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顏歿 亂之始
- 刀風俠語
- 暮笑輕歌
- 5203字
- 2011-12-30 16:04:46
依舊是深夜,樹葉的凋零在漠西邊城同樣免不了。
送走了花殺之后,秦詩詩如往常一樣梳洗完畢,對鏡挽著黑發,癡癡的面容顯出憔悴之態,堪惹人憐。
熟悉的冷哼從背后傳來,秦詩詩大驚之下猛地從木凳上騰地站立了起來。回身一看,身體竟然忍不住地微微顫了顫。
“你是不是對那個姓白的小子動上心了?可別忘了你的身份和你來此的任務!你的心思應該全部放在花殺身上才對!我和你養父可是拴在一起的,我出了事他肯定是要向著我的!”來人冷笑著說道。
秦詩詩沉默了少時便恢復了平靜,望著來人開口道:“伯父!您又何苦要與花殺為敵呢?他并沒有為難過你,您和父親兩人一起經營鏢局不是很好嗎!”
“你懂什么!他沒有為難我是因為我一直沒有讓他逮到機會,要不然我早就被他除掉了!要想徹底消除隱患過的安寧,必須要讓他從這世上消失!”
“花殺的手下那么多,又是霞爾城的城主,您怎么可能斗得過他?再不行我們可以離開霞爾城去別的地方生活。”秦詩詩的話語中帶著懇求。
“哼!去別的地方?是你和那姓白的朝廷狗一起去京城過好日子吧!他花殺什么狗屁城主!你以為憑他自己能坐上這個位置?你要想過上好日子,并且對你父親真有孝心,就乖乖聽我的話。找到機會對花殺下手!讓他受重傷也行!等到花殺一死,你想找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朝廷的鷹犬有什么好的!我想到一個好的方法可以大大地削弱花殺的實力,但是要利用到那個白小黑,你要按照我說的去做。”說道這兒,來人忽然放緩了聲音,語氣也變得充滿了仁慈。
秦詩詩咬了咬朱唇,開口認真道:“其實白大人在調查花殺,我想朝廷要抓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你如果真的對城主的位置那么上心的話就協助朝廷吧,只有朝廷才能對付得了花殺。”
“不行!花殺不能讓朝廷的人抓住,他只能死!”來人的聲音變得有些恐怖。
聞言,秦詩詩的眼睛忽然睜大了,滿臉的驚訝。
“難道……難道朝廷辦的案子和你也有關系?”
聽到秦詩詩的話,來人似乎愣了一下,接著回答道:“你很聰明!我確實也是朝廷要抓的人,到如今就是讓你知道也沒有關系了,你總不希望你養父為了我而陷入險境吧?”
“伯父!您向白大人投案吧!如果到時從旁協助朝廷辦案,我再替您求情,或許可以輕判。”
“放屁!我需要你求什么情!只要你聽我的話并依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一點事也沒有!你父親也不會有什么不測。”來人憤怒地低聲喝罵道。同時徹底斬斷了秦詩詩心中所懷,那僅有的一絲希望!
“游五!你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連世上最親的人都要利用,一點也不為他的安危考慮!若不是為了父親我怎么可能……”淚珠抑制不住地從秦詩詩的眼眶中滾落,破碎。
“你懂什么!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他是在為他的父母償還所欠我的!”
“當年的事情根本就與父親無關,他還是一個小孩,對于父母親所做的決定壓根就無力改變!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你給我閉嘴!你只要盡好你的孝道就行了!”
秦詩詩忽然發出一陣冷笑:“對!我盡我的孝道,但是與你就無關了!父親他并沒有做什么違反朝廷律例的事情,白公子答應過我會保證父親的安全!你自己的私欲就靠你自己去滿足吧!我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情!”
蠟燭只剩下一小截,燭光似乎變得有些暗,來人的臉上突然變得異常猙獰恐怖!口中透出陰森:“你既然上了船,我又怎么可能讓你中途背棄我!臭賤人!”
