客在山坡上說話,我家主人早聽到了,故派我來迎接。至于我家主人為何要專等三位貴客,我卻不知,請三位貴客隨我來。”
唐生三人跟著童子進(jìn)莊,心里都驚疑不定,要知道山坡離山莊極遠(yuǎn),又有水聲阻隔,龐先生竟能聽到三人說話,其耳力和內(nèi)功的驚人程度,豈是一般高手所能企及。
童子將唐生三人引到大廳,廳中擺設(shè)一張圓桌,圓桌上放了一把雕花精致茶壺,茶壺口噴出一道熱騰騰霧氣,茶香四溢。圓桌四方各擺放了一個雕花茶杯,杯下墊一個雕花托盤,茶杯空著,都沒有杯蓋。圓桌邊站著一個容貌軒昂,豐姿俊爽,頭戴逍遙巾,身穿白布袍的三十五六歲男子,正是水鳳山莊主人——“水鳳凰”龐萬水。
童子敬禮,道:“主人,三位貴客已奉命請到。”
龐萬水點了點頭,道:“沒你的事了,你去吧。”童子出廳。
龐萬水道:“三位請坐。”將唐生三人引到圓桌前,各自坐下。
龐萬水道:“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唐生三人聽了心里歡喜,道:“龐先生隱居高人,也視我們?yōu)榕笥褑幔俊?
龐萬水笑道:“三位小友當(dāng)然是我龐萬水的朋友。”卻將目光注視著唐生,道:“如我所料不錯,這位公子應(yīng)該姓唐吧?”
唐生大奇,道:“龐先生如何知道我姓唐?”
龐萬水笑道:“我再猜一猜,唐公子是叫唐生,可對?”
唐生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我和龐先生素不相識,怎可能知我姓名?”
龐萬水呵呵笑道:“果然是小生,我龐某眼光總算不差。”
唐糖道:“龐先生如此厲害,也猜猜我的姓名如何?”
龐萬水道:“那我可猜不出。”
唐糖道:“龐先生能猜出生哥的姓名,為什么猜不出我的呢?”
龐萬水笑道:“因為小生長得極象我一個好朋友,而且我也聽我的好朋友提起過小生,所以才貿(mào)然一猜,果然猜中。”
唐生道:“龐先生認(rèn)識我爹爹嗎?”
龐萬水道:“我那好朋友卻不是小生的爹爹,這且慢說。小生,你何不先介紹介紹你的兩個好朋友呢?”
唐生又介紹了唐糖和獨孤傲雪,都見了禮。
龐萬水道:“你們是從后面山坡上過來的,山上那些玩藝想來都見過了。你們一定會覺得奇怪,我在后面山坡上擺弄那些東西干嘛?”
唐生道:“正是呢,我看那些東西都極不尋常,似乎有什么特別妙用。”
唐糖道:“以我之見,龐先生是風(fēng)雅之士,必是為了足不出戶,就可體會山水游魚之樂。”
獨孤傲雪道:“我看龐先生是隱居高人,必是為了修心養(yǎng)性吧?”
龐萬水搖了搖頭,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若只為一已之私,卻不為天下百姓著想,就算再做出驚人的成就,又有什么意義呢?”又道:“我特意煮了一壺茉莉花茶,你們誰敢先喝?”