秦詩詩的面容霎時閃現出驚惶之色,剛欲張口呼喊,一雙堅硬濕冷的手已經緊緊地鉗住了她的玉喉。
燭火應風而傾,燭蠟如淚隨著缺口汨汨往下流著,或許它是在無聲的哭泣。夜依舊如常,黑漆漆的籠罩著整個邊城。
沒過多久,詩竹軒內透出的微弱燭光終于熄滅了。
靜如秋水般的晨,經不住醉顏館內的驚呼聲,邊城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花殺端坐在屋內的紅木椅上緊鎖著眉頭,故作的冷靜依舊掩藏不住滿臉的怒意,地上的茶杯摔得粉碎,流出的茶水冒著騰騰熱氣,站在門旁的丫鬟被嚇得直打哆嗦。
“你先下去吧!”花殺抬手揮了揮。那名丫鬟應聲后,滿臉如釋重負地退了出去并關上了門。
“你說在這霞爾城中誰最想要我死?”花殺開口忽然問道。
只見從里屋走出來一個戴著面具的灰衣人,開口回答道:“屬下也猜不透。按理說,嫌疑最大的就是游五和風金玉,但是據我們暗中觀察,倆人并無任何異常,況且他倆一個掌握著邊城最大也是惟一的賭場,另一個人擁有著霞爾城中最大的酒樓。除非安穩的好日子過膩了,否則他倆應該不至于做出這種容易引發邊城混亂的糊涂事。”
花殺聽完后忽然轉怒一笑,并未作答,眼眉間卻閃動著濃濃的自信。片刻之后,他開口寒聲說道:“看來安穩了十幾年,如今這霞爾城終于又要痛快地流一次血了!”
突然!屋外響起了急促地腳步聲,轉眼后便在屋門口停了下來。有人大聲喊了起來:“稟……稟城主!有人闖進了府內!花衛攔不住,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
屋門被推開了,戴著面具的灰衣人從屋內跨了出來,喊話的老者一見急忙退避到一旁,低下頭壓低聲音喘著氣。
花殺緩緩走到屋口,臉色陰沉地望了一眼前來報信的管事,隨即轉頭朝外花園望去,同時口中吐出了一個“死”字。身旁的灰衣人身形一竄便到了老者近前,抬掌朝那管事腦門拍了下去!喘息聲驟停,草地上響起了物體的倒地聲。
嘈雜聲越來越近。花殺靜立在那兒,一臉平靜之色,而灰衣面具人則是側立在一旁動也不動。花園的守衛已經停止了阻攔,只是團團圍住來人,隨著他的腳步不住地移動著包圍圈。
白小黑,一身黑布衣,右手執劍,墨色劍鞘掩藏了劍意,卻散發著濃濃地死氣。這是他來到霞爾城后首次執劍出現在人前。為了方便自己行事,這把劍一直被他藏在了沙地里沒有用過,如今他已不準備再隱瞞身份,而且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了。他一步一步地朝著花殺走去,腳步邁的很勻也很沉,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是相同,不多也不少。
“你們散開!”花殺冷冷地盯著白小黑,喉嚨蠕動了一下。
原本包圍住白小黑的那些護衛聞言面色一緩,紛紛退了開去。
白小黑沒有做聲,繼續向花殺走去,越走越近,只剩十步之距。灰衣面具人的手忽然移到了劍柄上,隨即身形陡然間動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白小黑眼中的血絲,那布滿了一道道血絲的眼球促使他忍不住先動了手,因為他的心中竟然慌亂了。
兩道身影剎那間交錯后又斜分開。一滴、兩滴,鮮紅色的液體往下滴落著,灰衣面具人的耳朵上出現了一道血口,握劍的手不禁抖了兩下。
花殺的臉上并未露出任何異樣表情,只是突然開口道:“你們全部退下去”。等那幫護衛退去之后,花殺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是朝廷的人!雖然不清楚
你們來到這座邊城所為何事,但是你應該清楚秦詩詩的死明顯是有人嫁禍于我!就算你白大人是朝廷的大官也不能憑自己的私人情感而判案吧!”
白小黑猛然甩過臉,嘴沿劃出一道寒笑。
“我會直接殺了你!不過不是今日,你連被押解進京的機會都沒有!”白小黑轉身離開了,一步一腳地踩著傷與痛!
花園內一片寂靜。
“原本你不可能一招即敗,只是你的心中有了怯意。所以你已經不可能再對他造成傷害了。你先去歇養吧,讓花三速來見我”說完后,花殺轉身進了屋。身后的灰衣面具人稍作滯留后也離開了。
“小姐去哪了?”花殺坐在廳內的軟椅上問道。
“一早就出去了,聽說是找艾依姑娘玩去了。”一人戰戰兢兢地回道。
“傳下去,今天的事情誰也不得開口亂說,發現有議論的立刻殺了!”
湖邊,小樹林中。
白小黑坐在地上,垂首凝望著手中所握的一根木簪,邊城的秋風穿過凋零的樹木拂動著他微顯凌亂的發絲,猩紅的雙眼中透露出無限地悲傷!
曾經!多少年前,他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雕刻出了這一根木簪,只為等到她的生辰之日送給她作為禮物,那是他第一次想要送她禮物。只可惜并未知情的她回揚州省親了,并且在娘家過了生辰,然而她卻在回京的途中玉損香消。所以那根木簪并未能夠如愿送出,此后他便一直帶在身上。
多年后,他來到了霞爾邊城,遇見了秦詩詩,一個才藝德貌俱佳的女子。冰封沉閉了多年的心終于出現了絲絲暖流。隨著時間的流動,年少時苦澀初戀的記憶在不知不覺中沉到了更深處,江湖萍水浮紅顏。情總是最難捉摸,緣更是難遇難求,在這世間,人對于情緣是很難很難抗拒的。
淚,滴落,滲入新泥。
不知過去多久,秋日漸沒,金色的夕照灑遍了漠西邊城內外的每一寸土地,拉長的孤瘦身影迎踩著余暉慢慢遠去,一根木簪孤獨地插在墓碑前。
夕陽下的霍西街,緋衣少女慢慢行走著,不住地扭頭張望,秀麗甜美的面容上寫滿了傷心和憂慮。
熱鬧的夜街,滿腹心思的少女孤孤單單地在桌前坐了很長時間,期盼的目光掃過來往的每一位行人。桌上的那碗面只動了幾筷子,面和湯早就冷了,街道終于也逐漸冷了下來,帶著風干的淚痕,少女離開了張記面鋪。
慘淡的月色中,一棵胡楊樹前,整齊排立著兩列,十二道身影。
而在樹下,則站立著兩道身影。
“狙殺堂的有關情報全都收集齊了?”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稟統領!除了狙殺堂的堂主仇鷹之外,其他所有狙殺堂的成員和底細,屬下等俱已探明。只有仇鷹此人實在是非常棘手,很難追探到他的動向與蹤跡。”另一個身影垂首答道。
“仇鷹此人你們就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會去找他的。這兩日你們什么都不要做,只需養好精神,接下來的行動很可能會丟了性命”
夜風呼嘯而至,夜鳥從空中驚惶越過。
所有的人影已悄然消失不見。
競技場東閣的一間臥室內,花三滿臉的愁容躺在榻上。
白天被花殺喊過去一通密談,他知道逍遙的日子已經快過到頭了。要說自己對那白小黑根本就不熟悉,更談不上什么交情,可是卻忽然間就要與他進行拼殺,這實在有些讓他難以接受。打打殺殺的事情,這些年來雖然也沒有少做,可是花三卻非常不喜歡現在這種感覺。
年少時他跟隨商旅流浪至漠西邊城,身為孤兒的他被花殺那種特有的氣度所吸引,主動要求跟隨并且聽從花殺的差遣。就從那時起,連姓都沒有的他從此有了名姓。然而幾年之后他卻發現,自己年少時所欽佩的大人物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樣。所以后來花殺讓他去做那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時,他總是找借口推脫,至從自己接掌了競技場之后便有了更多的理由來偷懶。
但是只要是關系到花殺的生命安全和城主地位的事情,他卻從來沒有推避過。在他看來,花殺畢竟算是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而他是個非常看重恩情的人!