唐糖道:“看龐先生這話問的,喝茶誰不敢?”一手舉起茶杯,另一手就待去拿茶壺。
龐萬水道:“來者是客,哪有主人不給客人敬茶之禮?”說罷,寬袖一拂,茶壺已搶到手中。
唐糖心想:龐先生必是借斟茶為名考量自己武功,他奪了自己的茶壺,下一步一定是想奪自己的茶杯。忙雙手運勁捧著茶杯,道:“龐先生休怪小糖無禮,請龐先生賜茶。”
龐萬山一笑,道:“不怪不怪。”手里的茶壺一傾,隔著一張桌面的距離,壺里的茶形成一道細(xì)細(xì)的茶柱,往唐糖的杯里倒灌而入。
唐糖大奇,看些眼前的奇景。須臾,茶杯里茶水滿,壺里的茶水仍然灌來,直到杯里的茶水高出杯邊三分來,壺里的茶柱才止,竟沒漏在桌上一滴。唐糖吃驚地看著茶杯里高出杯口三分卻不溢出的茶水,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怎可能?這是什么怪茶?”一口飲干,只覺茶味芳香,口味大不尋常。
龐萬水也用同樣方法給唐生和獨孤傲雪二人斟茶,杯里的茶水也高出杯口三分不溢,道:“人為萬物之靈,水為生命源泉。水之力可柔可剛,可靜可動,滴水可穿石,波浪可沉船;水之形可大可小,入杯則為杯形,入瓶則為瓶形,入缸則為缸形,此中變化萬千,極盡其妙。人之御水,則有百利;人之負(fù)水,則有百害。此中自然之理深遠(yuǎn),非三言兩語可說也。這個斟茶之法,你們以為稀奇,實則不過是妙用‘逼水法’而已。”
唐糖贊嘆道:“好神奇的逼水法,真讓我大開眼界。”
獨孤傲雪喝了杯中茶,道:“此茶比我家泡的上品茉莉花茶口味更純,莫不是極品茶葉泡的?”
唐生也喝了茶,道:“我看茶葉倒未見特別,只是茶水的口味似乎比井水還甘甜,泡茶的水質(zhì)當(dāng)與尋常水迥異。”
龐萬水點頭贊許道:“小生果然有見地,水若不好,山上那一番功夫豈非白費?”
唐生道:“龐先生山上修那些東西,是為了改善水質(zhì)嗎?”
龐萬水道:“我們可以幾天不吃飯,卻不能幾天不喝水。尋常人們生病,多因為喝了不潔凈的水。倘若我們可以把喝的水改造得更好,豈不是更不容易生病,大家生活得也更舒心一些嗎?”——其實龐萬水搞出的那一套江水引流再凈化的東西,按現(xiàn)代科學(xué)解釋就是將不凈的水通過厭氧、兼氧、沉淀、巖石過濾、植物凈化等步驟,去除細(xì)菌,去除重金屬等有害物質(zhì),從來形成品質(zhì)更好的水。
唐生三人這才理解了龐先生的深意,都為龐先生博大的胸懷感染,道:“龐先生遠(yuǎn)見卓識,這些問題我們想都沒想過。”
龐萬水道:“所謂站得高,看得遠(yuǎn);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我也只是因為對水了解深一些,故有些感情罷了。”
唐生道:“龐先生,剛才你說我象你一位好朋友,不知道這位好朋友如何稱呼呢?”
龐萬水訝道:“怎么潛龍鎮(zhèn)的唐方?jīng)]有告訴小生嗎?”
唐生道:“我雖得唐方叔照顧,卻不知道還有一個長得象我的人,請龐先生告訴我吧。”
龐萬水道:“我的朋友也姓唐,唐方是他的忠仆。他二人一直隱居在潛龍池,后來我那朋友走了,唐方卻留在潛龍鎮(zhèn)開了藥鋪。”
唐生道:“我去潛龍池,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隱居,想來是龐先生的好朋友已走了。”
龐萬水道:“那小生有沒有看過‘御龍石陣’呢?”
唐生道:“怎么,龐先生也知道神仙布的陣法嗎?”
龐萬水笑道:“‘御龍石陣’的確是妙到毫巔,不過布陣的卻不是神仙,而是我的那位好朋友。”
唐生道:“是嗎?當(dāng)時我們被困在陣中,十分危機,幸遇一個好心的當(dāng)?shù)厣倥畮覀兂隽耸嚒D巧倥f她之所以識得陣法,是因為有一天她在山中玩,看到山上一株奇特的蘭草,她想去摘,結(jié)果聞到蘭花香味就睡去,然后夢中一個神仙給她講解了陣法,所以她才能帶我們出陣。”
龐萬水笑道:“那株蘭草叫‘迷心蘭’,花香里有使人麻醉的物質(zhì),常人聞到則會迷倒,實則卻在半夢半醒之間。那小丫頭聞到‘迷心蘭’花香,她自以為睡著了,實則是醒著的,教她陣法的也不是神仙,而是我的那位好友。不過那小丫頭倒也了得,居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我好友只帶她走了石陣一遭,她竟完全記住了進(jìn)出陣之法。”
唐生道:“原來有這許多離奇轉(zhuǎn)折,石陣竟是先生的唐朋友所創(chuàng)。”
龐萬水表情突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道:“小生真的不知道我說的那位唐姓朋友是誰?”
唐生一臉迷惑,道:“我實在不知。”
龐萬水道:“難道小生的爹爹也從來沒有提過他嗎?”
唐生道:“我爹爹為什么要提他?”
龐萬水道:“那好,我且問你,你可知你父親是從哪里來成都的?”
唐生道:“好象是大巴山里吧。”
龐萬水道:“那你從來沒去過你父親的老家嗎?”
唐生道:“聽娘親說,我才出生不久,爹爹曾抱著我去過大巴山里。”
龐萬水道:“那你父親后來再沒帶你去過那里?也沒告訴過你老家還有什么親人?”
唐生一臉焦急,道:“沒有。難道龐先生的好朋友也是我的親人?我爹爹的老家又在哪里呢?龐先生告訴我好嗎?”
龐萬水道:“你父親老家在大巴山里,是武林人士禁足之地。你父親既然什么也不告訴你,想來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這是你唐家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多講了。”
唐生道:“那龐先生可以告訴我,那個擺石陣的唐朋友的真名字嗎?”
龐萬水道:“這倒可以。我那好朋友叫唐有亮,別號‘火鳳凰’,是蜀中唐門中極少見的可以在外隨意行走的人,他最喜歡四處訪師求學(xué),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他在潛龍池附近的密林中布下‘御龍石陣’,就是為了研究陣法之用。”
唐糖道:“生哥,龐先生的好朋友跟你爹爹的名字差不多呢,不會是你爹爹的兄弟吧?”
獨孤傲雪道:“我聽我爹爹講過蜀中唐門就在大巴山里,那里是江湖上談虎色變的地方,唐門的人暗器毒器都特別厲害。唐公子又姓唐,莫不也是唐門的人?”
唐生暗想:唐方的毒針,的確很厲害,輕易就殺死了峨嵋趙公明的弟子龍飛,可是爹爹為什么從來不教我暗器,也從來沒見過父親用過暗器呢?還有,唐方教自己飛針暗器功夫時,也要自己隱瞞,難道爹爹和唐門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尷尬關(guān)系嗎?
唐糖道:“唐門既在蜀中大大有名,為什么唐叔叔不愿承認(rèn)是唐門的人呢?”
獨孤傲雪道:“假如火鳳凰真是唐公子父親的親兄弟,為什么唐公子的父親不愿意對唐公子講起呢?”
龐萬水道:“我聽說唐門戒律極嚴(yán),有很多規(guī)矩講究,假如違犯了,重則門規(guī)處決,輕則趕出唐門。被趕出唐門的人,不準(zhǔn)再提唐門名字,更不準(zhǔn)再用唐門暗器。”
唐生道:“罷了,此事等我回家再問爹爹了。無論這位火鳳凰是誰,我能在潛龍鎮(zhèn)逃脫性命,都是拜他所賜。也幸虧石陣?yán)ё×她埻跎角f追兵,才使得那些惡人不能再為非作歹。”
龐萬水道:“行善的人,就象水邊的小草,你雖然看不出它長大,它卻越長越高;行惡的人,就象水邊的磨刀石,你雖然看不出它損耗,它卻越變越小。我看你三人面有英氣,當(dāng)揚善除惡,切不可利欲熏心,或逞血氣之勇,誤走歧途。”
唐生三人道:“龐先生所說是金玉良言,我等皆不敢忘。”
龐萬水道:“你們?nèi)松碓诔啥迹瑸楹螘砦疫@里?”