屋內燭火搖曳了起來,北來的風推動著窗框發出輕微地響動,花三從床鋪上躍了起來,緩緩走至窗前欲要關上那扇被風吹動的窗。
寒光一閃,花三身體急扭,窗外的劍從左肩突刺而過,花三閃身往床頭速移,探手掀起床單,從下面抄起一柄劍便朝身后擋去。碰撞發出了清脆的劍鳴聲!花三借勢一轉身看了一眼刺客的面部,心中暗自哼笑了一聲,又是蒙住面部的黑衣人。他花三這些年可沒少與這樣的人物交手,只是這個蒙面人為何選在今晚來刺殺自己?花三來不及多想,因為劍已經到了胸口,他飛快地抬起劍去斷截那刺客的劍路。
“不好”陡然間,花三心中暗呼了一聲,并且用盡全力將身體往旁邊移去。
一陣冰冷的感覺的滲入肩部,最終還是沒有完全躲開。
“我不會就這樣死了吧?”剎那間,花三忽然這樣想到。就在這時,急速的腳步聲和叫喝聲在花三的寢屋外響起,競技場的場衛們趕到了。
蒙面人一劍刺中花三的身體,又聽見外面的陣陣動靜,毫不猶豫地倒騰而起,又從窗口穿了出去。
“不用追了!追也追不到!”花三手捂著肩部對趕至的一眾場衛淡淡地說道。
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整個個肩膀,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眼中竟隱然閃現出意外的喜色。
距黑漆漆地洞口幾丈之外,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這時,洞口上方那棵高大的胡楊樹上面陡然間響起了尖利的鳴叫,叫聲顯得有些慌亂。緊接著傳來羽翅撲打的聲音,一只大鷹從樹杈上躍飛而出,在夜空中盤旋了起來。
片刻之后,洞內傳來了人聲:“果然還是小看了你,潛到了洞口才被我那同伴察覺,如此看來我先前找你并沒有找錯,朝廷的暗影衛確實名不虛傳!”話音剛落,洞內的人已出現在洞門外。
那人來到洞口之后,對著夜空中吹了幾聲怪異的口哨,只見那只大鷹同樣鳴叫了幾聲,之后又落回了那棵高大的胡楊樹。
白小黑靜靜地看著對方的舉動,待那只鷹隱入樹中后方才開口說話。
“我要你配合我殺一些人,事成之后我會仔細調查天涯鏢局的游五,若你所言不假,我會與你聯手捉拿他!”
那人聽完后不禁冷笑了一聲,道:“你一句口頭承諾就想換我去助你殺一些人,朝廷里面的人都是如此和人談條件的嗎?”
“既然你那么肯定游五是朝廷要捉拿的欽犯,又何須擔心我會食言!你信與不信,我所能答應你的只有這些。像你這種人,為了報自己的仇應該不會在乎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吧!”白小黑開口說道。
“你說的不錯!我仇鷹為了報仇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其他人的命又與我何干?你來找我算是來對了,我確實不會拒絕你的提議,能和朝廷合作一直是我所愿,你希望我怎么配合你?”
“我要讓狙殺堂消失!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要死!身為堂主的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他們原本就都是該死之人,早晚都得死!我只想知道在除掉這些人之后的下一步你會怎么做?這個我是必須要知道的!”仇鷹說到這兒,語氣陡然加重了起來。
“可以告訴你,不過必須要等到事情做完才行。”白小黑說道。
“何時動手?”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仇鷹開口問道。