唐生道:“我們是去峨嵋山看佛道辯論會的。”
獨孤傲雪道:“順便找找西門幽那奸賊報仇。”
唐糖道:“峨嵋山還有補天道人的天書,我們也順道去看看呢。”
龐萬水道:“補天道人的天書?”
唐糖道:“聽說補天道人的天書是天公山玉神所傳,有上下兩卷,分講武道和醫(yī)道。”
龐萬水臉上現(xiàn)出震驚的表情,道:“什么,你們剛才說天公山?玉神?”
唐糖道:“對啊,補天道人死前,將天書交給徒弟送還峨嵋山,多半天公山就在峨嵋山附近呢。”
唐生道:“龐先生見多識廣,可知道天公山在峨嵋山哪里?”
龐萬水臉上流露出深思的表情,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峨嵋山附近有什么天公山,不過我倒知道峨嵋金頂旁邊還有一座山峰,叫外金頂,那里被峨嵋派設(shè)為禁地,無人能去,不知道跟天公山有沒有關(guān)系?”
唐糖道:“那外金頂既被峨嵋派設(shè)為禁地,想來必有特別之處。”
龐萬水道:“連接金頂和外金頂兩座山峰的,是一條長長的鐵索,至于有多長,誰也不知道。連接外金頂?shù)蔫F索那端終年云霧繚繞,根本不知道通向哪里。也曾有江湖上高手妄想從鐵索上偷過,都落懸崖里跌死,無人生還。至于外金頂?shù)降子惺裁矗鞘嵌脶遗傻拿孛埽瑢崯o外人知道。”
唐糖道:“有機會去外金頂看看就好了,說不定住著神仙呢。”
唐生和獨孤傲雪道:“別說那里是峨嵋派禁地,就算不是,我三人也沒那功夫過去。”
眾人正談?wù)f間,龐萬水突然側(cè)耳細(xì)聽,面現(xiàn)怒色,道:“竟敢在我水鳳山莊殺人,當(dāng)真大膽。”唐生三人側(cè)耳細(xì)聽,都聽不出什么動靜,道:“龐先生,怎么了?”龐萬水道:“外敵侵入,刀兵已起,又見血光了。”
童子進(jìn)來稟報,道:“主人,不好了,山莊外有一群惡人正在殺人。”
龐萬水道:“你們各去準(zhǔn)備。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童子道:“遵命。”自去了。
龐萬水道:“我們且去瞧瞧,你們都不要動手。”唐生三人答應(yīng)了,跟著龐萬水,悄悄步出前院,從墻上的透氣窗欞向外窺看。
只見山莊外一百步遠(yuǎn)處,一大群持刀拿槍的綠衣大漢,正在追殺兩個衣服上盡染血污、面部青腫、單臂持刀的大漢。兩個大漢一邊苦戰(zhàn),一邊跌跌撞撞向山莊奔來。唐糖小聲道:“生哥,那兩個不是我們在梨花鎮(zhèn)上見過的賣打藥的少林弟子嗎?”唐生也小聲道:“正是兩個少林俗家弟子,他們兩人斷了臂,怎么還來這里?”龐萬水道:“兩個少林弟子來我川中作啥?”唐糖道:“好象他們是為奪取天書而來的。”唐生道:“他們被竹聯(lián)幫魏虛竹識破身份,打斷了手臂,還不肯回鄉(xiāng),看來真是為了奪取天書。”龐萬水冷哼一聲,道:“貪心不足蛇吞象。”孤獨傲雪道:“后面追趕的好象是竹聯(lián)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龐萬水道:“讓他們鬼打鬼,我們看戲。”
鄭安、湯方二人當(dāng)日被竹聯(lián)幫魏虛竹打斷一臂,功力大損,如今被群毆,自然更吃大虧。湯方身上中了幾刀,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背上又中一槍,倒在地上,被追上來的竹聯(lián)幫眾亂刀砍死。鄭安憤怒地哭喊了一聲“師弟”,以獨臂舞起大刀亂砍,殺倒了幾個近身的竹聯(lián)幫眾,繼續(xù)逃命。忽一截竹枝從后面的人群中飛出,正打中鄭安后頸大椎穴,鄭安撲地便倒。一個五短身材、小眼鼠須、相貌猥瑣的漢子飛竄而出,手中短劍飛刺入鄭安后心,鄭安也一命嗚呼。竹聯(lián)幫眾殺了兩人,并不撤離,反向水鳳山莊包抄過來。
唐生三人道:“龐先生,竹聯(lián)幫不懷好意,我們殺出去跟他們拼了。”
龐萬水冷笑道:“我水鳳山莊這么容易攻下,龐某的‘水鳳凰’名字也不要叫了。今天叫他們來得去不得,我們進(jìn)去喝茶。”
龐萬水帶著唐生三人重新回到廳里坐下,給每人都倒了杯茶,自己也悠閑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大敵當(dāng)前,唐生三人哪還有心思喝茶,手里握緊武器,就等著龐萬水一聲令下。
四人圍著圓桌,剛坐了小會,忽然前院的竹林一陣響動,冷風(fēng)過處,院中落下一高一矮兩個綠衣身影。走在前面的人相貌堂堂,身軀如山,后面跟著的人五短身材、小眼鼠須、相貌猥瑣。高大漢子喝道:“龐先生好大的架子,客人到了,也不出來迎接嗎?”將手一揚,三截五寸長的竹枝并排穿過窗紙打入屋內(nèi),“啪”一聲輕響,三截竹枝同時落在廳里擺放茶杯的圓桌上,并排成三道平行豎線。
唐生三人都吃了一驚,卻見龐萬水手捧茶杯,神態(tài)從容。
又聽“唰”一聲,又一截竹枝打橫撞破剛才三個窗孔,疾飛而進(jìn),恰巧落在桌上的前三截竹枝根部,形成一個“山”字形狀。
唐生三人見四截竹枝出手之快,用力之巧,定位之準(zhǔn),心里都吃了一驚,雖都對龐先生的智慧和武功充滿信心,也開始擔(dān)心萬一對付不了這個竹聯(lián)幫暗器高手的后果。
龐萬水道:“好一個‘竹枝山’,果然有些手段。竹聯(lián)幫既要在我水鳳山莊做客,難道不知道‘不請自來謂之偷’的道理嗎?”
瘦小漢子道:“在巴蜀這塊地面上,我們竹聯(lián)幫要進(jìn)誰的大門,誰敢關(guān)上?”
龐萬水喝道:“何方鼠輩?我和人說話,要你這鼠輩插嘴嗎?”
瘦小漢子大怒,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存心找死。”
高大漢子忙道:“我屬下沈鼠兒無禮,言語冒犯,望龐先生海涵。”原來高大漢子正是竹聯(lián)幫堂主廖無淚,外號“竹枝山”;瘦小漢子則是竹聯(lián)幫香主沈鼠兒,外號“竹筍鼠”。
沈鼠兒道:“廖堂主,你怎幫外人說話,不怕我在魏幫主面前告你一狀嗎?”
廖無淚面現(xiàn)怒色,道:“好吧,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龐萬水道:“廖堂主,你在我山莊外埋伏四十八人,的確是很給我龐某面子。只可惜,我龐某一向喜歡清靜,容不得外人打擾,你竹聯(lián)幫來錯了地方。”
沈鼠兒道:“人是我?guī)淼模乙幌蚵勀闼P山莊大名,今天恰巧過了門,當(dāng)然要進(jìn)來瞧瞧。”
龐萬水道:“看不出你這鼠輩倒有些膽氣,那你在外面瞧夠了沒有,何不進(jìn)來坐下喝杯茶?”
沈鼠兒道:“據(jù)說硬闖水鳳山莊的人,喝了茶都走不出門。我們來得冒昧,想來龐先生也未必來得及煮茶,我們還是在外面等龐先生好了。”
龐萬水道:“你們既然有膽闖我水鳳山莊,龐某怎能不請你們喝杯茶再走?”
話音剛落,龐萬水的身形已如利箭一般從廳中射出,直飛院中。廖無淚手動,抖手?jǐn)S出四截竹枝,按上下左右四路,分打龐萬水身上四處大穴。龐萬水手一抖,茶杯里四道細(xì)小的茶柱飛出,將飛來的四截竹枝撞到地下。又聽到風(fēng)聲勁疾,龐萬水端在手中的茶杯忽然不見,只見兩道黑影如流星趕月般飛出,卻是茶杯身飛射向廖無淚面門,茶杯底座飛射向沈鼠兒咽喉。廖無淚大驚,閃身躲過,往院外一掠數(shù)丈,飛縱逃命。一切來得太快,只在電光火石間發(fā)生,沈鼠兒眼睜睜看著一道黑影飛來,卻欲避無從,被茶杯底座迎面飛旋割來,如利刀般將喉嚨割破一道深口,鮮血噴濺,沈鼠兒驚呼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倒地斃命了。
唐生三人跟著追出時,只聽院外奔逃慘呼之聲一迭聲響起,地上到處躺倒著竹聯(lián)幫眾的死尸。七八個輕功極為高明的水鳳山莊童子,手拿著噴水竹筒,象小孩時玩的互噴水槍的游戲一般,追逐著竹聯(lián)幫眾噴水,噴出的水都是黑的,被水噴中的竹聯(lián)幫人無不翻滾慘叫,狀甚痛苦,轉(zhuǎn)眼即死。
唐生三人見眾童子噴出的都是致人死命的毒水,不敢近前助戰(zhàn),只在一旁觀看。
遠(yuǎn)處兩道一青一白人影,正一追一逐地飛奔,正是龐萬水在追擊廖無淚。須臾,只見龐萬水衣袖一動,一道水柱射出,正中前面飛奔的廖無淚后心,廖無淚撲倒地上。龐萬水手提廖無淚,幾個起落,回到了水鳳山莊。
唐生三人緊隨龐萬水重新回廳里坐下。一個童子來報:“入侵我水鳳山莊的敵人無一漏網(wǎng),搜檢出死尸四十八具,如何處置,請先生明示。”
龐萬水淡淡地道:“老規(guī)矩,焚燒,深埋,上面種樹種竹,切不可污染了水源。”
童子道:“尊令。”說罷自去。
龐萬水將地上暈去的廖無淚拍醒,喝道:“我與你竹聯(lián)幫素?zé)o恩怨,你在我山莊外殺人也就罷了,如何還敢強闖本莊?”
廖無淚拜倒地上,道:“在下一向傾慕龐先生大名,如何敢強闖?怎奈那沈鼠兒一心想在竹聯(lián)幫樹立威名,在下阻攔不住,故貿(mào)然闖來。”
龐萬水喝道:“你是堂主,他是你手下香主,你卻聽下屬的話,這話誰信?”
廖無淚道:“在下說的句句是實。沈鼠兒雖是我下屬,他卻有個表妹做了魏幫主小妾,他表妹吹的枕頭風(fēng)厲害,以此我也得讓他三分。如今我被龐先生擒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在下決沒有一句怨言。”
龐萬水道:“廖無淚,你知我為何只捉你不殺你嗎?”
廖無淚道:“在下不知。”
龐萬水道:“只因我知道你在竹聯(lián)幫從不濫殺好人,也算是一條好漢。我欲放你一條生路,不知你意下如何?”
廖無淚忙在地上叩頭,道:“在下若得性命,必不負(fù)龐先生。”
龐萬水道:“我也不需要你報答我。只是我這三位小朋友初闖江湖,倘若觸犯到你竹聯(lián)幫,你愿意暗中幫忙嗎?”
廖無淚道:“在下就舍了這條性命,也必遵龐先生吩咐。”
龐萬水道:“廖無淚,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廖無淚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決不反悔。廖某若違誓言,天打五雷轟,萬箭穿心而死。”
龐萬水道:“好,你走吧。”
廖無淚謝了恩,又向唐生三人拜了,出廳走了。
唐生三人都謝過龐萬水的照顧之情。龐萬水道:“我們也走吧。”
唐生道:“龐先生要去哪里?”
龐萬水道:“我有要緊事去辦,先送你們?nèi)P鳴鎮(zhèn),我再另走別路。”
唐生三人背上包袱,跟著龐萬水,出了水鳳山莊。走出數(shù)里,前面一座獨木橋。
龐萬水道:“你們過橋,我過江。”說罷,往江里一跳。
唐生三人均感不解,龐先生為何跳江呢,難道他覺得游水更快些?
只見龐萬水如蜻蜓點水一般,雙足連踏江面而行,如覆平地,轉(zhuǎn)眼到了江對岸。龐萬水佇立在岸邊,看著唐生三人微笑。
唐生驚嘆道:“龐先生的輕功真神技也。”
獨孤傲雪也贊道:“我看傳說中的凌波仙子過江,也不過如此吧?”
兩人一邊贊嘆,一邊往獨木橋上走去。
唐糖道:“怎可能?”也效法龐先生,提氣輕身,踏入水中,才走出兩步,“撲通”一聲沉入水中。唐糖不會游水,見自己身體直沉水底,雙手高舉亂舞,大呼救命。
唐生慌忙跑向江邊,準(zhǔn)備跳水救人。
龐萬水走到水邊,右掌猛向水面一拍。一道水柱從唐糖腳底噴出,將唐糖托起半空。又見龐萬水左掌向水里猛地一圈,只見那道水柱轉(zhuǎn)個彎,斜斜地向江岸上倒去。唐糖在水柱頂端,一邊驚呼,一邊看著自己落向岸邊,如在夢中。
唐糖落在江岸邊,對龐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道:“龐先生,你是神仙不成?”
龐萬水笑道:“所謂神仙,大多是凡人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事,被神化成了特別的物種,未必就真是什么神仙。我先前踏水而過,用的是‘逼水法’。拍水渡你上岸,用的卻是‘借水法’。這些都是出于對水的了解和精通,加上修煉的功力,所產(chǎn)生出來的特別技巧而已。”
唐糖道:“龐先生,可否將關(guān)于水的神技傳授我小糖幾招?”
龐萬水道:“那可不行,我是不能收徒的。”
唐糖嘆道:“唉,千年不遇的一個好師傅就這樣被我小糖錯過了。”
龐萬水笑道:“強中更有強中手,只是小糖初出江湖見識少而已。”
唐糖道:“我不信世上有更勝龐先生的高手。”
龐萬水道:“金、木、水、火、土五行,我不過只對水有所了解而已,哪敢妄自尊大?何況勝我百倍的真正高手,小糖還未見過呢。”
唐糖道:“我才不信呢,龐先生不過是不想收我為徒,安慰我罷了。”
龐萬水笑道:“小糖有緣的話,自會知道我說的意思。我們走吧。”
龐萬水引唐生三人到了鳳鳴鎮(zhèn),自去。
唐生三人惜別了龐萬水,找了間客棧換洗衣物,吃飯歇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